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至少也要吃得撐些再死,要不然死後豈不是成了餓死鬼,要一直餓著肚子了?
「嗚嗚——」就算她身旁有人也沒用啊,難聽得見死人的聲音?
「知道了,正準備著呢,犯不著哭吧。」
畢進寶一愣,渾身一僵,豎起耳朵仔細聆聽著,想要確定方才自個兒到底是不是聽錯了?她該是死了吧,既然已經死了,又怎麼會有人聽得見她的聲音呢?
「真是的,就知道是給自個兒惹上麻煩了。」季叔裕準備著晚上的膳食,順便擺上幾張甫烤好的烙餅,夾上三兩口小菜,再拿上一小碟的魚醬。
背著她回他的小茅屋後,她全無動靜,就連他把她擱在隨意搭起的床板上頭,她也無任何反應,而且身上更是冰冷透了,害他真還以為她已經……不過她現下會哭喊討飯吃了,表示她差不多要醒了。
「誰?「她驚問。
確實有人聽見她的聲音了,而且還在她耳邊叨絮著雜念著,但那個人居然說她是個麻煩?她是麻煩?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喂,你不是醒了嗎?」季叔裕端著東西走到床板邊,把膳食擱在他釘制的茶几上頭,順便再拉了把自製的矮椅落座。「小姑娘?」
「你是誰?」她驚顫道。
她的眼前是一片黑暗,根本就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何會有一道可以聽見她說話的聲音一直回應著?
那道沉穩低暖的聲音愈來愈接近,彷彿就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
「我是……」季叔裕思忖著自個兒到底需不需要同她說那麼多?「你先起來吃點東西吧,然後再把你的狀況告訴我。」
暫且還是甭說那麼多,她既然都已經喊餓了,還是讓她先起身吃點東西果腹才是。
只是,她既然已經醒了,怎麼不把眼睛睜開?難不成她打算就這樣躺著,半吃半睡?
「吃?!」她驚呼道。
有吃的東西?真的嗎?可是她怎麼沒有聞見一股教她食指大動的香味?
「可不是?」季叔裕見她古怪的反應,不由得微蹙起濃眉睞著她的消臉。「你自個兒不是說餓了嗎?」
她該不會真的打算就這麼用膳吧?
倘若真要躺著用餐,那她八成會哽住吧?
「對,我是說了。」她可真是驚愕不已。
真有人聽見,而且還回應了她的話,她是真的死了嗎?倘若是真死了的話,又怎麼會有人同她說話?
「那還不起來吃?」他歎著氣道。
她到底是哪一大戶人家的千金大小姐,怎麼會懶成這樣?
瞧他這次到底是給自個兒找上了什麼麻煩,她不起來吃.難不成要他餵她吃嗎?
「可以餵我吃嗎?我動不了了。」她扁起嫩唇要求著。
嗚嗚,不管了啦,她都快要餓死了,管它是生是死,更不管這道聲音的主人是妖是魔,橫豎只要先給她一點東西嘗嘗就好了。
「咦?」他一愣,恩付著她會不會是病了,連忙拿起一塊烙餅夾了些瓜萊,再多添了一點魚醬。「咯,你張開嘴。」
嘖,這下子可真是麻煩了,她是個姑娘家,倘若真是病著了,他要照顧她可是一點都不適宜的,這該如何是好?
「這是什麼東西?」輕咬一口,她不禁皺緊眉頭。
怪了,她該是沒死吧,八成只是餓暈累昏了,要不然她怎麼還嘗得出味道,甚至還感覺得出來自個兒的口中確實有著溫熱的美食可嘗呢?
只是這味兒倒是挺新鮮的,以往似乎沒嘗過。
雖然不算挺好吃的,但倒也不怎麼難吃就是了。
「烙餅加魚醬,味兒還不錯吧?」他倒滿引以為傲的。「不過,若你真是餓著了,得要自個兒起身,要不然待會兒噎著了,我可不負責。」
這鄉野之地,可不比京城那般繁華,有這等熟食可享用,算是不錯了。
「嘎?」畢進寶使盡全身最後一股力氣,用力地睜開雙眼。
她不是死了?還是只餓暈了?而這地方……
她的蛾眉一皺,不解為何映人眼簾的樑柱上頭都佈滿了茅草,直覺這地方真的能住人嗎?
「你可醒了?」季叔裕見她睜開眼睛,心裡總算鬆了一口氣。
等她的體力好些,屆時便把她趕回家去,省得待在這兒礙他的眼;他認為救人歸救人,但總不能賴在他這個破舊的小茅屋不走吧?
「是你救我的嗎?小公子?」她把眼珠一轉,總算是瞧見了聲音的主人。
不過,這小公子的聲音可真是成熟,同他這一張臉,似乎一點也不怎麼搭調。
第二章
季叔裕挑起濃眉直睞著畢進寶那張滿是髒污,但瞧起來倒也還挺秀麗的小臉,正思忖著要不要趕緊跑到屋外,省得待會兒要是抑不住脾氣、會連她都遭殃。那麼他罪可深重了。
她是不是因為剛醒,睡眼惺忪所致,才喚他一聲「小公子」的?
最好是如此,他最不喜歡別人拿他的臉作文章了、儘管是小姑娘也不得在觸他的禁忌。
況且他到底還算是她的救命恩人耶,她怎能一出口便如此無禮?
「姑娘,在下季叔裕,將屆而立之年,請別喚在下小公子。」深吸一口氣,他勉為其難地止住抽動的嘴角,努力地不使自個兒動氣。
「哦,奴家失禮了,季公子。」她急忙斂下眼。
真是難為情,不過誰要他那張臉看似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郎呢?
「不用客氣,我這個人只是鄉野莽夫。犯不著喊什麼公子來著,叫我的名宇即可。」他的脾氣向來是來得快,去得也快,只要她細心點,別淨說些惹他不高興的便成。
「那奴家便稱一聲季大哥好了。」儘管他瞧起來年紀比她還小似的,「多謝季大哥相救、否則奴家八成睡在黃土地上,直到飛雪將奴家掩蓋住,都不會有人發現。」。
她也知道在那地方睡著是件極危險的事,況且當時還有兩個怪異的男子將她團團圍住,倘若沒遇著他,後果想必是不堪設想。
只是她都睡著了,他到底是怎麼把她帶到這兒來的?
「姑娘甭客氣,我只是路見不平,把一些礙限的小石子給踢開罷了。」說穿了,這對他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倒是姑娘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瞧你這身打扮,像是富貴人家的千金,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荒郊野外?」
再不趕緊把話帶開,讓她這麼感謝下去,他怕待會兒又要聽到:「小女子無以回報,唯有以身相許。」諸如此類的廢話。
「奴家………」要她坦白說是迷路嗎?那豈不是很丟臉?況且畢府的名號也不得亂說才是。
先不論他會不會因畢府財大勢大而欲對她不軌,說不準畢府在外的名聲狼藉,反倒會讓他退避三舍。
該怎麼說才好呢?
她才剛睡醒,肚子餓得很,能不能先讓她嘗到東西再談?要不然她會連個理由都想不出來的。
「怎麼著?」難不成她有什麼難言之隱?
畢進寶抬眼睞著他,極為難受地道:「可以讓我先吃點東西嗎?我已經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她一路上昏昏沉沉的,走到困了便睡,喚醒了又走,連她也搞不清楚離開萬壽寺到現下,到底是經過幾天了。
但她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她的肚子鐵定是空了,再不給她吃的,她會必死無疑。
真是太失禮了,他居然把這件事都給忘了。
「我沒力氣。」她水汪汪的眼睛眨呀眨的,蓄在眼底的淚水仿似快要滑落。
季叔裕一瞬,心有點微疼。
真是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就是落魄了點嗎?怎麼會把自個兒給逼到這般境地呢?
難不成真是遇著了什麼難以啟齒的事?
「你能否先坐起身子?」他是真的挺想要幫她的,但男女授受不親,他怕自個兒一旦碰了她的身子,將會壞了她的清白。
「不能。」快給她吃的,要不然她又要暈了。
「那……」事到如今,他已被她逼得不在乎禮數了。
狠下心把眼一閉、牙一咬,他立即將手探人她的頸項之間,扶起她的身子,讓她可以半躺在床板後方的木架上。
他大手更是不忘擁在她的肩上,怕她沒坐穩又躺到床板上頭了。「這總能吃了吧?」
他睇著她,正等著她拿起手中的烙餅,然而她卻又……
「不能。」不忘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她楚楚可憐的無為榜樣煞是惹人憐愛,直教他疼惜萬分。
「那我失禮了。」接過她手中的烙餅,他將烙餅湊近她微啟的嫩唇。
唉,她該不會身上有傷吧,要不怎會連一個烙餅都拿不穩呢?
那兩個混蛋最好祈禱別再讓他好見。要不然的話,他要把他們打得下不了床。
人家好好的一個姑娘家,竟被他們折騰成這模樣,頭不能動,肩不能動,手不能舉。
等等,那兩個混蛋該不會是對這姑娘下了什麼毒手吧?然她怎麼會如此?實在很想問她原因,又怕會傷著她。
那兩個混蛋倘若真讓他遇著了,非折斷他們的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