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退休前的最後一次公開活動,你爺爺那裡我也徵得他的同意,他答應我這次的展示會讓我親自處理,等活動一結束,我自會離開西門世家,不再過問公司裡的事。"燧人做事嚴謹,絕不會讓天魅捉到半點可批評他的小辮子。
天魅搖搖頭,否認他這番說詞,"如果要我來接管公司,這件事也要由我來處理,跟我爺爺沒什麼干係。"
"是啊是啊,我就是要你去幫燧人爺找一些有名望的人到場剪綵,把聲勢弄大些,我們西門世家才有面子,這就是在徵詢你的意見了。"盤古豪邁的乾笑兩聲,對於天魅這麼負責任的行為,還頗為詫異。
"除此之外,連品酒師也不能更換!"他才不管什麼展示會,品酒師的決定權才是他要訴求的重點。
燧人一聽馬上揚起頭,猜出天魅大概已和朵麗見過面了。
"天魅,這是我退休前最後一次公開活動,我想用什麼人就用什麼人,不想用什麼人就不用什麼人,連你爺爺都不敢管我,你敢擅自替我更改人選?"隱藏許久的火氣讓他不禁拍桌和天魅怒目相視。這臭小子,也不想想這十幾年來他是怎麼幫天魅的,現在長大翅膀硬了,就處處杵逆起他來。
"我把笥儂請回來,你為什麼不用?反而還要到外頭找只騷狐狸,你根本就想和我唱反調,跟我作對。"他大聲回應。
"要我用一個在酒吧裡跳舞的酒娘來當我的品酒師,除非我死。"燧人在業界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他丟不起這個臉。
"要是你不用她,我保證我們之間永遠不會有和平相處的一天。"他的立場堅決,一點也不容許改變。
"哎呀,你們爺孫倆何必把關係弄到這種局面?二十多年的情份全拋在腦後了嗎?這要傳出去說西門世家在起內哄,那我該如何跟老太翁交代?你們有沒有替我想過,這家裡不是只有你們兩個人而已。"夾在中間的盤古心中直喊倒霉衰運,別人打仗卻波及無辜的他。
他的話並沒有讓兩人之間的爭執冰釋,只是讓這樣的場面陷入僵局,過度低沉的氣壓縈繞整個屋子,顯得死氣沉沉。
盤古天生的急驚風性子首先按捺不住,他把天魅拉出房外,對他咬耳朵道:"天魅,盤古伯也不求你讓步,但是你如果真為笥儂好,應該要她做出最好的表現來討好燧人爺,這老傢伙好說歹說也在西門世家做了四十幾年,你又不是不曉得他是刀子嘴豆腐心,只要她的所作所為能討燧人爺歡心,事情不就得以圓滿解決?大家畢竟是一家人,他不會故意要跟你打對台,因為這對他也沒好處。"
"爺他愈來愈難搞定,只怕笥儂會受委屈。"他怎能讓笥儂去承歡爺的膝下,爺的刁鑽是他從小就知道的。
"我看得出你很喜歡她,但總不能只有你一個人喜歡,要讓她受到整個西門世家喜歡那才有用,除非你想在你結婚當天,只有盤古伯到場祝賀,那場面多寒酸啊!"他將道理剖析給天魅聽。
"你在說什麼?現在論嫁娶未免太早,我只是看不慣,替她打抱不平而已。"天魅死都不願承認他愛上她了。
"好啦好啦,不管怎麼樣,盤古伯再問你一句,你願不願意改善和燧人爺之間的關係?"
"這……當然要……"他說得很不以為然。
"那就好,你把那丫頭帶到我房間,我來教她幾招討好燧人爺的方式,你覺得怎樣?"為了整個西門世家的聲譽,盤古伯絞盡腦汁也要達到家和萬事興的一片喜氣。
"真的行得通?"他神情中帶著疑惑。
"安啦安啦,你盤古伯我這艘爛船少說也有三斤鐵,你少看不起人。"他拍拍胸脯,一副誓在必得之姿。
"不過不准踐踏她的人格,我會翻臉的。"這是他唯一的要求。
"完全是人道標準,行嗎?"他竊笑在心,發覺天魅口口聲聲說不愛她,全是口是心非的話。
第五章
天魅前腳才走出去,笥儂便迷迷糊糊的坐起身,她環顧四周,覺得很陌生,潔白的床單和舒服的枕頭,這……這不是天魅的床嗎?
奇怪了,她怎麼會睡在天魅的床上?一定是夢遊!
她跌跌撞撞扶著牆壁走出房間,早忘了她的房間和天魅相鄰,她恍恍惚惚的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並順著階梯走下樓。
"天魅說不能爬上樓去,絕對絕對不許上樓。"在含糊的意識下,她依稀還記得天魅的叮嚀。
她不停的走下樓,默問著西門世家的階梯怎麼這麼多,好像走不完似的。
不知不覺中,她走到地下室,這裡是燧人擺放高級洋酒的地窖,也可說是燧人一生的名酒珍藏處。
"哇,好多酒喔,到……到處都是會飛的酒耶,每一瓶都長得好可愛喔!"笥儂半醒半醉地摸著酒櫥一一看過去,好奇地打開玻璃門,取出其中一瓶酒。
"這……這不是蘇格蘭陳年威士忌……1963年份的,天啊,全世界不超過十瓶,太好了,我這不是在做夢吧!"笥儂將瓶口一開便往嘴裡倒。
她只喝了兩口便棄之於地,甘醇的酒香沁入她的喉嚨,連她的鼻腔都盈滿撲鼻的馨氣,將她沉睡的酒蟲給挖醒過來。
接著她又取出第二瓶,這一瓶讓她叫聲更大了。
"不會吧,這裡……會有上梅鐸葡萄酒……是1971年份,我何其有幸,通常只有元首級身份的人才喝得起這種酒,竟讓我給夢到了。""剝"的一聲,軟木塞已被笥儂打開,她認為今天的夢真美,不但有聲光效果,還有味覺上的享受。
就這樣一瓶接著一瓶,笥儂將每瓶上等的醇酒一一開封,有的還因一時手滑而摔破在地上,使得整個地窖全部充斥著濃香酒氣。
"太……太好了,趁……趁著夢還沒醒,多拿兩瓶給天魅喝,他……他要是知道我找到這麼多的好酒,一定會很高興的。"她踉蹌地爬起又摔倒,走上階梯還沒踏穩又倒退兩格,濕滑的地面使得她重重跌落在地上,這一摔,兩瓶存放二十年左右的好酒又瞬間報銷。
笥儂這次再也爬不起來,有生以來,這次醉得最不省人事,她斜靠在一旁的橡木桶,像個睡美人一樣,沉沉地進入夢鄉,她睡得很甜,在夢中,她還夢見天魅與她共飲香檳,在海邊的別墅共舞……
當黑魄例行性地巡邏過整個酒窖一遍後,嚇得驚心動魄的往天魅的房間跑去。
"主子,這該怎麼辦?笥儂小姐將燧人爺的地窖搞得亂七八糟,而她現在又昏迷不醒,這該如何是好?"黑魄心情沉重地站在天魅身旁,幸好他到地窖巡邏,才及時將躺在酒堆中的笥儂救出。
"不過就幾瓶酒,也值得你這樣大驚小怪嗎?讓白魁把破掉的幾瓶酒補上就行了,別大驚小怪,你不是這樣毛躁的個性,怎會慌成這樣呢?"天魅瞧著怎麼拍也拍不醒的笥儂,這才是他最擔心的事。
"主子,笥儂小姐打破的酒是屬於國寶級的古董酒,現在市面上根本就沒有人會割愛,就算有,那也是大海撈針,短時間內哪能找得到?"黑魄並不覺得這件事有天魅想的那樣簡單,燧人爺珍藏的那些一級名酒,有些甚至是用錢也買不到的。
"找不到也要去找,你要再囉哩巴嗦,小心我把你這豬腦袋先砍下來。"他就已經夠煩心了,怎麼這豬頭還不知變通,老找他的碴?
"這……主子,容我再說清楚些,燧人爺相當注重那些名貴的酒,才會將全部的酒都編上編號,即使能找到品牌、年份、產地都相同的酒,那編號不一樣也是不行,唬不住燧人爺的。"黑魄慌恐的說著。
天魅要回話時,卻聽到笥儂傳出模糊酒語,"天魅哥,我……我好愛你……你問我的時候,我才沒有醉呢……人家只是要你多說一些你的吻好香好香,你的牙齒也好白、好亮喔……"
笥儂不經意地吐露心語,讓黑魄在一旁聽個正著。
"你……你就假裝什麼都沒聽見,這件事你不准給我大嘴巴的說出去,更不准透露給燧人爺知道,如果他怪罪下來,就說酒是我打破的,叫燧人爺直接來找我就行了。"天魅一肩扛下笥儂所闖下的禍,生怕燧人知道後,也許會在盛怒之下尋求司法途徑解決。
"是的,主子。"黑魄悶聲不響地低頭離開。
微暗的臥房,只飄來從笥儂口中呵出的酒氣。
"小傻瓜,沒事跑去喝老傢伙的酒幹麼?要是喝到把腸子都穿破了,看我怎麼修理你。"天魅卸下偽裝的面具,喃喃說些自個兒的心底話。
"嘔……嘔喔……"突然間,笥儂翻過身一副想吐的模樣,嚇得他連忙拿過臉盆,並且替她順背。
從來沒照顧過醉酒者的天魅,這不可體會到其中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