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值班的醫生都是男的嗎?」可惡!早知道這家醫院都是男醫生,他就應該在慌亂中先替她換好衣服,而不是在這裡眼睜睜看著他們以避免細菌感染的理由而剪開她的衣服。
他實在無法容忍別人看見她的嬌軀,即使是救她命的醫生也不行!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如果不幹出這種傻事,他又何苦在這裡心疼不已。
天啊!如果他沒有在幽幽深夜裡堅持要回家裡頭來看看她,現在又會是怎樣的情景?
她這個舉動令他怎樣也猜想不到,或許他真是傷她傷得太深了……
此時手術房的燈熄了,醫生從裡頭走出來。
「醫生,我太太如何?」
這個醫生可是方驥雨讚賞有加的人物,更是他的秘書覃應情的弟弟,想必他應該可以還自己一個健康如昔的美嬌娘。
「我很好,只是累了一點。」斯文儒雅、卓爾不凡的覃許情輕鬆的褪去身上的手術衣。「可是尊夫人可就有點……」眼角不經意的瞄到辛震天像似要殺人的目光,他隨即機伶地收了口。
「她怎麼樣?如果你夠聰明的話,最好給我交代清楚,別再給我耍嘴皮子。」辛震天稍稍慍怒的火花,全然聚集在他的眼眸裡,彷彿如果他一個不經意,就會將眼中的三味真火釋放出,燒得覃許情屍骨無存。
真不敢相信他和應情是同胞兄弟,應情的沉穩和臨危不亂,向來是他最讚不絕口的;可這個覃許情,怎會和那個方驥雨如出一轍?
「好吧,我就實話實說羅。」看著辛震天那副幾乎要將自己碎屍萬段的模樣,讓他的背脊一陣冰涼。
唉,現在他終於明白什麼是伴君如伴虎,也知道了大哥賺的都是血汗錢,張張皆辛苦。「大嫂的臉上有一條將近十五公分的傷口。雖然這傷不礙事,縫一縫便可,但她臉上這個傷口是被不規則的鏡子碎片所傷,因此,在她臉上所留下的傷口……也是不規劃狀的。」瞥見辛震天一副快要將他自己拆解入腹的樣子,他認為還是放機伶一點,以防萬一。「那又怎樣?」辛震天沒好氣的詢問。這傢伙這麼繞舌、廢話連篇?他僅有的耐性已快要被他消磨殆盡。
「是不怎麼樣,不過以後可能會在臉上留下一點小疤痕。除此之外,手術算是進行得很順利。」
「這樣能夠算是順利嗎?」所有的怒氣一併顯現在他鐵青的臉上。一個深呼吸,他毫不留情的怒咆:「疤痕?你算是哪一門子的醫生?居然讓她的臉留下疤痕!」
「這怎能怪我呢?是嫂子的心太狠,她存心毀掉自己的美貌,我也無能為力呀。我剛剛也說過,嫂子是用鏡子的碎片傷了自己,所以很難不留下疤痕。」覃許情非常義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著他。
「雖然傷口很難縫得完美、毫無痕跡,可是我跟你保證,就算會留下痕跡,也不會太明顯,你放心好了。」
當然啦!自己又不是不明白心愛女人破了相的心情,總是……心疼嘛,他瞭解、瞭解。
哪知,辛震天一點都不領情,甩開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自顧自的走開。
「喂,這人真是的,真是狗咬呂洞賓。」覃許情一個人在手術室外的長廊上自歎。
***
渾渾沌沌的,全身像飄浮在半空中的棉絮,輕飄飄的……沒有一絲重量。
是已經死了吧!否則怎麼會沒有任何知覺?
倏地,一股疼痛刺進心窩,全身像著火似的,彷彿讓火舌捲進火窟中般令人難以忍耐。
該不會下了地獄了吧?這兒就是傳聞中的火燒地獄嗎?韓敏想張開眼瞧瞧,無奈卻沒有半點氣力睜開雙眸。
不,她一定要睜開雙眼,問問閻王為何給她判了罪,為何讓她已經死去的軀體還要承受如此痛不欲生的煎熬?
或許有人聽見她的不滿,她感到有人溫柔的替她擦拭身體,當稍有涼意的毛巾輕觸她的肌膚時,雖然讓她稍微瑟縮了下,卻替她趕走熨燙的感覺,讓她不自覺的露出一抹笑意。
嗯,有人給她翻了身,她不是死了嗎?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韓敏奮力的睜開眼眸,滿室的光亮讓她不由自主的再度合上眼。等眼睛一適應光亮,才又徐緩的睜開。
一映入眼簾的,即是辛震天擔憂的臉,霎時,他的臉轉換成欣喜若狂的表情,讓韓敏傻了眼。這……這是辛震天嗎?
心中的疑問尚未解開,馬上被他一把摟入懷裡,力道之大,差點讓她折斷了纖腰。
「你在做什麼?」現在的她已經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她不清楚自己到底死了沒有,如果死了,這熟悉的體溫又該如何解釋?
「你醒了,你終於醒了!」辛震天忘情的摟住韓敏,生怕他一個轉身,她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閉了閉眼,硬是不讓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流下。她終究還是走不了。她已經鼓足勇氣選擇這麼決絕的方式,而老天依舊不願救贖她?怕是孽障未了,才要她再走這一遭,把一切償還。
「我剛好回到家,誰知你竟然躺在血泊中,嚇得我趕緊將你送到這兒來。」想起那一幕,辛震天依然心有餘悸。
「你又何苦要救我呢?讓我走不是很好,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一聽到韓敏這麼說,辛震天睜圓了眼瞪著她。
「唷,瞧你們談得挺高興的,嫂子的燒應該已經退了吧!」原本是來報天大的喜訊,誰知道一打開門,就見到這麼劍拔弩張的場面。嘖,真是傷腦筋。
「有什麼事嗎?」辛震天不友善地抬起眼瞧著覃許情這個不速之客。
「當然是有事才來的羅。」覃許情對初醒過來的韓敏咧嘴一笑。
韓敏也禮貌性的回了他一個笑容。
「我可是來恭喜你們的。」
「有什麼好恭喜的?」辛震天瞪了一眼韓敏,搞不懂她沒事對一個不認識的人微笑幹嘛?
「當然是有得恭喜,嫂子的肚子裡有對雙胞胎,你說該不該恭喜?」嗯,希望他們會喜歡這個話題。
「雙胞胎?」辛震天和韓敏不約而同的叫喊出聲。
「是啊,我聽我大哥說,震天還有一個雙胞胎的弟弟,你們家有著雙胞胎的遺傳基因。」怎樣,這個話題夠嗆,應該能令他們暫停一下戰火。
「沒什麼事,你可以出去了。」辛震天不留情的一把將覃許情推至門外。
韓敏的眼睛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推著覃許情的辛震天,這種事讓他感到忍無可忍?
「你為什麼老是那麼粗魯呢?那個不是我的主治醫生嗎?你為什麼不對他客氣一點。」看著辛震天無禮的行為,讓韓敏緊鎖眉頭。
「我愛怎麼做就怎麼做,還用得著你來教我嗎?」辛震天語氣森冷地吼回去。這個該死的女人,為什麼心思老是擱在別人身上,難道就不能夠留一些放在他的身上?
面對辛震天的怒吼,韓敏只是撇過頭去,沉默不語。她的身上像有一把火在燒,彷彿企圖焚燬她的五臟六腑,讓她痛不欲生。這個痛楚,讓她完全不想和任何人說話。
「你不要以為你默不作聲,就可以表現出你的柔順,我不需要這種虛偽的柔順!聽好,現在你只需要好好的養好你的身子,給我生一對白白胖胖的雙生子,之後就算你要離開我,我也不會阻止。」
該死!如果沒有讓他發現她的話,那可是一屍三命吶!
「既然你已經有了身孕,我待會就去辦出院手續,回到家裡比較好照料。你身上的傷口可能會讓你很不舒服,自己要多忍耐。」
如果要讓他再承受一次見她躺在血泊裡的錐心之痛,他寧可讓她離開。如果她是為了離開他才尋求解脫,他一定會給她自由。
與其讓她痛苦,還不如讓他來承受一切。如果離開他真會讓她比較開心,那麼他一定會讓她走。
只要人還活著,一切就有希望。
韓敏對著鏡子,輕摸自己的臉。只見臉上的傷痕只剩下一點點細細小小的粉紅色疤痕,心裡不禁讚佩這執刀的人真是神通廣大。
臉上的傷早就拆線,肚子也漸漸大了起來,可……終究還是見不到辛震天的人。他是存心躲著她,只怕又要累倒揚天他們了。
她的肚子越來越大,害喜的狀況也好多了,不過就累慘了腰。這雙胞胎的重量和她的喜悅可是成正比地壓得她每天腰酸背痛,不過,她真的很滿足,儘管每天都得像一隻水鴨子般行動,不過,她真的心甘情願。
喜悅歸喜悅,她的心中還是情不自禁地掛念著那個人。
她並沒有從父親的身上學到對感情的見異思遷,卻遺傳了母親對愛的執著;幸運的是,她沒有兼收母親對愛的狂熱。她不想和母親一樣,為了被愛而委曲求全,為了得到丈夫的愛……而不擇手段。
那是她學不會,卻也不願去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