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再不滾的話,本姑娘可是要叫人了。」別以為她是個不解世事的小姑娘,他們注定要倒楣了!以為她會任人欺負而不吭聲嗎?哼!她又不是愚人,哪有讓人欺負了還姑息的道理?
他們以為女人天生就該讓人欺負嗎?哪有這種道理?
「叫?要叫什麼?咱們可是好心地想要……」
藺纚衣哪裡有心情等他把話說完?她深吸了一口氣之後,突地扯開喉嚨大吼道:「救命啊、救命啊!」
她的聲音雖不響亮,不過倒是可以讓街上匆忙的人潮回頭睞著她。
或許不會有人義薄雲天地幫她,可是這些目光應該可以讓眼前這兩個無恥鼠輩自動離開她的視線才是。
果真,不一會兒,雖是無人奮不顧身地救她,可這街上人群的竊竊私語卻已足夠逼退這兩個礙眼的男人。
藺纚衣睇著兩人抱頭鼠竄仿若是過街老鼠般,她不由得輕揚著笑,走到街角一隅,對正在賣包子的攤販問了聲:「這位大哥,不知道這尉遲府該往哪裡走呢?」
她決定了,她要到尉遲府搶這一份差事幹,最好是可以做個兩、三天便讓人趕了出來,賺點補償費用,好讓她可以在這京城裡落地生根。
第一章
老天真是不公平……
藺纚衣冷眼睞著排著長長隊伍的尉遲府大門,懷疑這京城的姑娘家全都跑到這來了,而且排在她前頭的姑娘家們瞧起來,壓根兒都不像是貧困人家的女兒,不是為了生活逼不得已而為奴的。
方纔在路上聽人說,倘若要入尉遲府為奴,手腳可得要快一些,要是晚了,恐怕這一次是沒機會了,至少也要再等上一個月。
她原本以為是在說笑,沒想到親眼所見……果然名不虛傳。
這些不解世事的姑娘們……居然好好的大小姐不當,寧可到尉遲府當下人,難道她們真如人家所說的,只是把注意力都放在尉遲府的少爺們身上,只是希冀能夠風光嫁入尉遲府?
未免太蠢了!
難道她們除了要仰仗男人的鼻息,便再無他法自力更生了嗎?
唉!這事兒她在宮裡可看太多了……光是伺候著愛貴妃,她便得知女人若只能以色侍主,一旦色衰,豈還能在男人的心裡佔有一席之地?
色衰失寵,是宮內不變的因果,就如將她當妹子般看待的愛貴妃,再怎麼爭奇鬥艷,最後的下場皆是一般,棄之如敝屣!就如同奴婢一樣,若是需要時便號召天下,若是不需要時便以德政為藉口趕出宮……連皇上自個兒都首開先例,要這老百姓們怎能不好生學習,甚至是發揚光大呢?
她們爭,到底是要爭什麼?
要爭,倒不如靠自個兒,至少靠自個兒是不會倒的!給她機會攢到銀兩,她會立即拍拍屁股走人,誰還要同她們爭?
她已經看清楚了愛貴妃的可悲,那麼清楚的借鏡,她是絕不會踏上她的後塵的,倘若有一天她也犯了同她一樣的錯,那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下一個!」
聽家丁喊著,揚長的隊伍又往前了一點,她輕移蓮步跟著前進。
快了、快了,就快要輪到她了,只是她的肚子……實在是有那麼一點點不爭氣,偏是在這當頭鬧空城。
可也不能怪她的,是不?
欲出宮之前,愛貴妃設筵為她送別,然她卻感染了愛貴妃的感傷吃得不多,而出宮之後只買了一個包子果腹,此時夕陽已落,天色都已經有些微暗了,能不餓嗎?
餓啊!她快要餓死了。
天曉得不過是要當下人,也得要排上那麼長的隊伍?
想當年她進宮時,倒也沒那麼麻煩過,真不知道這富可敵國的尉遲府是真有如宮內那般繁文縟節,還是他不過是在惡整這一批欲當下人的姑娘家?
倘若真可以在這兒待下,她可要睜亮她的大眼,瞧瞧這尉遲府是不是真的可以同皇宮內院比較,瞧瞧這麼長的隊伍到底是為何而來?也算是讓自己開開眼界,知道除了皇宮之外,還有如此奢華之地。
自大門踏進內院,蒼勁林木高聳仿若是山林之間,然卻又充斥著醉人花香,在小橋流水、假山古亭間吹送著,而小碎石子路兩側的花叢爭奇鬥艷地開放,一片花海直要她咋舌。
不是絕頂奢華,但卻是一種渾然天成的絕美景致,一種教人看過一眼便忘不了的美景。
隨著家丁的吆喝聲,隊伍好不容易又往前動了,眼看著就快要輪到她了,卻突地聽到……
「到此為止。」
什麼?這話是對她說的嗎?
她盯著他瞧,卻見大廳裡頭有人端出了兩籠包子開始發送著,藺纚衣沒伸手接下,只是抬眼直盯著傳令的家丁。
「拿了兩個包子便回去吧!管事已經決定這次僱用二十個奴婢了,倘若要來,至少也要先等上一個月才成。」
家丁硬是把兩個包子塞進她的手中,也不管她到底走還是不走,只是一逕地推。
藺纚衣眼見家丁不客氣地趕人,微惱地瞪著大廳裡頭,不悅地喊道:「咱們排了大半天,可不是為了兩個包子來的,連見上我一面都沒有,便不讓我在這兒工作,未免太說不過去了吧!」
藺纚衣嗓音適中,只是希冀裡頭審核的管事聽見,她並不是打算鬧事。
「你在胡扯什麼?」家丁聽她這麼一說,連忙制止著她,想要將她強拉出府外。
倏地,大廳裡頭傳來微啞的冷譏聲:「哦,這麼有把握?」
欲將藺纚衣強拉出去的家丁回頭,瞧見出聲的男人,忙不迭地要將她押出去。
藺纚衣哪裡肯?硬是使盡全力掙扎著,她現下雖是很餓,沒啥力氣抵抗,可若是讓人推出去了,她肯定還要餓很久……她在宮中老早就讓愛貴妃把她給養刁了,哪裡受得了餓?
藺纚衣不想花光身上的銀兩,她自然得死皮賴臉地賴著不走。
「放開她。」男人再次出聲。
藺纚衣感覺身上的拉扯不再,起身微微打理著有些凌亂的衣衫,緩緩回頭對視著出聲喝止的男人,突地一愣。
他是管事嗎?這麼年輕俊美……不過還差十一皇子一點點。
男人放任她毫不掩飾的直視,他端視著她絕美如花的美顏,半晌才道:「莫怪你這般有把握了……」美人他瞧過不少,但是雙眼如此靈活有神而放肆勾人的,她倒是頭一個。
看她的行為舉止落落大方,壓根兒都不像是窮苦人家的女兒,看來……或許她又是另一個打著尉遲府主意而來的蠢女人。
「我的肩能扛、手能挑、腿能跑,沒什麼粗活幹不了的,我自然有把握。」不過,她在深宮內院裡讓愛貴妃養得太過優雅,不知道現下還能不能幹粗活,但絕對比那一干手不能挑的千金大小姐還來得好。
「咱們尉遲府裡的丫鬟犯不著那麼辛苦。」聽起來,像是他尉遲府裡專欺女人似的。「你說得好似只為了餉銀工作,可我尉遲府要的不只是機伶的丫鬟,還要可以為主子分憂解勞的丫鬟。」
他可不認為眼前的女人,會是個忠於主子的丫鬟!她的目光太野、太傲,不像是平常人家的女兒,卻也不太像是養在深閨的千金。
他不需要這種丫鬟伺候,不過……若是將她留下,倒也沒什麼不好。
「只要主子待我好的話,我沒有道理不對主子克盡職責。」她不疾不徐地道。
可不是嗎?倘若這尉遲府裡的主子可以像愛貴妃那般待她,她沒道理不回報,有仇報仇、有恩報恩,這道理她可是懂的。
「你這丫頭說那什麼話?你知道在你眼前的人是誰嗎?」家丁聽她這麼一說,嚇出了一身冷汗,忙不迭地制止她,就怕她一個不小心又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大少爺要是一怒,大夥兒都不用過日子了。
「他不是管事嗎?」她輕佻起柳眉。
「你在瞎說什麼?他是尉遲府的大少爺,你……」家丁架起她,打算趕緊將她拖出府外,免得連累府裡的下人。
「留下她。」
「大少爺?」家丁一愣。
「我說……留下她。」
尉遲方勍輕勾起唇笑著,一雙深沉的黑眸直睞著讓人弄亂髮髻,一臉狼狽的藺纚衣。
有意思!這女人確實是相當有意思,姑且留下,正好可以讓他解解悶。
***
「叫什麼名字?」
「藺纚衣。」
她答得有些不甘不願,然而他是主子、她是奴婢,主子問了奴婢豈有不答的道理?可不知怎地,她就是同他不對盤,不知道是不是在街上聽了太多閒言閒語,讓她對他起了成見。
誰要他就是聲名狼藉的尉遲府大少爺尉遲方勍呢?
聽說這府裡的下人流動如此之大,他正是主因……聽說他相當嚴厲,只要他不滿意,他立即趕人絕不留情,也聽說他對面貌姣好的丫鬟辣手摧花……傳聞挺多的,就不知道哪一件是真的,若照她眼前所見,她猜……全部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