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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丹菁

  一道青澀卻又蘊涵著威嚴的聲音直往小女娃的腦門灌下,她傻氣地抬眼,見著一張俊逸惑人的臉,不禁羞紅了嬌臉;暗忖,想不到富貴人家連臉蛋也比常人漂亮來著。

  「你沒聽見本少爺說的話嗎?」等了半晌,等不到她的回話,於是尚未及弱冠的俊美少年突地一躍而下,直直地站在女娃面前。

  「少爺?」完了,王大嬸方纔還囑咐她別四處走動的,而今她不僅動了,還被逮著了,這下子該如何是好?啊,對了,要先求饒。「奴婢錯了,還求少爺別罰奴婢!」

  管他會不會罰,橫豎先跪下求饒便是。不過,這少爺怎麼沒套上衣衫呢?

  司馬澈斂下一雙桀驁不羈的魅眸睇著整個人都跪伏在地上的小女娃,唇邊勾著一抹戲謔的笑,「你是新來的?叫什麼名?」

  「奴婢是今天甫入府的,名喚妹子。」唉,連這也要問?

  「啐,勞什子名字!」司馬澈不禁微皺起眉。「既已入我司馬家,倒也算是我司馬家的人,本少爺便替你起個名字吧!」

  「起個名字?」她抬眼,突見他妖詭地笑著,背脊倏地升起一道寒意,仿若身在寒冬似的猛打顫著。

  「瞧瞧拱橋下頭皆是蓮花,又正值夏令,本少爺便替你起個名字叫夏憐!」司馬澈笑得連惑魂的魅眸都瞇了起來。

  然跪在地上的小女娃卻不懂他話中的涵義,喜孜孜地叩頭謝恩。

  「謝謝少爺替奴婢起個名字。」夏「蓮」,還挺不錯的嘛,富貴人家腦袋瓜子也比尋常人家好。「敢問少爺是……」他是哪一個少爺啊?

  「你問本少爺名字?」他微愣,有點錯愕她問他的名,但告訴她又何妨,往後見面的機會不大。「本少爺是司馬府的二少,名喚司馬澈,你給本少爺記清楚了,往後若是沒本少爺的命令,不准踏進這座別苑!」

  剛被起名的夏憐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準備要起身,孰知跪在地上的雙腿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麻了。

  嗚,好麻啊!

  她噘起粉嫩的唇,一副很委屈的模樣,想要抬眼再求少爺等她一下,她定會自動滾出這個地方;但是,少爺的眼睛好可怕,惡狠狠的、彷彿一點也不能商量似的。

  罷了,不過是腳麻罷了,忍著點、撐著點,她很快就會出去了嘛!瞪什麼瞪?他把眼睛瞪凸了,她還是一樣腳麻啊!

  在心中嘀咕了老半天,感覺雙腿恢復了一些,她才慢慢地站起身,手按著青石楯欄,咬緊牙根,徐緩地走了幾步;不料卻雙腳一滑,整個人便傾斜地往楯欄滑過,眼看著快要掉進湖中……

  她閉緊了晶亮的水眸,用手摀住鼻子,等著身體自動地滑進湖面……欸?身體好像停了?

  夏憐半瞇著眼,自捲翹濃密的眼睫裡探出去,卻見到一雙有力的臂膀正橫跨她的胸脯;再慢慢地挑眼往上看,便見到二少爺正冷著一張臉,一對熠熠發亮的眼眸正含怒對著她。

  他生氣了?

  她又不是故意的,不過是腿麻罷了。而且,他身上好香,有一股甜膩的味道,有點像是糕餅,卻又不太像,令她不由自主的伸出舌頭……

  「你在做什麼?」司馬澈突地鬆手,整個人往後退了一大步。

  這小丫鬟腦袋裡在想什麼?怎麼一回頭就往他的胸膛舔?

  「我……」嗚,人家好久沒吃東西,餓了嘛!「二少爺,真是對不住,奴婢實在是餓得有點……」說著,她粗魯地抹去涎在唇角的口水。

  「餓了?」他長得像食物嗎?

  「對不住……嗚……」她的嘴一抿,眼看著淚水在圓圓的水眸裡打轉著。

  司馬澈一瞧,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罷了,我帶你上閣樓去。」唉!這小丫鬟可真是教他意外。

  「嗄?」她還沒搞清楚狀況,便感覺到腰上有股力道擒住她,她還來不及眨眼,人就已經被他一提帶到閣樓上。拂面而來的是她方才摸的紗簾,透著霞色的紗簾,還沒欣賞到裡頭的玲瓏古玩、巧麗屏架、秀色瓷瓶、精緻擺設,反倒先見到床榻上有一個沒穿衣服的女人。

  「出去!」司馬澈突地厲喝。

  夏憐一愣,抬眼看去,原來是二少爺在趕那個沒穿衣服的女人。

  她傻眼地看著二少爺毫不留情的把那個女人趕了出去,突然想起要到這兒來之前,娘曾同她交代過,這富貴人家裡總有些會糟蹋好人家女孩的人,看來就像是眼前這般吧!

  看著那個仿似丫鬟打扮的女人哭叫得教人駭怕,她有點懂了。

  不過,她長得這麼瘦小,少爺應該不會如此待她才是,她只要乖乖地聽老夫人的話便成了。

  只要待一年,她就要回家了

  第二章

  有誰會知道,夏憐一待便是十年?

  唉!

  夏憐舒服地躺在暖帳裡,偎在溫暖的褥炕上,用繡滿精美圖案的絲被裹住全身,不禁輕歎了一聲。

  真是舒服啊!

  微掀起捲翹的濃密眼睫,偷覷著仍是黯淡的天色,她思忖著現下八成已經過了五更天,不過因為入冬了,所以天色亮得晚。不知怎地,她一點也不想動,仿若全身被蝕透了一般,鬆垮垮地凝聚不了一點氣力。

  原本她是打算待個一年便回家的,孰知一年復一年,家裡頭的情況一直沒有改善,若是她回去了,只不過多了一張爭吃的嘴;如果待在這裡,不但不愁吃穿,一年還可以攢個一兩寄回家去。

  然而,若是可以的話,她還是想要待在自個兒的家裡,儘管屋子是破了點,不似司馬府邸的華麗輝煌,但她還是想要回到爹娘的身旁。

  雖說老夫人待她極好,可再怎麼好也比不上自己的家人。

  唉!她真想把身上裹著的這條被子給帶回家,這質地暖和得很,饒是外頭的疾風凍雪也寒不了她半分,若是帶回去給爹娘,他們定是十分歡喜,總算可以度過這隆冬了。

  可,若是沒有經過老夫人的允許便私自把府裡的東西帶出去,那豈不是成了偷兒?

  窮歸窮,她卻從沒想過要當偷兒換得三頓溫飽。

  況且,老夫人待她這麼好,她怎麼能夠恩將仇報?

  該起來了,若是再貪睡下去,老夫人可是要起身了。

  半夢半醒、迷迷糊糊的,夏憐緩緩地爬起身,當溫暖的絲被自身上滑落時,她旋即打了個哆嗦,微瞇起惺忪的水眸睇著滑下腰間的絲被,突地發現自己未著寸縷,瞬間驚回了縹緲的思緒。

  「啊!」

  她不禁暗叫一聲,晶亮的水眸瞪得圓大,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直盯著自己似雪一般的肌膚,然後用力閉上了眼;再次誠惶誠恐地睜開,發現自己仍是未著寸縷,不禁有點歇斯底里地喃著。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不應該是這樣的啊……」天候這麼凍,她可還沒傻得不著中衣入睡的;況且她身上不僅未著中衣,甚至連抹胸都不見了,那麼再下面一點呢……

  她輕拉起被子,以纖纖玉指探進被子下,登時碰觸到自個兒滑膩的肌膚,嚇得她心臟都快要停了。

  「不可能的啊,我怎麼會連褻褲都沒穿哩?」

  夏憐傻氣地抓著自個兒似檀木般烏黑的髮絲,不斷地回想自己昨天晚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想不起來,她一點都想不起來。

  欲哭無淚的她趴伏在褥炕上頭,突覺自己的腦袋疼痛欲裂。怪了,她的身子向來壯得跟條牛沒兩樣,怎麼今兒個卻沒一處是舒服的?

  夏憐哀號了一聲,疲憊地坐直身子,隨即發現天色又比方才亮了一些;倘若不趕緊起來的話,真的來不及給老夫人打洗臉水了。

  那怎麼成?這十年來,都是她在打洗臉水的,儘管身體再不適,這還是她的工作,一天都不得偷懶的。

  打定了主意,她決定漠視身上不知道因何而來的痛楚,掀開溫暖的絲被,放眼梭巡著自己的貼身衣物,卻突地發現……

  這裡似乎不是她的臥榻。

  身為老夫人身邊四大丫鬟之一,老夫人是挺寵她的,但她再怎麼寵她,也不可能在她的臥榻上頭繫上這擋風保溫的紗簾,況且這霞簾有點眼熟。

  她伸手拉開紗簾,再次確定這兒並非她的臥房,而是二少爺的落霞堰。

  這是怎麼一回事?

  夏憐盯著外頭簡樸的擺設,只有幾個花架屏風,還有幾口箱子和檜木櫃;而正對著暖帳的雲石桌,上頭擺著一對早已燃燼的紅燭,一片杯盤狼藉,四味榛果、合巹酒……

  這是──

  腦袋中還是一片混亂時,她卻已眼尖地睇見一地的凌亂衣衫。

  自雲石桌一路丟到暖帳前,是一對大紅的喜服,甚至還有鳳冠霞帔;當然還包括她不翼而飛的貼身衣物。

  很好,她全都想起來了!

  約莫一個月前,老夫人曾經興高采烈地同她提起,要她嫁給二少爺當偏室;她只是回以一笑,當老夫人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畢竟這話已不是她頭一次提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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