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視線太暗,時間也太過緊迫,她還來不及掙扎,那人已動作洗練的將她罩在大浴巾之下。她不斷地揮舞雙手,雙腿也不斷地踢踹。
他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殺她?
她不記得自己曾遭人怨妒,或者是得罪了哪一個大哥呀!
即使要殺她的話,也應該是在台灣的時候便殺了她,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地等到她到意大利才殺她?難不成是因為哪一個心怡兵悰的女人不滿他帶著她,所以雇了殺手要置她於死地?
若真是如此,她更不能死!
她怎麼可以為了這種理由而死呢?這對她來說一點都不公平!
若真是看她不順眼的話,應該是直接找她單挑,而不是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令她屈服於惡勢力之下。
被掐緊的喉頭阻隔了呼吸,她感覺到一陣昏眩,由掙扎的四肢末端傳來一陣戰慄,她開始感到無力,意識也飛快地不清明,她只覺得身體像是被箍緊似的,無力掙扎……
「婺兒!」
倏地,染上驚懼的嘶啞嗓音與淒厲叫吼劃破寧靜,槍聲隨之落下。宿婺感覺到身上遏止呼吸的壓力突地消失,不禁在大浴巾底下不斷地貪婪呼吸著甜美的氧氣。
天啊!她一直以為人只要是活著的,便可以自由的呼吸,這透明的空氣是要多少便能有多少的,壓根兒不需要花錢去買。想不到卻讓她遇上這種事,讓她清楚地明白,原來空氣是這般地寶貴,是錢買不到的。
「婺兒?!」
他將大浴巾自她的臉上掀起,宿婺突地感覺到刺眼的光亮,以及一道令人心碎的淒涼呼喚,令她不由得緊瞇眼眸想要看清楚眼前男人的模樣,看看他是以何種面貌喚出這感人肺腑的悲鳴。
「你說……你到底做了什麼,惹上什麼人,害我差點就要為你喪命?」
宿婺的眼眸緩緩地對準焦距,望著向來不拘常禮、狂傲放浪的兵悰竟會為她蹙緊一雙不曾蹙緊的眉頭。
嗚,她瘋了,她竟然覺得心疼。感到心被他殘虐地揪緊,疼得無法呼吸。
她不禁伸出無力的指尖撫過他那緊蹙的眉。
「對不起……」兵悰將槍放在身邊,雙手將她圈進懷裡,平息幾欲令他停止呼吸的驚駭;若不是他正巧到她的房間一巡,他豈會陰錯陽差地將她自死神的手裡搶回來。
「你真的做了什麼嗎?」宿婺不禁蹙緊眉頭望著他。
「兵悰!」
兵悰還來不及回答,已被身後竄進的強尼打斷;只見他拿著手槍,領著一干人走到窗邊,下令要人下去搜查之後,隨即來到兵悰的身邊。
「還好嗎?有沒有傷到?」
「沒事。」兵悰淡淡地說,猛烈的情緒已回到原點。
「都是我不好,是我的手下辦事不力,所以……」
「強尼,這不是你的問題,而是我自己惹上的麻煩,與你無關。」兵悰輕歎了一口氣,將宿婺抱到床上,大手輕柔地撫過她漲紅的小臉,又接著說:「這是我自己的事,我會自己去處理。」
想不到意大利一行只不過是他一時興起。如今卻令他面臨了最不想面臨的事情;不過,該做個了結的事還是得做,他必須在還沒有人受到傷害之前,趕緊將事情解決。
???
「昨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坐在往米蘭的快車上,宿婺實在是忍不住地問出口;若是她記得沒錯的話,她昨晚確實見到兵悰手中拿著一把槍,而那一把槍也確實打中了那欲加害她的人。
可是,從他冷靜內斂的眼眸裡,她實在是看不出平日輕狂的他,和昨晚那個發怒的他到底是不是同一人。
兩者的差別甚大。
「不過是出了一點問題。」他揚起笑,與昨晚冷厲的面容形成強烈對比。
那般無法設防的恐懼若是再來一次的話,想必他可能會因此而崩解了自己所有的保護色而變得瘋狂嗜血;所以,他必須在事情變成最差的情況之前,趕緊將所有會危害到宿婺的可能性全都除去不可。
其實,他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是將宿婺送回台灣,但是他實在放心不下,更怕她會在途中出了差錯,所以……唉,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之下,如今的方法是他最不想使用的下下之策。
但是,他實在是別無他法。
他把所有的心思和依靠全都放在宿婺身上,她對他的重要性,等同於他的生命。現在的他無法讓宿婺離開他,更別說是讓她離開他的生命。
「是不是因為你的朋友?」宿婺研讀著他輕狂面具下的真實,只可惜他的面具太完美了,她無法窺視到什麼。
「你是指強尼?」
「他看起來就不像是個好人。」她說得很委婉。
「難道他的臉上有寫著壞人兩個字?」兵悰淡淡地揚起笑,邪魅的眼眸裡乍現突來的寵溺。
「是啊,還寫得很大。」宿婺沒好氣的說著,瞬地挪開視線,不敢再望向那一雙她一盯住便會閃神的眼。
兵悰低沉地笑了幾聲,習慣性地將她摟進懷裡,更是在心中起誓,絕對不會再讓她因為他而受到任何傷害,絕不!
???
翌日——
「這裡是……」宿婺瞪大了黑白分明的水眸,有點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氣勢非凡的大樓,粉嫩的唇瓣甚至因此而微啟,全然震懾於樓層的壯觀富麗。
這裡就是世界數一數二的服裝設計師JJ的大樓嗎?
天,她真不敢相信她真的可以來到這裡。這是否意味著,她的夢想也即將成真了呢?
「走吧。」兵悰淡淡地說著,已經沒了來時路上的縱聲狂笑,反倒是多了一絲不難察覺的近鄉情怯。
沒想到原本打定再也不見面的,誰知道竟會陰錯陽差地再踏上這一塊地方?
或許真是宿命,終該有個結果的時候。
兵悰歎了一口氣,大手握住她的小手,走進JJ設計大樓,裡頭立即掀起一陣喧囂的尖叫聲,男的、女的、少的,全都為兵悰再次的光臨而驚詫不已。
「悰!?」櫃檯邊一個金髮的女人一瞧見他,淡藍色的眸子立時迸出淚水,撲身在兵悰的懷裡,成了個惹人憐的淚人兒。
「愛麗莎,朱裡安在裡頭嗎?」兵悰一隻手仍緊握住宿婺企圖掙脫的小手,另一隻大手則拍著愛麗莎的背,適時地給予安慰。
唉,實在是不想見到這種情景,但是有很多事情全都不是他能控制的。
「嗯……」愛麗莎自他的懷中拉出一點距離,不斷地拂拭淚水,指引他往直達設計室的電梯而去。
兵悰淡淡地點了點頭,牽著宿婺便打算往電梯的方向走去,可惜大樓裡的人群群情激動地將他包圍。
「你這沒良心的傢伙,這麼一走都不知道回來看我們?」
「是呀。」
「不過沒關係,朱裡安說你這一趟回來,定會停留很久,到時候再撥點時間告訴你這一段時間到底發生了多少事。」
「可別再一聲不響地走了!」
一群人東一句、西一句的,吵得兵悰只能無奈地笑了笑,拉著宿婺趕緊衝破重圍,快速地搭上電梯。
「嚇死人了,這是什麼情形?」宿婺不禁輕拍胸口。
天,若是不知道內情的人,八成會把剛才那一群巨人當成街頭示威遊行的暴民;不過,真不愧是名設計師JJ旗下的模特兒,不論男女,全都俊美得教人屏息,不敢任意呼吸。
「他們是我以前的同事。」兵悰有點不自在地說著。
不知道該說自己實在是太有魅力,還是這一張東方人的臉孔比較容易在西方人的心中鐫下深刻印象,以至於這一群同事直到現在還記得他。這種感覺有點古怪,就像是剛回到台灣時,和裴令慊與其他的兄弟初次見面時的感受一模一樣,令他不知該如何面對。
他或許是孤單慣了,一時之間還無法承受這熱切關注。
「你真是厲害,能夠讓那麼多人系念著你。」宿婺水漾的眼眸低垂,不想面對心中醜陋的嫉妒。若換成她的話,相信不消一年,大概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知道曾經存在過一個宿婺。
但是他不同,他是天生的王者,天生該活在燦爛舞台下的男人,儘管已經退居幕後,但是他的光芒仍是無以遮掩地傳遞到任何一個地方,分散給每一個思念他的人,只因他的名字叫兵悰……
社會是現實的,她早已知道的。
???
「走了。」
電梯門適時地打開,兵悰淡淡地笑著,溫熱的大手傳來屬於他的體溫,令宿婺不禁驀地臉紅,又隨之咒罵自己的反常後,便跟著他走出電梯,來到大門敞開的設計室門口。
「悰……」
像是有電感應似的,裡頭正埋首在設計圖裡的男子突地抬起頭來,望著走進來的一男一女,不由得丟下手中的水粉筆,雙手緊緊抱住兵悰。
「朱裡安……」他像是有點無奈的低喚。
宿婺睜大了一雙迷人的眸子,直望著眼前放大的一張俊臉,心頭不由得狂顫,不敢相信這俊偉的男人便是設計師JJ——朱裡安·傑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