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時候來這幹什麼,快,快跟我下去。」要是讓她來胡鬧一場,鐵定元氣大傷。
「喔,是……是的,爵爺,要不要帶來福槍呢?」萊司汀緊張得像要獵捕狼人,這女人他可是領教過了,不靠武器難以制伏。
「嗯,對了,很好,想像天很藍,你正躺在綿密的白色沙灘上,棕櫚樹的葉子沙沙沙地響……沙沙沙地響,隨風吹來,又沙沙沙地響……」說完故事的臨臨,這時正在教導大家紆解壓力的方法,眼前這些人生活步調太快,文明病一大堆,她在教大家學著如何放鬆。「又沙沙沙地響……」
「窮酸婆,你沙完了沒,再沙下去我先殺你!」站在身後的白芮妮,像是從土裡冒出來似的,當場嚇了她一跳。
「你是打掃哪個房間的女傭,我以前怎麼都沒見過你?」城堡的房間不下百來間,會跟她有話聊的女傭不出十個,她實在沒看過臉像醃黃瓜一樣黃的女傭。
「你皮在癢了,我問你,你是不是叫什麼汪……」那第二個字她沒見過,記得莫雷曼還特地用羅馬拼音拼給她聽,情急之下又給她忘了。
「那個字念臨。」不怪她,這洋妞不懂中文是正常的。
「對,你叫做汪臨臨,是不是?」原來就是她在搞鬼,怪不得恩斯特天天嚷著要跟她離婚。
「沒錯,不過我沒欠你錢,你不用像催債的一樣對我那麼大聲,我耳朵很健康。」她也需要放鬆減壓。
「是你就好,你這窮酸鬼,你從哪冒出來的,臉小得跟隻老鼠一樣,四肢瘦得跟螳螂沒兩樣,我真不懂恩斯特看上你哪點?」她的眉一高一低,怎麼看也看不出這女人哪裡有料。
眾奴僕遠遠地將兩人圍出一個戰場,有些年資較長的人乖乖地找棵樹躲起來,免得颱風尾一掃,只得自認倒霉。
「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黃,皮膚又乾又裂,你的肝不太好喔,舌頭伸出來我看看。」她隱隱約約聞到她嘴巴有異味。
「窮酸鬼,你少在那邊裝模作樣,我警告你,你最好離恩斯特遠一點,在法律上我還是他名義上的妻子,你要敢跟恩斯特亂來,我會告到你跪地求饒。」白芮內妮杏眼圓膛,一對凶眸大如牛眼。
「完了完了,腎水不足,我看你的腎也壞得差不多了。」多虧開中藥店的叔公常教她一些基本的保健常識,她才能一針見血地看出白芮妮眼中的疾病。
「喂,我在罵你你沒知覺啊!天啊,恩斯特是哪裡不對勁,喜歡上一個弱智的女人。」她簡直是對牛彈琴。
「唉喲,你怎麼不信我的話呢?你最近是不是常有食慾不振、噁心和尿色加深的問題?」她真想為她好,因為她看得出她體內器官一定很少在保養。
「我去你……」白芮妮才想狠狠罵幾句髒話,卻被她之前所說的話給愣住。
真是活見鬼了,連她尿色加深她也知道,這麼私密的隱疾也瞞不過她,可見得她說的話還有幾分可信度。
「我的肝和腎真有問題?」健康第一,鬥心機第二。
「不但有問題,而且依我看,離肝硬化不遠了。」並非危言聳聽,從小地方看大環節,就算抓不到十成,七八成也跑不掉。
「你說真的還假的?」聽到離死期不遠,她還爭個什麼勁。
「信不信由你,我跟你有仇嗎?」她又不認識她,哪知她是什麼阿狗阿貓。
「你跟我……當然有仇。」繞回主題,她這下才恍然大悟,她又不是來求神問卜。
「你倒說說看,她跟你有什麼仇?」後頭傳來威權的請教聲,恩斯特剛剛看了會,這女人得到人家的恩惠不懂湧泉以報,還敢過河拆橋。
怒急攻心的她沒注意發聲者何人。「她……搶我的老公!」她挺起立34D的胸部,壓也要壓死你這窮酸鬼。
「喔,原來你就是那個厚著臉皮死霸著人家不走的黃臉婆,怪不得會肝不好。」「黃」臉婆肝怎麼會好。
「好哇,你敢說我是黃臉婆?」她真的年華老去,人老珠黃了嗎?
「我說話一向不誇張,這很含蓄了。」沒叫她歐巴桑就很留口德了。
「這……」她轉身急欲討救兵,哪知萊司汀拿著來福槍嚴陣以待,一副敵我分明態勢,而恩斯特兩手交叉在胸前,不時還抬頭看看麻雀,吹吹口哨。「你竟然放任那野丫頭欺負我?」
說起欺負兩字,斷斷續續的笑語卻從僕人們間傳出,這誰欺負誰了,作賊喊抓賊。
「不要再繼續鬧笑話了,想要自取其辱的話,只怕等會你會更難堪。」就算小臨臨不說,他也會補充。
「莫曼雷說得沒錯,你身邊果然多了個小妖精,是不是她慫恿你快跟我離婚,這女人根本就想要惡意破壞我們之間的感情。」簡單的邏輯推斷,真相呼之欲出。
「興風作浪是你慣用的老伎倆,在我還沒在下人面前給你難堪前,你最好懂得知難而退。」恩斯特眼色一凜,寒得像是掉進冰庫。
「為了個不起眼的窮酸鬼,咱們夫妻的情義全沒了?」這算什麼,迎新棄舊!
「我們的婚姻全是建立在利益輸送,而你還比我早把持不住,彎彎的一枝紅杏就伸出牆外了。」他實在不想再提那件事,丟人現眼到讓傭人們看笑話。
「恩斯特,我已經跟你道過歉了,你明知我深愛著你,你得要讓我有個贖罪的機會啊!」她指天咒地,還趴在橡樹幹上假哭。
「你的肢體語言好豐富,學過舞台劇!」臨臨走上前去湊熱鬧,還豎起大拇指讚美她演技精湛。
「滾開,信不信我咬你!」
微微露出的虎牙令人愕然,她還是閃邊涼快地好。
萊司汀見到戰備狀態提升,忙將來福槍上膛。
「我勸你最好是好聚好散,有些事情若我再追查下去,你的名聲會盡掃落地,你最好相信。」
這話聽來像是幾萬支針往她每個穴道口扎,除了那希臘的富商外,他還知道些什麼?
「你別在那邊信口開河,想用這方法趕我走,門都沒有。」拉住他才能有名有利,這回她不再傻了,會去相信那些死南歐鬼子。
「我有請徵信社慢慢在查,原先也只是我的猜想,不過……這輪廓已經慢慢浮現成形。」他的鼻尖差點貼到她的頰緣,警告意味濃厚。
這……這萬萬不可能,她的保密功夫是做到家了,她敢說連狗仔隊也不可能知道她太多私密的事,莫非……是他故意聲東擊西,想借此套出她的話來,好讓她一無所有,什麼都沒,不,她不會上當的,得先冷靜,一切冷靜下來再說……
「啊……」
臨臨的一記尖叫聲,讓快要冷靜下來的白芮妮驚惶失措的腳下一滑。「你要死了,叫那麼大聲。」
「你踩到一隻甲蟲,這是保育類的歐洲山鍬!」她心疼地把甲蟲從地上抓起來,還好她及時嚇到跌倒,才沒釀著大禍。
不過她這一失足,模樣滑稽到不行,不但整個顏面被土抹得一團黑,手腳和衣服也難以倖免,真可應驗了一句成語——
灰頭土臉。
「我家衛浴設備剛好壞了,沒辦法借你沐浴更衣,我勸你趕快離開,看樣子快要變天了。」陽光已大半被烏雲遮住,看來壞天氣又要再度降臨了。
「恩斯特,你……」
「你只剩一天可以簽那份離婚協議書了,我相信聰明的你是不會跟鈔票過意不去的。」他一手牽著臨臨,彷彿在告訴白芮妮,他就準備這樣牽著她走進禮堂,完成終身大事。
「她若是簽了,你得要付多少?」臨臨好奇地提頸一問。
「一年二十萬英鎊。」
「二……二十萬?那我簽,你給我!」簽個名就有錢賺,簽三天三夜也值得。
「臨臨……」悶聲一斤,他不希望她開這種玩笑。
「恩斯特,請你記得我對你的好,我也會記得你曾握著我的手,一起到威爾斯的鄉村去渡假的情景。」離情依依,白芮妮還是不放棄一線希望。
他沒有回應她,只是舉起牽著臨臨的手,在白芮妮面前握得更緊了。
不過是一句無心的玩笑話,便讓侍女海倫狠狠被恩斯特罵了一頓。
原因是臨臨在房間無聊地以看電視打發時間,剛好碰到海倫進來屋內打掃,眼珠子就這麼順勢一飄,飄到電視屏幕上的畫面。
而她發現到海倫對電視上的節目有興趣,兩人便開心地聊了起來。
「海倫,你看那些跳水上芭蕾的人腿好漂亮,又直又挺,游泳的線條好美好美喔!」她一直盼望有那麼一雙修長勻稱的雙腿。
「是啊,不過你們東方人腿那麼短,跳起來不會好看的啦……」海倫說得正起勁時,便發現一對不友善的目光朝她射來。「我……我不是說你腿短,我是說有蘿蔔腿的人跳起來很怪,像掛在臘肉店裡的火腿……」
糟了,越描越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