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明琳自從那天之後就再沒見過薛敦誠,她暗自希望別再遇見他。
雖然他迷人的風采總時刻盤踞在她心頭,令她揮之不去,但她更害怕他會突然出現要她負責。要如何負責啊?
發生關係後,吃大虧的可是她大小姐耶!那個男人有何損失之有?他那天竟然還大言不慚地要她以後不准這個、不准那個的。那時她真想一掌劈了他!
他根本是存心捉弄她,故意要她好看!
她想不通,自己又沒得罪過他,反倒還白讓他佔了個大便宜,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突然,一陣喧嘩湧入辦公室。
一時之間,她那窄小的空間裡竟擠滿了人,每個人都七嘴八舌的爭相告訴她今天下午公司發表人事命令的內容。
「真有你的,三級跳耶!」經理的秘書口氣酸得比檸檬還酸。
「要請客了。」
「真是不同凡響,留過學的果真不一樣。」
鄭明琳聽大家說了一堆,仍是一頭霧水,不明白眾人所指為何。
這時有人正經地問她:「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
她一臉茫然的搖頭。
最後她被很多人推到公告前面,只見一大堆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幾個人名。
「這好像與我無關嘛!」她低聲說道,並沒有太認真的看那些文字寫些什麼。
「別一臉的無辜樣,你仔細看看。」
「看什麼?」她還是不明白被推來這裡做什麼,別人陞官關她什麼事。
她抬頭瞄了下,突然感覺好像瞄到了自己的名字。她立即定睛一看——
原品群形象副理 鄭明琳
升品群形象經理
鄭明琳一時呆住了。
半晌,她揉揉眼睛再看一次;沒錯,眼睛沒花。
她「又」陞官了?而且升得莫名其妙,升得連自己都不知其所以然,錯愕的表情掛在她臉上。
「你很高興吧!」小芬高興得像自己陞官似的。
「其實我們都覺得你升經理是當之無愧,反正本來張明耀就把很多事推給你做。」辦公室的其他人為她打抱不平。
「那張明耀呢?」她慌張的問。那個被她幹掉的張經理呢?他又該何去何從?
在同事的協助下,她很快便在人事公告上找到張經理的名字。
「唷,調升紅花百貨籌備處的品群經理。」小芬轉頭對她說。「也不錯了,以他那麼長袖善舞,很合適啦!」
不管如何,這個結果令她心裡好過了些,至少她沒把前經理幹掉得太難看。否則一年二升,在經過三姑六婆的八卦大口後,不知道傳出來的話要難聽成什麼樣子。不過難聽也沒辦法,她反正都升了。
她慢慢踱回辦公室,沿途同事們的恭賀她已較能接受了。
「嗨!明琳!」張明耀帶著如陽光般的笑容向她走來。
「張經理。」在神明未送走之前,他仍是這裡的土地公,她依舊要尊重他。「別這麼生疏嘛!好歹我們也同事了這麼久。」張明耀用力拍了下鄭明琳的肩膀。
肩上一陣疼痛傳來,她覺得自己快得內傷了。
「說真的,我很高興升的人是你。」他說得很誠摯。「這段期間多虧有你在,我才能在這個單位待得這麼穩。」
「張經理,你言重了。」
「不不不,我是說真的。」他將她拉到牆邊,低聲地對她說:「其實這段時間打混摸魚,我自己心裡有數,多虧你一肩挑起所有業務,我才能不降反升到紅花去,這對我來說是求之不得的,上頭那些人可不是笨蛋,這對我而言已經是恩典了。品群經理由你擔當,一定很容易駕輕就熟的,就像以前的工作一樣,沒什麼事的。」
難道他真的這麼高興到紅花去?鄭明琳納悶地看著他。
「對了,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張明耀一直想問她關於上次慶功宴的事,但一直找不到適當的時機開口,難得今天有這個機會,他可不想以後背後被人說他不顧部屬安危,硬將小羊送入虎口。
鄭明琳挑挑眉,表示不知道他要問哪件事。
「就是那天……」他支吾了起來,很難開口。「那個長谷川經理有沒有……」
好啊,還敢問那件事!
鄭明琳把手插入口袋中,硬是壓下心中欲爆發的怒氣,好在那天沒被長谷川裕一怎樣,否則她第一個肯定找他算帳。
她臉上堆著笑容,「沒事的,我那天溜了。」
只是後來被大老闆帶走而已,不過走了小狼來了一隻更狡詐的惡狼,有什麼差別?她心裡悶了好幾聲。
張明耀立刻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還好。你知道嗎?我擔心死了。」
真的嗎?她才不信!斜睇著他,她在心中懷疑。
「我好怕長谷川經理會做出不可彌補的事,他平常是絕不會如此的。那天我喝醉了,否則我一定會阻止他。」他仍想為自己粉飾太平。
好個死傢伙,原來他根本就記得那天晚上發生的事,而他沒有出手救她就算了,現在竟還有臉問那天的事。
她光火極了,如果手上有一把刀,她一定會剝了他的皮,貼在公告欄上。
「相信我,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哼!他竟還有臉說這種話?她那天雖然躲過了長谷川裕一,卻沒能躲過薛敦誠,這件事她還沒臉讓任何人知道,這人竟然還在提那件事?
「張經理。」她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擺了擺手。「都過去了,再多說也沒用,別再去想了。」
她不想和他反覆討論這話題,光想到薛敦誠,她就一個頭十幾個大。
張明耀卻錯把她的不耐煩當成是不計較,也就樂得打住話不再提了。
第三章
鄭明琳坐在位置上,心中暗忖:這個陞遷的公告如此突然,會不會和薛敦誠有關?
支著下巴,她的視線越過大辦公室,在遠方凝聚。難不成薛敦誠以為上了她的床就該升她的官?
應該不會!大家都知道大老闆是個十分嚴謹的人。他用人唯才,不做對公事無益的決策;可是這陞遷實在來得太突然。
她想不透這突然而來的陞遷背後所代表的意義。
鈴——電話鈴響起,適時的拉回了她漫遊的思緒。
(我親愛的小琳琳,你好嗎?)話筒那一端傳來噁心的問候語。
她嫌惡地看著話筒,彷彿上面有數以萬計的病毒一般;然後,極不甘願地故意問道:「請問你哪位?」
話筒裡傳來極富魅力的低沉笑聲。(我是你最親愛的小誠誠呀!)
小誠誠?這傢伙真是噁心變態到了極點。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大老闆也有著如此不同於外在形象的一面。
「您有什麼事?」她盡量使自己的口氣公事化。
畢竟他是大老闆,應對上還是要小心一點。
(怎麼這麼冷淡?你忘了你要對我負責的嗎?我們關係已經不一樣了,你別對我這麼冷淡嘛!你千萬不能對我始亂終棄,否則我會想不開的哦!)
又來了,他哪壺不開提哪壺,又說起這件要她「負責」的事。她氣得頭都快炸開了。聽他的口氣雖然有些可憐,但她依舊直覺的認為:他在耍她。
(小心肝、小寶貝。)他好像怕她沒聽見似的叫個不停。(琳琳小親親,我的小心肝。)
「你到底要做什麼?」鄭明琳有些不耐煩的喊出聲。
(討厭,小心肝,人家今天想去你家啦!)
「到我家!?」她驚聲尖叫。
一時之間,辦公室內所有目光快速向她集中。
她不好意思的拿起一些資料擋在面前,成功的阻擋了許多好奇的視線。
「去我家做什麼?」她試著把音量放到最低、最柔和。
這個無賴,他究竟想做什麼?他真的是薛敦誠嗎?他怎麼會如此厚顏無恥地賴上她!
(人家想你呀!)
「我可是一點也不想你。」一回嘴,她就察覺這是違心之論。
事實上,這段時間以來,她天天想起他,尤其躺在他睡過的床上,想得更厲害。為此,她還重新換了棉被和床單。
聽到她那句話,薛敦誠裝出嗚咽的哭泣聲。(你不讓人家去嗎?你忘了你答應要負責的。)他的語氣中像有無限委屈。
又來了,她揉揉頸項。他非得這麼不厭其煩的提醒她嗎?
「是啦、是啦,我是答應要負責。」她偷瞄了四周,確定沒有人注意她在講電話後才說:「總之……隨便你啦!」像是認命似的,她挫敗的答應他。
他的聲音立刻恢復了輕快。(琳琳小寶貝,我七點到,煮好飯菜等我。)
居然叫她煮好飯菜等他?他以為他是誰啊?更何況她也不會煮飯燒菜呀!
放下電話後,她決定要弄一些難以下嚥的食物來嚇他,讓他以後不敢再到她家去!
長這麼大,她可從來沒為任何一個男人洗手作羹湯過,更別說讓男人進她的房、上她的床。
而那個臉皮厚得如銅牆鐵壁的男人居然讓她三例破了二例,現在連煮飯這等事都敢事前「交代」她,教她如何不生氣!
回家後,鄭明琳稍微打掃了一下家裡,便開始準備湯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