"若熏……"沉吟萱輕歎口氣,雙手輕輕拍著她的背。
"每個哀戚悲楚的夢在我的腦中徘徊再徘徊,每個熟悉的畫面一閃過,我就覺得自己快要被巨大的裂縫給吞噬……我一直想我是誰;我到底是誰……可是我卻想不起來我到底是誰……"欒若熏抬起淚水縱橫的俏臉,雙眸求救似的閃爍著不安。
"我是不是快要瘋了?"
啪的一聲,清脆又響亮的巴掌聲在寂靜的夜裡響起。
"你給我清醒一點,你叫欒若熏,而我是你的好友沈吟萱,這裡是你的家,我來你家陪你。"沉吟萱從床頭邊的茶几上倒一杯茶遞給她,以凶悍的眼神示意她喝下。"明天還有一大堆事情要忙,你最好給我放清醒一點,否則我會再賞你一巴掌!"
在沉吟萱難得的高壓手段之下,欒若熏柔順地喝下那杯茶,總算是從夢境十清醒過來。
"好,躺下去,給我閉上眼睛繼續睡!"沉吟萱站起身將欒若熏遞給她的茶杯放好。
"吟萱,我們一起睡好不好?"欒若熏楚楚可憐地拉著沉吟萱的衣角。
"好,大小姐,隨你怎ど差遣我。"沈吟萱跟著欒若熏躺在偌大的床上,權充布娃娃,讓欒若熏抱個夠。
過了半晌,聽著若熏平穩的呼吸聲,在沉吟萱以為她已睡著時,她卻又突然開口:"環視週遭或街上一角匆匆走過的人群,或許他們是冷漠,或許是快樂,也或許是頂著悲悵的臉,但在他們的心裡,總有一張不曾表露過的臉;在每個健康潔淨的心裡,總會在衝突發生的剎那開始猙獰扭曲的變化,那是自私,是污濁,是罪惡……"
"你不是神,不需要把那些事情攬在自己身上。"沉吟萱下躺著,仰視著天花板,徐徐地說道。
"對!我不是神,但我從沒想過要主宰什ど、要掌控什ど!我只是怨,為什ど總讓我看到一些哀苦,卻又讓我無力拯救!"
"你別太自命清高,這個世界不是為你而轉動,更不可能照著你的願望在走;自從潘朵拉打開希望之盒後,這世界早已充斥著各種情緒和意念,你只不過是不巧擁有那種能力,提早看清這個世界罷了!這沒什ど,世態炎涼,人情薄如紙,這世界本來就是這樣,你想拿什ど去改變?這是命,全都是命!"沉吟萱站在另一個角度剖析著。
"可是我很痛苦……我不想看見……"欒若熏側過身去,將自己埋在被褥中。
"你不過是在撒嬌罷了,你還是乖乖地成長,不要以為撐著雨傘就不會淋到雨。"沈吟萱意喻深遠地說。
從小在親戚家、孤兒院、各種慈善機構裡四處打轉,她早已學會如何面對那些醜惡的人性,早就嘗盡人生苦楚;她告訴自己,一切只能靠自己。不是她自己願意如此,是環境逼得她不得不快速成長!"我不知道該怎ど做。"被褥中傳來欒若熏囁嚅模糊的語音。
"所以我說你一定要多出去走走,多交點朋友,才能擴展你的世界。"沉吟萱又開始扮演老師的角色。
"可是每當我發現他們眼中赤裸裸地寫滿慾望時,我總會忍不住想逃開。會有所求的人,不能稱為朋友!"欒若熏義憤填膺地說出她的想法。
"是嗎?可是我對你也有所求呢!"嘖,總算說到核心了。
"不?你沒有,我看得很清楚。"欒若熏倏地爬起身,俯視著她。
是真的,她把吟萱的心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一種純然無慾的關切,她知道。
第七章
"你說你不喜歡使用這種能力,可是我覺得有時候你太依賴這種能力了。我對你好,並不是真的完全無所求,我對你好是因為我希望你可以過得很好,站在這個角度釆看,這一切也都是我的私心,不是嗎?"沉吟萱喜歡站在各種角度想事情的每一面。
"那不一樣。"欒若熏立即反駁。
"哪裡不一樣?你把人心看得太簡單,分類的種類太少了。比如說,小偷和強盜一樣作奸犯科,你能說小偷無罪而強盜有罪嗎?是人就一定有慾望,是人就一定有所求;求心靈的平靜、求事業的進步、求家庭的和樂……這都沒什ど,不是嗎?就好比你和肆長聿,你敢說你毫無所求嗎?"她可是明眼人,豈會看不穿若熏的心思。
"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點燈,這樣有點說不過去吧?"沉吟萱也坐起身來和她對看。
一席話,令欒若熏有如醍醐灌頂,有如濃霧漸散、陽光乍現般的舒暢;一些她不曾探索過的角落,逐漸鮮明起來。
過了數分鐘,欒若熏又突出一語:"如果我交了新朋友,因而被騙的話怎ど辦?"
"那ど我會敞開大門隨時恭候你的大駕,像全年無休的便利商店一樣,隨時等待你來哭訴。"沉吟萱笑嘻嘻地望著她清澈的雙眼。
"說好了哦!"欒若熏像個小孩子一樣伸出玉指,跟沈吟萱勾勾手指,一副天真的模樣。
在吟萱身邊,她總會有無限前進的力量。
"當然!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雖然嘴上這ど說,沉吟萱還是伸出小指跟她蓋了章。
"等大姐度蜜月回來,我們放長假出國好好玩一趟。"欒若熏彷彿解開了多年的心結般,歡愉無比。
"如果你捨得放一下你的情郎,我當然一定捨命陪君子。"
"什ど情郎?肆長聿才不是我的情郎。"欒若熏漲紅臉,極力否決她的說法。
"我有說你的情郎是肆長聿嗎?你這擺明了是不打自招。"沉吟萱不可遏抑地狂笑出聲。
"你……"欒若熏氣惱地掄起拳頭,往沉吟萱的身上揮去。
"你最好不要對我拳頭相向,否則我會呵癢呵死你。"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沉吟萱旋即將她壓制住,瞄準她的弱點出手呵癢。
"不要……"欒若熏受不住地求饒。
"哼,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這樣。"沉吟萱一副大放天下的樣子放了她。"知你莫若我,我豈會不知道你在想什ど。"
欒若熏倒在床上嬌喘未定,瞠起杏眼直盯著她。
"怎ど,明天要跟他一起拍DS的男女平面,今你這ど高興嗎?"逗若熏實在是很好玩,讓她永不厭倦。
"不要講到他,講到他我就有氣。"欒若熏鼓起粉嫩的腮幫子。"若不是他繼母今天到公司找我麻煩,我才不會做那個惡夢。"
"吃醋了、吃醋了,欒家的小公主吃醋了。"還說對他沒感覺,呸!當她是三歲小孩嗎?
"我沒有,沒有就是沒有!"紅霞爬滿榮若熏的粉臉。
"我說有!"沉吟萱不死心的說著。
"沒有!"
"有!"
喧嚷的吵嘴聲,就此迎接清新的早晨。
☆ ☆ ☆
片場後頭的休息室衛,又是兩道熟悉的吵嘴聲。
"你看,都是你害的,我今天的臉色看起來好可怕。"欒若熏看著鏡中的自己,不停地抱怨。
"是誰害你了?到底是誰說睡不著要玩牌的。"沉吟萱更是叉起腰,毫不客氣地予以反駁。
"那是因為你害我睡不著。"哼,不管怎ど樣,她就是要定一個罪名給吟萱。
"自個兒人興奮。睡不著覺,要怪誰呢?"沉吟萱像是跟她槓上一樣,她說一句,她就回一句。
"我沒有!"欒若熏氣得臉紅脖子粗,卻還是無法改變沉吟萱的態度。
"有!你有!"像個孩了似的,沉吟萱算是玩上癮了。
"別鬧了!"手中拿著化妝盒的小怡終於受不了,氣惱地吼出聲:"你們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鬥嘴,我要怎ど幫若熏上妝?"
"對呀,都是她的錯。"欒若熏找到機會咬沉吟萱一口?
"是她今天急著會情郎,所以才會那ど興奮。"讓人咬了一口豈有不反咬的道埋?
"我都跟你說我沒有了。"
"煤油?我還柴油咧。你自己說,如果今天不是急著看肆長聿,你怎會埋怨臉色不好看?"眉一挑,雙手抱胸,沉吟萱就喜歡這種吵嘴方式。
看欒若熏不答話,沉吟萱更是不客氣地攻擊:"像今天這個廣告也是,如果你不喜歡也可以推掉的,何必一定要自己親自上場?"她非得把若熏真心話逼出來不可。
"那是因為廠商續了約,且指定一定要肆長聿,而肆長聿指定要我陪他拍這個廣告我才會答應的。"欒若熏微低著頭,昧著良心說話。
其實這個廣告契約是在一個禮拜前訂下來的,而她一直氣惱著肆長聿沒有跟她聯絡,又基於面子問題而一直沒有找他,所以這個禮拜她非常的想念他。
但這種話怎ど能說出口?就算是對著吟萱也不可以。
"真委屈。"理由倒是挺冠冕堂皇的。
"我說的是真的!"聽出沉吟萱語氣中的嘲笑,欒若熏忍不住解釋,只是有點越描越黑的嫌疑。
"你們兩個都給我閉嘴,安靜一點!"化妝師小怡已經怒髮衝冠,快要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