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轟的一聲,大把大把的火焰像是燒不盡似地直往她的粉臉上衝,即使在藍色的照明燈下,她漲紅的臉仍是清晰可辨,連說起話來也不由自主地大舌頭了。「你、你、你真的很不要臉!」
天,她怎麼了?
可惡,這個男人到底是來幹嘛的?隨便一句話便說得她小鹿亂撞。碰不得、碰不得,再靠近他的話,她就完了。
「聽說你剛失戀?」像是有計劃似的,他接著問。
「嗄?」這是怎麼搞的,大夥兒都這麼關心她失戀了嗎?
「還難過嗎?」他斂下墨沉的眸,關切地問,唇邊卻帶著淺笑;她羞怯的模樣,直令他想發笑。
不是取笑她的意思,而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溫馨,一種很甜蜜、很令他繾綣不捨的氛圍將他緊緊地包圍,讓他忍不住想要再接近她一點,多感受這種彷彿失去已久的滋味。
「這、這不關你的事!」
或許是過分羞赧吧,她不禁拉開嗓門狠狠地吼了回去,卻又發覺自己又犯了老毛病,壓根兒也不像個女人。唉!她會失戀,除了是她的男人運太差外,可能還因為她沒有半點屬於女人該有的韻味吧,糟蹋了這一張嫻雅的臉。
不過話說回來,她明明記得她很難過的,但為何自昨日見到他之後,她卻把那一個無情的男人給忘了?
大概是因為發生了一連串事情,讓她應接不暇,才會一時把失戀的痛給忘了。說來也慚愧,或許她真的是像幼 所說的,根本沒有付出太多,所以當她失去時,自然不會覺得太難過。
「當然關我的事呀!」他說得理直氣壯。
「為什麼?」她噘起嘴,一雙燃焰的眸子怒瞪著他。
「因為我想追你。」
輕描淡寫的話語經由他滿嘴的煙霧吐出,彷彿只是閒聊般的輕鬆自在,卻能在他迷人的眼眸裡找到他認真的痕跡。淡淡的一句話,其威力卻可媲美當年投在廣島上的原子彈,震掉了她眼中的怒火。
洪逸婧身為受到嚴重波及的人,卻說不出一句話,連耳朵都像是震聾了一般,連丘幼 在身旁狂笑的聲音,聽起來都有點不真切。
是他說錯了,還是她聽錯了?
算算時間,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還不到二十四小時,他卻說想要追她,他會是真心的嗎?
第五章
「幼 ,我的滷味呢?」
「小姐,我的酒呢?」
藍色小吧裡頭熱鬧滾滾,喝聲不斷,然而卻只見到丘幼 在吧檯裡忙得不可開交,一會兒拿酒,一會兒衝向後邊廚房炒菜,只差一點點,真的只差一點點,她就要拿刀砍人了。
「幼 ,我幫你好了。」見丘幼 像顆陀螺般轉出廚房來到了吧檯,洪逸靖連忙走上前去,想要幫她一點忙。
「你的手不是還痛嗎?只管在一旁看著,看著我怎麼擺平那些人。」丘幼 哼笑了一聲,把她推出吧檯外,繼續著她一連數天的陀螺生涯。
有什麼辦法?逸婧的手受傷了,總不能硬要她幫忙吧?更何況她的主治大夫正坐在吧檯邊,她哪敢漠視他的存在,硬把逸婧叫進來幫忙呢?人家可是要追求逸婧的,她只好認命一點。
洪逸婧愧疚地坐到支慶宇身旁,一雙晶亮的眸子直瞅著忙得不可開交的丘幼 ,卻又無奈自個兒的傷口尚未痊癒,只能坐在吧檯邊乾瞪眼。
「你就算要幫忙,也要等傷口好一點。」
支慶宇點起一根煙,瞇起深邃的眸子,睇著一臉赧然的她。
「拜託,你是沒看到幼 在那邊已經忙到快瘋掉了,我怎麼坐得住?」她斂下捲翹濃密的眼睫,噘起粉色的唇,心中有著說不出的自責。「唉!都怪我,要是我別那麼沉不住氣就好了。現在不但傷了自己的手,還讓幼 每天提心吊膽的,就怕那群毛頭小子會來找麻煩。」
唉!她覺得好煩,總覺得沒半點像樣的好事發生,她就快要被不幸給籠罩,活像是被詛咒一樣。
不過……她以眼角的餘光偷覷著身旁靜靜聽著她發牢騷的支慶宇,又不自然地調回視線;她的心又在騷動了。
唉,都是他啦!沒事幹嘛天天到這裡報到?
原本是打算徹底漠視他的存在,然而當他天天到她的身邊,擺出再尋常不過的神態,壓根兒不像是之前他所說的要追求她那般時,反倒是讓她期待了起來……哎呀!她到底在期待什麼?
連她自己都不懂為何這一個才剛認識的人竟能夠輕易地進入她的心底,引起了連她自己都抑制不了的狂風暴雨;是因為剛失戀的女人總是比較脆弱、比較抵抗不了另一份教人心動的追求嗎?
可……他是真要追求她,還是開玩笑的?
嗚,她一點也看不清楚,又沒有勇氣開口問他,然而日子這樣一天天地過去,她覺得她快要被自己的想望給逼瘋了!
真是奇怪耶,明明是他說要追求她的,為什麼到頭來他反而老神在在的,而她卻像是個慾求不滿的花癡?
「不然我去幫她的忙好了。」瞧她不吭一聲的模樣,支慶宇以為她是在替丘幼 擔心,只好為情犧牲、為愛奮不顧身。
為情為愛嗎?
他是沒談過戀愛,不懂得什麼是愛情的滋味,但是只要把醫院的事情辦好之後,他便想要往這裡來;這全然是下意識的行動,不只是為了逃避家裡小惡魔的摧殘,更是因為他很想見到她,迫不及待、刻不容緩的。
或許這樣的情愫不是情愛,但是她在他心裡的份量是不可忽視的,至少他是這麼認為。如今她有難了,他自然是要為她兩肋插刀、在所不辭。
「喂,你說真的還是假的?」瞧他站起身直往廚房走去,她不禁也跟在他的身後,不懂他進廚房是要做什麼。
? ? ?
「你們進來做什麼?」一進到廚房,便見到丘幼 叨著滷味,儼然像是在洩憤一般,汗水也沿著她的鬢角淌落。
「裡面的事交給我,你到外頭去吧。」他把領帶扯松,將襯衫的袖子往上卷,輕輕地將丘幼 拉到一旁,把她手中的刀接了過來,看似有模有樣地開始切著滷味,又手腳利落地將之拼裝上盤,不禁令在場的兩個女人咋舌。
「呃,既然你這麼說的話,那我出去了。」丘幼 看著他,雖然覺得有點古怪,然而戰況如此混亂,哪裡容得了她再多想?她端起擺飾特別的菜,轉身拉開帷幔,連忙投入外頭人聲鼎沸的戰場之中。
「怎麼了?」支慶宇專注地看著擱在流理台旁的單子,頓時發現洪逸婧灼熱的視線正大咧咧地燒燙著他的臉,心裡不禁竊喜著她總算不再以眼角餘光偷覷他。
「你真的會做菜嗎?」她蹙緊眉,心底五味雜陳。
他未免太萬能了吧?多金,又是一家大型醫院的院長,然後又會做菜,倘若競選年度新好男人的話,他鐵定會拿下冠軍寶座的。
「當然會,而且還是二十五年的品質保證。」支慶宇說得淡然,很高興她總算問了一些有關他的事;雖說天天到小吧來,只為了見她一面便覺得滿足,然而這樣毫無進展的戀情,似乎也有點乏味。
遂她願意主動在意他,對他來說何嘗不是個好消息?
況且,儘管她不說,他也看得出來她對他有所抗拒。不過無妨,他不相信她能夠對他抗拒一輩子;只要讓他逮著一點機會,他便會化身為病毒滲透她的神經,讓她自動靠近他。
「二十五年?」她真是震愕不已。「先生,請問你今年貴庚?」
「正是而立又三年。」他淺笑著,洗淨雙手,正準備要大顯身手,讓她開開眼界。「我從八歲開始學煮飯燒菜,到現在為止,資歷已經有二十五年。」
「八歲?那你的父母呢?」她不知道該不該問,畢竟這麼一個問題總是有點詭異,但她偏偏又想要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的父母怎麼會放任一個八歲大的小孩子學煮飯燒菜?這太奇怪了吧?
「那是因為我父親早逝,我媽必須扛起我父親的公司業務,忙得不可開交,遂我只好負起責任照顧我的兩個弟弟。」他說得輕描淡寫,壓根兒不以為杵。「如果你會覺得我的手藝好的話,那一定是被我兩個弟弟給磨出來的。」
其實那也沒什麼不是嗎?人在這世上,都是背負著自己該盡的責任,而兩個弟弟是他的責任,他一點也不覺得苦,現在釋下了這些責任,他反倒還覺得空虛。這樣說來的話,他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閒不下來的勞碌命,否則他怎會自動來到她的面前等待她的青睞,好把她拐回家呢?
現在的他,要的不只是戀愛的滋味,更深切渴望一個安定的家,一個可以讓他用盡一切呵護的家庭;他已經過了毛頭小子躁動的年代,只是一段感情已經安撫不了他的空虛,他要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