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到底還是沒有她的安身之處……
威廉為了她而不惜讓自己涉入了險境,只要是明眼人,便可以知道他是出自於有點愛她的心,她以為一旦再次回到這裡,或許她便可以永遠待在這裡,不用再離開。
可是,汀娜……她怎能忍心為了自己,而讓另一個女人哭泣?那一種錐心泣血的痛楚,沒有經歷過的人是不會瞭解,而她卻是那一種懂得箇中滋味的人,她怎能忍心為了不讓自己哭泣,而讓汀娜承受了她的眼淚?
「我昏睡了兩天!?」威廉一愣,隨即又想起問題的所在。「我不是問汀娜,我是問你擔不擔心我?」
他想知道的是——她是不是感覺到他的心了?是不是感覺到他為了她就連生命也可以不要了?
是的,直到桅桿倒下的那一刻,他才真正地感覺到自己的真心,他才猛地豁然開朗。對於她的一切,他是如此在意,而她是如此地牽動他的心房、糾結他的靈魂。
對她所做的諸多怪異行為,他歸咎於他一顆不擅於表達的心。
直到他感覺她會永遠消失在他的生命時,直到他看到桅桿即將奪去她的生命時,他猛然發覺,自己竟是如此在乎她,甚至比起自己荒唐的生命,他更在意她純然無瑕的靈魂。
他要她,就如他在船上覺悟時的想法,只要讓她再回到英格蘭的土地上,他就有辦法讓她永遠留在這裡。
「請你別這樣。」望見他眼中不同以往的深情,雨塵的心仿似遭電流急竄,在她的心頭激起一波又一波的震撼。
這是多麼令她狂喜的事情,卻也是令她感到生不如死的痛苦。
她和他之間有太多的不同,他的身份高貴得一如王爺,而她只是一位無父無母的帶發小尼姑,她是不能破戒,也破不了戒的,儘管他對她有情,她也無力收下繾綣的愛戀。
太多的差異再加上汀娜……若要強求,等於是在自欺欺人。
儘管她是如此死心塌地的愛他,儘管她是如此痛不欲生的愛他,她終究還是要離開這裡、離開他。
「你一點都不擔心我嗎?」威廉執意地要她說出她的心情。
他不相信,他不相信她絲毫都感覺不到他對她的愛!
「我還有事要忙。」雨塵小聲的說著,柔潤的嗓音像是哽了什麼,讓她無法再說下去。
她使盡全力掙脫他的鉗制,趕緊逃到門外去,若是再看著他,她的心都快要碎了,會讓她離不開的。
威廉望著她消失在門外的小小身影,心裡以為,因為自己之前對她的傷害太大,所以她還無以適應。
沒關係,他有辦法掙得一世的時間,和她好好地纏綿、盡釋前嫌。
☆ ☆ ☆
「威廉,你的情況如何?」
聽到威廉的病情已經穩定,伊莉莎白女王便由漢普敦官到威斯頓堡探望威廉。
「我已經好多了。」威廉淡淡地說著,等著女王的責難。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莽撞,為什麼不能替自己著想,對自己好一點!」伊莉莎白女王不捨地望著他。
「我對自己很好了。」威廉邪氣地勾起一抹詭譎的笑。
「你還說這種話。」伊莉莎白女王略有不悅地說著,瞅了他一眼,又繼續說:「我打算明天將那位女孩遣回她的國家,還她自由。」
「不, 我不允許! 」威廉一聽,立即半坐起身子,和伊莉莎白女王對望著。「我要娶她當我的妻子,我不允許你將她送回去!」
別說是陛下,只要是想將他和雨塵分開,就算是上帝,他也不放過!
「你要娶她!?這……」
威廉遲來的告白,震懾得伊莉莎白女王不知所措地望著他。那個女孩不是個女奴嗎?為什麼他又說要娶她?
究竟是怎麼回事?
「是杜累克大主教誤會了。」約瑟夫突地自門外走進,眨著一雙漂亮的藍綠色眼眸,向威廉討人情。
「杜累克?」約瑟夫這麼一說,更是讓伊莉莎白女王摸不著頭緒,為什麼又扯出了杜累克?
「說來說去,還不是因為威廉遲鈍,才讓杜累克以為威廉的所作所為全是在欺虐雨塵小姐。」約瑟夫簡單扼要地解釋著。
「可是……」伊莉莎白女王大略搞清楚狀況,「她和我們的生活背景差太多了,就連語言都無法溝通,你要怎麼娶她為妻;況且,我們甚至不知道她在他國的身份為何,配不配得上威廉。」
「陛下,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威廉願意結婚了,陛下是不是要快點籌備他的婚禮,免得他又反悔?」約瑟夫洞悉人心,巧妙地說出伊莉莎白女王最擔心的事情。
「那倒是!」伊莉莎白女王一聽,覺得不無道理,便連忙回宮。「來人,即刻回宮!」
約瑟夫跟在女王的身後,正準備一道回漢普敦宮籌備威廉的婚禮,卻聽見威廉突地彆扭開口說:
「我不會感謝你的。」
「我也沒想到要你感謝。」約瑟夫頓了頓又說:「反正將雨塵遣送回國的這件事我也有份,我只是在贖罪罷了,你根本不需要感謝我。」
威廉望了他半晌,才說:
「謝謝你了。」
約瑟夫驚詫地望著他的坦白,卻又不動聲色地道:「那麼,我是不是有幸能叫你威廉?」
他又拿早上的事取笑他;威廉一怒,拿起一旁的瓷瓶,扔向約瑟夫,大吼著:
「去死吧!」
約瑟夫靈敏地閃躲著。「那可不行,我還得籌備你的婚禮哩,你就乖乖地靜養,等著當新郎吧!」
第九章
「到底要帶我到哪裡去?」雨塵不悅地問著。
一大早,她還沒來得及到威廉的房裡去探視威廉的情況!她便被黛西和幾位不曾交談過的侍女帶到其他的房裡,毫不經過她的允許,便褪去她身上的衣裳,任意地替她套上繁瑣的飾品,還有一身鑲著金線的白色雪紡絲宮服。
將她的一頭黑髮往上綰成了個髮髻,還懸了個白紗在她的頂上,紗緣還繫上各式寶石,頂得她的頸項發麻。
劫難並不只如此,她還被黛西帶到堡外,坐上駁船,迷迷糊糊的不知要前往何處。
「黛西,到底是怎麼了?」雨塵一頭霧水地問著。
她不知道黛西到底在搞什麼把戲,可是她實在沒有和她玩的心情,現在,她只想趕緊回到威廉身邊,好好地珍惜僅剩的時間。
「待會兒你就知道。」黛西不是故意賣關子,而是因為爵爺的交代,所以她不能告訴她。
哦,不能告訴雨塵這天大的事,真是令她難受極了,爵爺真不該給她這一個壞差事!
過了一會兒,黛西突地大喊:「到了、到了!」
雨塵抬起困惑的眼眸,直望著映入眼簾的聖保羅大教堂。
「帶我來這裡做什麼?」雨塵邊讓黛西牽上岸,邊不停地問著。
就算是要帶她到聖保羅大教堂,也犯不著大費周章地將她打扮成這個怪樣子再帶來呀。
不過,今天的教堂,感覺上有點奇怪,外頭不只有大量的鮮花裝飾著,更有大批的人潮在一旁觀看。
是不是有什麼大人物來了,所以她才需要裝扮成這樣前來?
可是,威廉呢?威廉若是不在這裡,她為什麼要來這裡?她根本不認識威廉和杜累克以外的人呀。
「雨塵小姐,請這邊走。」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拉魯契爾伯爵亞瑟,突地牽起雨塵的小手往教堂門口走。
「你……你好,請問我來這裡做什麼?」雨塵一看見是上次救了威廉的人,慌亂的心也因此平息了一點。
亞瑟一頓,腳步一停,側著臉,睜大美麗的綠眸望著她。「你不曉得你是來這裡做什麼的?」
雨塵搖搖頭,眼裡藏著擔憂。
亞瑟笑容一僵,心底不禁暗罵威廉的大膽;今天是他的大婚之日,而他居然沒有告知新娘子這件事!?
他不禁皺著一對好看的眉,接著扯起一抹苦笑。「沒關係,待會兒進去你就知道,威廉正在裡頭等你。」
亞瑟不再說話,直接牽著雨塵,打開教堂的大門,教堂裡有著一群觀禮的人,而威廉就在走道盡頭。
「去那裡吧。」亞瑟附在她的耳邊說著,便逕自走到一旁的觀禮席上。
雨塵錯愕地站在原地,垂下眼望著地上大紅色的地毯,再抬眼望著前方噙著笑的威廉。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雨塵腳步趔趄,揣著惶然的心,慢慢地走向威廉,走向站在禮台邊的杜累克。
「你好美。」雨塵一走到離威廉不到兩步的距離時,威廉便一把將她拉到跟前,仔細地端視著她精雕玉琢的小臉。
雨塵聽及他的讚美,嬌羞地垂下眼眸,卻又身不由己地以眼角偷瞄著威廉英挺偉岸的身軀,穿著一襲和她一般的白色禮服,捲翹的金髮正服貼地繫上,讓他俊俏的臉更顯爽朗瀟灑。
「我……」雨塵心裡有很多疑惑,很想當面向他問清楚,卻又因為處境不適合,便就此打住。
威廉狂囂地笑著,笑得極得意、笑得極輕狂,拉著她的小手,站立在杜累克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