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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丹菁

  「我給你時間,那誰給我時間?」薛降霞不悅地拍桌,水眸四處探看著。她又惱怒地道:「你到底是怎麼打理這宅子的、怎麼不見半個人來伺候我?伺候我更衣沐浴的那個丫環?」

  「她是珍兒的陪嫁女婢,自然是伺候珍兒去了。」一他回身對上她,不知道為何覺得她十分醜陋。

  珍兒就算有千百個不是,但至少她不會虧待下人,亦不曾見她對下人頤指氣使,更未聽她嫌棄過沒有下人的宅子,就算是為了一百兩,她仍舊會乖乖地坐在亭子裡等他回來……

  他突然微笑了,一想起她貪財的模樣,不知為何便覺得她真是好可愛。

  「宮上衡,我正氣著呢,你在笑什麼?」薛降霞不知何時晃到他的面前。

  「我笑了嗎?」他反問。

  一想起珍兒那視財如命的模樣,要他如何不笑?

  「你到底是在玩什麼把戲?你最好把話說清楚!」她不悅地瞪著他。「這七年來,我不曾見你這般笑過,你到底是怎麼了?遇見什麼可以引你發笑的事嗎?難道是因為她,那一個讓你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的那個女人?」

  宮上衡只是瞅著她,始終沒有回答。

  或許吧,或許打一開始他想回長安就是別有用心,並不是真的想報復……說不准他只是為了再見她一面才回京城的,要不然他進行的報復絕不可能如此簡單。

  「你倒是說啊!」薛降霞一掌拍在他的胸口。

  「是又如何?」他不悅地拽住她的手。

  「你」

  「咳咳,這兒是大廳,可別把這兒當成是自個兒的房間了。」

  路經大廳穿廊的畢納珍瞧兩人親密的舉止,稍稍輕咳了一聲,話落便又逞自離開。

  「珍兒,這是什麼天氣,你穿的是什麼衣裳!」宮上衡瞪大眼瞧著她一身薄紗的衣裳,還有那一臉特意打扮過的艷麗……「你管得著嗎?」她回身冷哼一聲。「待會兒畢府的下人會到宅子裡運我的東西回府,你好生招呼著,順便把我的嫁妝一併還給我,別讓我放日還得跑一趟,浪費我的時間。」

  哼,他把她當成什麼了?

  她可是畢府三千金哩,他居然敢如此冷落她?就算他恨她,直說不就得了,何必拐彎抹角地花用她的嫁妝,現下還忙著伺候那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女人……要她怎麼受得了?

  再待下去,她鐵定會氣血逆沖而死。

  「珍兒!」

  宮上衡想要將她留住,卻讓薛降霞給緊緊抓住。

  「別喚得那麼親熱,我跟你沒那麼熟!」瞧他被薛降霞抓住,她臉上的表情更冷了。「被你花掉的一部分嫁妝,就當是彌補當年的錯事,我就不同你計較了,你趕緊把休書送到畢府吧!」

  混帳東西,兩個人靠得那般近作啥?為何不乾脆把她吃掉算了?

  嘩,她管他到底想怎麼做,橫豎她給了他機會解釋,是他自個兒不同她說清楚的,她當然沒有那種臉再待下去。況且,就算他沒意思要她離開,她也無法接受兩女共事一夫!

  要她和人共事一夫,她還不如成全他們。

  「珍兒!」見她快步跑開,他不禁扯開喉嚨大喊著。

  「她都自願走了,這豈不是更省事?」薛降霞微惱地纏住他。「我聽說畢府千金出嫁的陪嫁品相當驚人,你可千萬不能還她,知道嗎?」

  宮上衡怒瞪著她,使勁地將她推開,立即飛奔而去。

  珍兒的貪婪曾令他恨之人骨,但是……至少她的貪婪不至於太過荒唐,而眼前的薛降霞卻讓他完全無法忍受。

  不管他是不是會被趕出隆興,不管他到底會不會變得一無所有,他終究還是不想讓她離開。以往是他年少又無長才,但是七年過去了,他不再是當年的他,只要遠觀便能滿足。

  「珍兒,今兒個的氣候極冷,你穿這樣……」見畢納珍闖進鋪子裡,在裡頭看帳本的畢來銀不由得傻眼了。「不冷嗎?」

  她光是用瞧的,便覺得連骨頭都凍酸了。

  必為了招攬生意嘛,怎麼會凍?」打死她,她也不會承認自個兒是在試探宮上衡……「天候好得很。」

  凍死她了,一路上從宅子快步跑來,一步都不敢多作停留,就怕自個兒會被凍死在路上。氣死她了,那傢伙果真沒有跟上來,罷了,橫豎這婚事就是這樣,根本就沒有什麼了不起,只要有銀兩伴她過一生就好了。

  「跟妹婿吵嘴了?是不是你又得理不饒人了?」畢來銀輕笑著,替她披上一件皮裘,卻見她不悅地甩開。

  「誰跟他吵嘴?我才不是得理不饒人,是他自個兒……」歎了一口氣,她便又往外走。「不說了,我要招攬客人了。」

  「今兒個的雪下成這樣,你以為會有多少人有雅興上街?」

  畢納珍望著空無一人的大街,瞧著像要把大街淹沒的大雪,不由得疲憊地走回鋪子裡,無精打采地坐在暖榻上頭。

  「發生什麼事了,同我說嘛。」

  畢納珍睨了她一限,輕描淡寫地解釋了一下,原本以為說完之後心情會比較好,誰知愈說愈悶。

  「原來是這樣啊。」畢來銀點了點頭。「這世間的緣分,有時可真是嚇人哪,真沒想到當初是你把他賣人男圈的。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就算你保護不了他,你也不能這麼做的,他會恨你是再正常不過了。」

  男圈和男館可是不同的,倘若把他賣人男館,可能還好一點,豈知她竟把他賣人男圈……自個兒的糊塗帳,誰也不能幫她還。

  「誰要他長得那般漂亮。」她扁起嘴。

  「你該把他賣人男館,要不然就是直接把他帶到我那兒。」

  「你那兒!」她低叫。

  「我在同你開玩笑,你犯得著這般認真嗎?」畢來銀輕易地找著了她眼中的獨佔欲,不禁笑得益發開心。

  「哼,你沒瞧見他對那女人唯命是從的模樣,我都快吐血了……拜託,他要聽她的話,倒不如聽我的,我就不覺得那個女人比得上我,比臉蛋、比身材。比家世,她根本就沒有半點比得上我,信不信她惹怒我,我會想辦法將整個『隆興』給連根拔除?」

  雖說宮上衡對她唯唯諾諾的姿態,教她看了極度厭惡,但那女人本身的氣焰如此囂張,更是教她不舒坦到了極點。

  「何必管那個女人?依我看來,宮上衡應該是把整個心思都放在你身上了才是。」

  「二姐,你說這話,好似我是在嫉妒那個女人。」她可不同意她這種說法。「況且,我才不在乎他的心到底是不是在我身上,因為我已經要他把休書送到畢府了,最好以後都別再見面。」

  免得老是惹得她心煩。

  「當真如此?」畢來銀笑得極為奸詐。「三妹,你可要想清楚,要找到一個對你百依百順,而且又能把你氣得如此想不可遏的男人不多。」

  聞言,畢納珍久久不語。

  她沒有笨到那種地步,也做得在二姐面前裝糊塗。他是個很貪心的人,貪取的東西更不是銀兩,自然也包括人……尤其當她認為那是屬於她的東西時,她更是不允許任何人搶走。

  他不理地的那幾天,其實她也想了很多事情。

  當年那件事,她承認自己有錯,所以她對他自然是有那麼一點愧疚的,他對她的報復,她可以勉為其難地強迫自己別介意。

  而且他待她極好,從他照顧她的那幾天,她就看出來了,

  尤其他又願意為她付一帖五百文錢的藥……倘若是她.說不准她根本就不願意花費那些銀兩,但他卻肯,他對她的好由此可見。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珍兒!」

  如雷般的聲響,讓陷入沉思中的她猛然驚醒,順著聲音看去,發現竟是氣喘吁吁的他。

  「你那麼大聲做什麼,要跟我吵架嗎?」混帳東西,沒瞧見她在想事情嗎?突然間喊得那麼大聲,是想把她給嚇死不成?

  「你來做什麼,而你身後那個女人也跟著來做什麼?」

  嘩,她原本還在想他會不會跟來。他跟來了,她是有那麼一點開心,不過他後頭的那個累贅是來做什麼的?

  「大小姐。」宮上衡一回頭才發現薛降霞跟在他身後。

  「哼,不怎麼樣嘛,不過是一家破店。」薛降霞不客氣地環視四周。「看來這家鋪子是靠色相在掙銀子的,既然有這般姣好的面容,為何不乾脆到勾欄院去營生算了?」

  「啊,這一點可就不勞這位姑娘費心了,畢府的生意之多,不是姑娘所能猜想得到。如你所言,這京城之地的酒樓、茶館,甚至是勾欄院和男館都是由奴家所經營。」畢來銀微微欠身,風情萬種、千嬌百媚的美顏教人轉不開視線。「但若是依姑娘的長相與身段,怕是連奴家所經營的勾欄院都進不去哩。」

  「你!本小姐是洛陽薛府千金,你說起話來居然這般不客氣!」

  「洛陽薛府?」畢來銀掩嘴笑著,湊到畢納珍的耳邊。「三妹,你可曾聽過洛陽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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