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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丹菁

  他要丫鬟做什麼?府裡有上百個丫鬟,他真要在其中挑個能幹的丫鬟養,難道還怕找不到嗎?

  「那……」她要做什麼?她該用什麼樣的名義待在二少的身邊?還是二少現下連看都不想看到她?「那我是不是該離開?」

  「離開?」她的腦袋到底是在想什麼?

  「二少不是不想再看到我了嗎?」那麼,她離開了,是不是會比較好一點,

  「是誰說我不想看到你的?」是哪一個混蛋說的?

  「可是……」

  「阿澈,你別這麼凶嘛,夏憐妹子都快被你嚇死了。」

  穿雲適時地打著一把油傘出現,大手輕按在司馬澈的肩上。

  「是誰准你還待在府裡的?」司馬澈側眸睨著他,大有先殺後快之可能。

  「我……」想要將功贖罪嘛!

  一聽到穿雲的聲音,夏憐隨即又輕悄悄地退下,用很慢很慢的速度移動;然而,只要在司馬澈的視線之內,他豈會沒注意到?

  「夏憐,你給我停住!」他暴喝一聲,突覺穿雲擒住他的手。「我勸你最好放開我,否則別怪我!」新仇舊恨湊在一塊兒,這一筆帳可是有得算了。

  「哎呀,你這副德行活像是惡鬼似的,能談什麼事情?」穿雲輕聲地道。「女人嘛,總是要人哄的,可你一天到晚對著她吼,她怎麼可能會想要待在你身邊?瞧,她逃得跟飛沒兩樣。」

  穿雲指著夏憐逃去的方向,簡直跟一隻逃竄的蜥蜴沒兩樣。

  「你……」他的意思是說夏憐很怕他?

  「聽我說,方才也綺同我說了一句話,我突然明白一件事。」穿雲倒也不是十分有把握。「或許夏憐妹子是因為身份上的問題,或許是因為她……」

  橫豎死馬當活馬醫,有沒有效也得試試看了。

  ***

  夜色瑟縮,風吹拂著刺骨的寒意,蕩入在前院躡手躡腳的小小身影。

  夏憐鬼鬼祟祟地直往落霞堰前去,輕輕地踏過拱門,晶燦的水眸顯得有點紅腫地四處張望,確定無人才又慢慢地往落霞堰的拱橋前進。

  她背著包袱,靜靜地站在拱橋前,抬眼看著帷幔飛揚的閣樓,心情很沉重。

  二少睡了吧,都已經三更天了。

  二少的暖閣沒有燭火,看來二少是已經入睡了,那麼她要離開,他應該也不會發現吧!

  不知道明兒個二少知道時,會不會又暴跳如雷,或者是感謝她終於離開了?

  每一個和二少在一起過的丫鬟都會自動地從府裡消失,而今輪到她了,只是她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用這種方式離開。

  雖說她總是怨爹娘把她賣進府裡,但實際上能夠待在二少的身邊,她的心裡是竊喜的。可現下她卻不能再待在他的身邊了,因為除了當二少的丫鬟,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夠以什麼名義留下。

  然而真要走,她也不知道自已能上哪兒去。

  定是不能再回爹娘那裡了,而城裡她又鮮少踏出,真不知道自已到底能夠往哪裡去。

  好想再看二少一眼……

  「你在哭嗎?」

  身後突地傳來一道如鬼魅般低沉的嗓音,嚇得夏憐跳起了身子,一回眸便見到司馬澈冷著一張臉,淚水便不受控制的湧出,垂掛在僵凍的粉頰上。

  這時分,二少怎麼會出現在她的身後?

  「怎麼哭了?」

  司馬澈歎了一口氣,冷絕的嗓音裡透著不捨和心疼。

  她終究是對他有情的,否則她這淚水又是為誰流呢?

  「我哭了?」夏憐震愕不已,連忙觸著自個兒的粉頰,傻笑不已。「呵,我不知道哩!」

  怪了,她不是哭完了嗎?為什麼還會掉淚?

  「傻子。」司馬澈走近她,不由分說地將她擁入懷。

  「二少,你怎麼會在這裡?」完了,二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我還以為你睡了呢,」

  「我睡了好讓你偷偷地溜走?」淡柔的嗓音裡有一絲遣責的意味,還有更多的惱怒和心憐。

  倘若不是他一直放心不下她而守在耳房外,看來她真的會狠心地離開他。

  「我……」夏憐把臉貼在他寬闊的胸膛,感受他的熱度,聽著他平穩的心跳聲,貪戀他的溫柔。「二少不是不要丫鬟了嗎?倘若我不能當丫鬟我該要用什麼名義留在府裡呢?」

  倘若可以,她也不想走啊!

  「你說這是什麼渾話!」司馬澈遏抑不住地咆哮著,可一想起穿雲的諄諄告誡,不禁又放低了音量:「你已經是我過門的妻子,你卻告訴我,你不知道由自己該用什麼名義留下來?」

  老天啊!難道真如穿雲猜測的一般,她真是介意自個兒的身份?

  「我……」夏憐微蹙著眉。「二少在城裡經營航運,倘若有個身份較高的正室,對生意較有幫助;況且要是帶出府的話,也定是比帶著一個丫鬟出府較好看的,是不?」

  她不恨自個兒的爹娘沒給她好的身份地位,只是勸自己千萬別癡心妄想,千萬別有躍上枝頭當鳳凰的想法。

  「你……我問你,你心怡的人是誰?」司馬澈突地拉開兩人的距離。

  給他一點點的希望吧!今兒個晌午時,他阻止她說,是因為那時候他怕事情真如穿雲所說的那般殘忍,可現下他很想知道,很想知道她口中所說的那個人會不會就是自己。

  「哽?」夏憐呆愣住。

  「說啊!」司馬澈不禁有點焦急。

  夏憐瞅著司馬澈,嬌羞地垂下粉顏。「自然是二少啊……」他不是不想聽嗎?為何在這當頭又問了她一次?

  「真的?」

  在昏暗的月光下,司馬澈瞪大眼睞著她連耳根都紅透了,靦腆地點了點頭,不禁一把將她抱起,彷彿要把她嵌入自個兒體內似的。

  「二少?」難道二少不知道嗎?天底下有哪一個女人會把清白獻給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還喜孜孜的?

  「既然你心怡的人是我,又怎麼會想要離開我?」他真的是想不通,她如果不說,他一輩子都不會知道的。

  不是二少不要我的嗎?」她不禁疑惑了。「你不是不要我當你的丫鬟?」

  「我當然不要你當我的丫鬟,我要你當我的正室、我的妻,這一輩子我是不會再娶任何人了,我只要你!」這一次說得夠清楚了吧,不會再任何誤會了吧!

  「為、為什麼?」她怔愣不已。

  二少只要她?這是真的嗎?

  不對,終有一天二少還是會厭倦她的,與其如此,她還不如打一開始便和二少保持距離!否則到時候若是要分開,她會更難過的。

  「因為我愛你,我只愛你一個!」求她千千萬萬不要再誤解他了,他的心意可表上天,絕無二意。

  「但是……」這句話二少對很多丫鬟都說過。

  「還有什麼但是!」要不要他把心剖開拿出來給她瞧?

  夏憐見他突地斂笑,下意識便往拱橋上走,見他一步步逼近,她不禁靠在橋欄上,驚惶地睞著他。

  「二少……」十年前他們在這個地方相遇,在這個地方結緣,用和現下一樣的方式走到她的身旁。

  「說,到底還有什麼但是?」

  那麼丟臉的話,他全都說了,如今她還想怎樣?

  「那是因為……」夏憐用雙手抵在胸前,看著他猙獰地靠近,不自覺地把自己繃緊。在他最逼近的那一刻,她突地把他往旁邊一推。「二少是不可能會對任何人傾心的,二少總是這樣對待每一個丫鬟的!」

  撲通一聲,司馬澈在毫無防備之下被推入了湖裡……

  「二少———」

  不會吧?

  ***

  「二少……」

  夏憐坐在褥炕旁,淚水撲簌簌地落下,水眸直眸著自昨兒個夜裡至今都尚未清醒的司馬澈。

  嗚……她怎會粗魯地把二少給推進湖裡呢?

  「憐兒?」司馬澈半夢半醒地喃著,直覺自己的耳邊一直有一道斷斷續續的哭聲,惹得他睡得不沉穩。

  「二少,你醒了!」夏憐一把撲在他的身上,淚水縱橫地抹在他的頸項。

  「怎麼了?」哎喲,這是怎麼一回事?

  早知道她會如此在乎他的安危,他早該在八百年前便往湖裡跳。

  「都是我不好,我把你推進湖裡。」一雙杏眸紅腫不已。

  「那不礙事……」他會泅技,掉進湖裡亦不礙事,只是在他快要掉進湖裡之前,他聽見她說了一件事,他便忘了泅泳。「倒是你在把我推下去之前同我說了什麼,能不能再同我說一次?」

  「嘎?」要她再說一次?

  「你說我什麼不會對人傾心,什麼我對每一個丫鬟都是這樣的?」他實在是聽得一頭霧水。

  「那是因為……」夏憐囁嚅地道。「我頭一次見到二少時,二少的暖閣裡亦是有個丫鬢,而自二少不准我再到落霞堰來之後,我便常常偷偷跑到這兒來,看見二少總是會對府裡丫鬟……而且你對每一個都會說愛,但是每一次總是把每一個都趕出了府裡。」

  她看過很多次,是親眼所見的—還騙得了人嗎?

  「那……」不會吧?「我不是要你別上落霞堰,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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