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沒想過只要把事情告訴我大哥,他便會替你處理了?」他意外的發現她的特立獨行,難怪大哥會把她收為貼身丫環了。
「我告訴他有什麼用?」她不認為他會幫她處理。
說不定他還會給她一頓冷嘲熱諷……自己的事自己處理,她沒有假以他人之手的想法,況且她到尉遲府當下人,為的便是餉銀,為了要攢些銀子,忍氣吞聲也是理所當然的,只要那些千金小姐們別太逼人太甚即可。
「怎麼會沒有用?大哥待人極好,為人更是明辨是非,只要你告訴他一聲,饒是下人間的雞毛蒜皮小事,他都會主持公道的。」
「真的嗎?」他是被他家大哥蒙在鼓裡多久了?
尉遲方勍?嗯……他說的一定是跟她講的不是同一個人,不然這行為之間的差距豈會如此之大?要他主持公道?哼!還是算了吧!不然鐵定讓他欺負得更慘。
「你似乎對我大哥頗有成見?」他瞧出了端倪。
藺纚衣一愣,瞬即想起她似乎是太放肆了。「奴婢不是對大少爺有成見,只不過是認為二少爺所說的與奴婢所見的頗有出入。」唉!昨天硬是讓他扒下了假面具之後,害她說起話來愈來愈直,直得快要忘了分寸。
全都是他害的,老是用話激她,要不就是用話騙她,讓她一步步地踏進他的陷阱裡,真是的!她也真是不夠清醒,才會著了他的道。
「出入?」她說得挺委婉的,尉遲再勖輕勾起笑,為蒼白的臉增添些許氣息。「我的身子骨不佳,爹娘雙亡之後,全由大哥一手照料我的起居,可為免荒廢了尉遲府在外的龐大產業,大哥不得不為我招入貼身丫環,一人獨攬起所有商行的大小事情,還得要擔憂府裡是否有下人對我不敬……很多事情是打這兒發生起的,或許大哥他是蓄意搞壞了他的名聲,好讓他可以省下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雖說一身病體讓他足不出戶,可這不代表他什麼事都不知道!他和大哥一同相依為命,對大哥的性子極為瞭解,更懂得大哥向來不納貼身丫環的習慣,而她肯定是有過人之處!
「奴婢不懂,但也不打算懂,這是少爺們的事,奴婢只管盡本分。」她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
不管他是要三妻四妾,還是要三十六宮、七十二院,都不干她的事,她只管填飽她的肚子,只管攢銀兩做生意,其餘的她管不著也不想管。
「那你可盡了本分?」
坐在桃木桌前的藺纚衣自椅上跳了起來,嚇得魂不附體,卻又沒有勇氣回頭看。嗚!他們兄弟倆的聲音可真不是普通的像,然分身已在眼前,便代表著本尊一定在身後,她的運氣怎會這麼背?這府邸明明這麼大,為何不管她跑到哪裡去,一定會讓他逮個正著?
不過,還好,至少她已經把肚子填飽了。
藺纚衣輕歎一口氣,轉身站起,欠了欠身,很無奈地逼出笑臉道:「奴婢給大少爺請安。」昨天和他鬧得挺僵的,讓她一大早就不想上工,她也知道她那麼做是理虧了,可她就是不想要見他嘛。
聽他說那些大道理,她覺得她好像快要被他洗腦似的……好像三妻四妾是應該的,而她的想法是錯的!如果他真是惱了想把她趕出府,她也絕對沒有第二句話,不過一定得要先給她補償的餉銀才成,畢竟她也在府裡待了二十多天了。
「敢情你是搞錯了方向,要不怎會在西風苑裡向我請安?」尉遲方勍噙著笑意,但黑眸卻不見笑意,只是冷冷地睞著她虛偽的笑臉。
他也猜到了這性情古怪的丫頭今天八成不會到東水樓伺候他,可他投想到她居然是晃到西風苑來了,而且她居然同再勖圍在桌邊一道用膳,昨天他要她用膳,她不是逃得跟飛一般嗎?怎麼今天的轉變如此之大?
況且,她同再勖閒聊的神態極為自然,然一回身,應對他的卻是一張虛偽的笑臉。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奴婢……任憑爺處置。」她也懶得再辯了。
反正她是真的錯了,如果他想要罰她,她也沒有第二句話。
「任我處置?」他冷笑一聲。「倘若我要你侍寢呢?」
她真會乖乖地躺在他的炕床上?
尉遲方勍的話一出口,不只藺纚衣傻眼,就連坐在一旁的尉遲再勖都難置信地瞪著他瞧。
「恕奴婢做不到。」她說得斬釘截鐵。
他……就知道他這個人是人面獸心,虧二少爺還在她耳邊說了他那麼多好話,想不到他居然把念頭打到她身上來了……他以為她同那些沒腦袋的千金一樣想要攀附榮華富貴嗎?
辦不到!她寧可在街頭巷尾當乞兒,她也不願屈就。
要她成為一個男人的眾多妻妾中的一人,倒不如叫她去死還來得痛快些。
「你以為我就看得上嗎?」他斂下眼眸,理不清心底這矛盾的心思究竟要如何理清,他語氣一轉,粗聲地喝道:「還不快給我回東水樓候著,把我的房間整理好,再到管事那兒找事做!」
「嗄?」他又在耍她了?
「還杵著做什麼?還不快去!」他暴喝一聲,壓根兒不懂得憐香惜玉。
藺纚衣見狀,隨即一溜煙地跑出西風苑,反正她已經吃飽了,跑起來也有力氣多了,至少不會覺得雙腿像是踏不上地面似的,不過……他居然沒怪罪她,真是個怪人!
第八章
「大哥,人已經不見了,你也該回神了。」尉遲再勖戲謔地道。
都已經過了半晌了,他大哥卻仍舊直盯著大門外,甚至透過窗欞睇著她往東水樓而去的身影,可見中毒已深!
「胡扯什麼?」尉遲方勍急忙回神,「誰說我在看她?」
那個丫頭……只會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惹他發怒,只知道幹活要乘機混水摸魚,除了那些,她到底還會做些什麼?
或許他該下定決心,索性把她趕出府算了,省得他心煩。
「是胡扯嗎?」尉遲再勖挑眉笑得極為曖昧。「我可從沒見過有哪一個人可以左右你的情緒,更何況對方只不過是一個女人,一個微不足道的奴婢,然而你卻三番兩次地縱容她……依我所知道的大哥,是絕對不可能任由她在東水樓與西風苑裡來去自如的。」
至少就他的認知,卻是這麼一回事。
「誰放任她了?」能算是放任嗎?倒不如說她不受教。「那個丫頭的性情古怪,百勸不聽。」
「把她辭退了不就成了?」
「我也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不過……」尉遲方勍坐在他的身旁,把玩著桌上的青瓷杯,睇著滿桌的杯盤狼藉。「除去這一點不談的話,身為一個奴婢,她頗懂得進退,懂得察言觀色,也懂得待人處世,對於一干混進府裡充當丫環的千金小姐們,她自有一套應對的辦法,若是府裡有這麼一個丫環,可以替我省下一些麻煩,所以讓我至今還沒有打算要趕她出府,不過……」
「不過如何?」尉遲再勖挑眉等待。
「她像是脫韁野馬一般,讓人難以駕馭。」尉遲方勍呷了一口早已經涼透的茶水,苦澀的味道讓他微擰了眉。
如果可以將她體內的反骨徹底除去,他甚至可以拔擢她為女管事,往後留在府裡可以替他管管耳房裡的大小事,讓他可以把心思全數放在商行上頭。
「不過是個丫環,給她指示不就得了,哪裡需要駕馭?」尉遲再勖可不作此想。「這不是大哥的行事作風,畢竟以往並非沒遇著懂事又聽話的丫環,可那時候大哥也不是那麼處置的。」
尉遲方勍斜睨著他,「你話中有話,是在暗示我什麼?」
「我記得約在一年前,咱們府裡也曾經來過一位很懂得察言觀色亦懂得主子心思的聰穎丫環,可也不見大哥對她如此耗費心思,甚至沒多久也讓大哥趕出府了,我真是不懂其中的差異為何會如此之大?」或者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遂他能夠從中看出一些端倪。
大哥將心擱在尉遲府龐大的產業中,也莫怪大哥會連自個兒動心了都不曉得……他該不該告知他一聲,好讓他別在連自己都不知情的情況下把她趕出去,待事後發覺再暗自後悔?
「那是因為藺纚衣對我並沒有非分之想。」他悶聲道。
他該要高興,總算有個不會叨擾他的丫環,不管她是對銀兩效忠還是對主子效忠都無妨,只要她別煩他便成。
但是……他的心裡卻起了淡淡的落寞。
她對他無非分之想,但是她對再勖似乎不同……如果要讓她當再勖的貼身丫環,他得要再琢磨她的心思才成。再勖的婚事可不是他點頭便成,還得要他這個大哥點頭才成。
「是嗎?」他倒不那麼認為。
「要不呢?」他一口呷盡杯中剩餘的茶水,尉遲方勍起身欲走。「不和你聊了,我去瞧瞧她,要不然到時候,可不知道她又偷空晃到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