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在一旁看了好一會兒,真沒想到她都快要摔倒了,卻仍堅決不放掉手中的桶子。在她的、心裡,她到底是在執著什麼,或者是在堅守什麼他不懂的原則?
難道她真是恁地忠心?只要是娘交代的話,她定是二話不說的完成?
他不需要一個丫鬟,他要的是妻子;倘若他要的只是丫鬟,那麼府裡上百個丫鬟,怎麼挑也不會挑上她的。
「二少?」夏憐見狀,連忙把油傘和只剩下半桶水的桶子扔到一旁去,抓起自個兒的裙擺,直往他濕透的衣裳擦去。「天候這麼寒凍,倘若讓二少染上風寒,我該怎麼跟老夫人交代?」
嗚,她怎麼連這麼一點小事都做不好?
嗚嗚,她連水都沒碰,光是在這天候裡走著,就覺得自己凍得兩眼有點發暈了,如今她卻又把二少弄得一身濕。
定是很凍的,是不?
「怎麼,不逃了?」司馬澈冷哼一句,壓根兒不在意身上的濕冷。
早知道只要把自己的身軀給弄濕,她就不會再自他的眼前溜走的話,他很早以前就會跳進落霞堰下的湖水裡!
哼!她寧可當丫鬟關心他,也不願意當他的妻子關切他嗎?
「哽?」有這麼明顯嗎?
因為二少一直在生氣,一見到她便不斷地咆哮,所以她只好不斷地跑,免得二少見到她更是光火。可她有逃得這麼明顯嗎?
「送我回落雲塾。」他冷聲道。
他甚少如此惱怒,而每每惱怒必定是為了她。
從來沒有人可以令他如此惱怒而無以自持,亦從來沒有人會拂逆他的命令。頂著顯赫的家世和俊美的容貌,不曾有女子拒絕過他;他以為只要是他想要的,大抵能得到,然而她偏是不吃這一套。
天底下的女人何其多,他唯獨找上一個最難纏的?
他的愛意恁地深沉,他不信她會看不見;而她無動於衷的原因,或許正如穿雲所說,她壓根兒不愛他。
他以為時間可以證明一切,就好比他用了十年的時間想通自個兒的異常乃是出自於對她的愛戀;而他以為儘管她不愛他,只要兩人朝夕相處,終有那麼一日,她會為他傾心。可,照眼前的情況看來,或許是他想得太美好了。
他放任著不管她,以為她會跟以往一樣,偷偷地上落霞堰看他,想不到一連數日,她卻未曾再踏進落霞堰。
別說是落霞堰,甚至連經過他的院落也沒有。
她真的那麼怕他嗎?
「我……」夏憐心虛地看著方才被自己拋得老遠的桶子。「我的差事還沒做完,我……」
據她所知,落霞堰裡似乎沒有半個人在,如果她陪著二少回落霞堰,豈不是自投羅網,無處可逃了,
「你把我的衣衫弄濕了,難道不該為我更衣嗎?」
他一直想不通她到底是在怕他什麼,他到底是做了什麼教她害怕的事情;不願再與他獨處。
初成親的那幾日,她可不是這個樣子的,不是嗎?
「我……」夏憐有點無奈。「是。」
主子都開口了,她這當丫鬟的能不答應嗎?
「過來攙著我。」司馬澈拾起被她扔到一旁的油傘,等著她自己過來攙扶他。真是個傻子,難道她沒發覺自己的身上也濕了嗎?
唉!她怎麼一點都不懂得照顧自己?全心全意顧著他人,卻總是忘了自己。他真的不需要這麼忠心又貼心的丫鬟。
「是。」夏憐點了點頭,隨即乖巧又順從地走到他的身旁,雙手合握住他的手臂。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攙他,但是主子怎麼吩咐,她便怎麼做了。
不過,這樣挽著二少的感覺,還真是有點奇怪。她這麼想,會不會逾矩了?
夏憐偷偷地抬眼睨了司馬澈一眼,見他森寒著一張俊臉,緊抿薄唇,彷彿十分不悅;可,既然二少壓根兒不喜歡見到她,又為何要來找她呢?
二少向來不喜歡踏出自個兒的院落,此時卻出現在前院,那二少來找她,到底是為了什麼?她真是想不通。
正思忖著,她的腳下又是一滑,晶燦的眸子倏地瞠大,瞪視著只差那麼一點點便撞上的泥濘地,頭頂上響起司馬澈輕歎的聲音。
「唉,你是在發什麼呆?」天,她是恁地厭惡走在他的身旁嗎?
瞧她一副漫不經心、連魂魄都不知道晃到哪裡去的樣子,倘若不是他眼明手快,她這下子豈不是真要跌個狗吃屎了?
「我……呵呵!」她乾笑掩飾。
總不能要她說,是因為他的關係吧?
司馬澈斂眼睞著她,卻硬是扯不動僵硬的唇角,只是冷冷地拿著一雙噙滿複雜光芒的魅眸審視她,始終不發一語。
第九章
「這是……」
扶著司馬澈上落霞堰,還沒來得及打開紫檀衣櫃,便被擺在青石桌上的佳餚給迷住心神,情難自抑地瞪大了眼,粉嫩的唇瓣更是難以控制地蠕動著,彷彿那一桌佳餚已吞進她的口中似的。
「先過來吧。」司馬澈在青石桌前坐下,對著她招手。
「可二少得先更衣……」
雖說她是嘴饞了些,但至少還知道要先替二少更衣不可,畢竟這天候凍人,穿著一身濕衣,儘管身在閣樓內,也會感到一絲凍意的。
「我說你先過來。」司馬澈支手撐在青石桌上。
她這丫頭怎像與他對上似的,該聽話的時候不聽話,不該順從的時候卻又順從得像是個小媳婦。
「是。」沒事窩得那麼近,很怪的。
二少一直臭著一張臉,不知道待會兒是不是又要對她發火了?這幾日來,她已經竭盡所能地閃避著二少,閃避著二少咆哮的怒火。可一連躲了幾天,她終究還是被逮住了。
看來,除非她離開司馬府,否則她是逃避不了的;然而,離開了司馬府,往後她就再也見不到二少了。
司馬澈見她靠過來,兩人約只剩幾步的距離,他突地探出猿臂,一把將她拽進懷裡,毫不客氣地拉扯她身上的衣衫。
「二少?」夏憐不禁拔尖喊著,柔夷胡亂地抓著自己的衣襟。
這是怎麼回事?二少為什麼在扯她的衣衫?
「你的衣衫都濕了,不脫掉成嗎?」其實他是故意想要多親近她一點。
她逃避了他好長的一段時間,他是多麼想念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多麼想要擁抱她……
「二少的身子不是比我的還濕嗎?」
細雨下得綿長,如牛毛似的,根本不可能打濕她,反倒是二少身上被她濺得一身濕,他才需要更衣哩。
「好歹我是個男人,這麼點寒意對我來說根本是無關痛癢,反倒是你……」司馬澈低哽的嗓音化作醉人的氣息吹拂在她羊脂玉般的頸項。「你這般瘦弱,如果染上了風寒,豈不是教我心疼?」
說罷,他更放肆地拉扯她身上礙眼的粗布衣裳,不管她如何手腳並用的抵抗,最後仍是被他剝得只剩貼身衣物,心跳如擂鼓地偎在他的懷裡。
夏憐不敢隨意地張望,粉顏嬌俏如霞,失控的心跳令她纖瘦的身子顫動。
嗚,二少該不會是想對她……可都已經過了那麼久,他也該對她感到厭煩了。
可是,二少卻剝光了她身上的衣衫……
正當夏憐惴惴不安時,司馬澈卻從後頭的矮櫃取出一套湖綠色的衣衫,緩緩的為她套上中衣、羅裙,加上襖子,再披上裘被。
「嘎?」這是怎麼一回事?
夏憐回頭偷睨著他,卻見他勾唇笑得極為輕淡,難得溫柔地道:「吃吧,你肚子一定餓了,是不?」
「嘎?」二少說得太快了,她實在是不懂。
「還發什麼愣?眼前都是你最愛吃的東西,還不趕緊吃嗎?」瞧著她澄澈的水眸偷偷地看他,司馬澈不禁失笑。
難不成他會吞了她不成,或者是在膳食裡下藥?
他沒那麼不濟,也不想使用無恥的招術逼她就範;儘管她心裡真的沒有他的存在,他也不想用這種方式壓迫她。
倘若他真這麼做,豈不是證明了夏憐對他的柔順,甚至於服侍他,只是因為娘的意思,只是因為想要報答娘對她的疼愛,只好以身相許?他不認為事情真如穿雲所說的那般。
夏憐在府裡為奴十年,能在她身邊出現的男人不多,大多數的男丁都是分配在後院,她接觸的機會不大;而她所能接觸到的,幾乎都是足以當她爹的年紀,他不認為除了自己以外還有誰能夠打動她。
或許真如穿雲所說,她尚未對他心動,但是只要他溫柔一點,只要他願意再下點功夫,不怕她不動情的。
而對她好的方法很簡單,只要像十年前一樣,用食物誘惑她即可。
「這些佳餚是……」夏憐瞪大眼看著眼前的佳餚,口水幾乎滑落粉嫩的唇瓣。
真的是要給她吃的嗎?
不知道是不是她餓昏了,她總覺得眼前的佳餚似曾相識,仿拂上輩子曾經吃過,而且還令她覺得回味無窮。
嗦的一聲,她痛苦地抹去唇角的口水,仍是不敢放肆舉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