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曉得小龜蛋打電話來時我們四人正好在打麻將,不可能不被聽到。」神農臉上掛著歉意,時機不對他也莫可奈何。
「天魎,敢情你是把我們這三個爺兒當陌生人,要不然何必怕我們知道?我也沒給你到處亂傳,只是跟天魍和娜娜說而已。」伏羲持著白鬚,兩鼻孔氣得一抽一吸。
「什……什麼,你……你跟天魍和娜娜說了?」他快昏了。
「是啊,你燧人爺和有巢爺也跟他們家那小倆口說了,我為什麼不能說?」
伏羲爺一派振振有詞。
「那……那意思是說,連天魑、允蕎、天魅、笥儂……全知道了……」天魎一副無語問蒼天的表情,感歎自己生不逢時,時運不濟。
燧人和有巢相互點了點頭,不明瞭天魎的雙眼為何泛著淚光,空洞無神。
「我……我不想留在這裡,我要走了。」即使行動不便,但就算是用爬的,他也要爬出這醫院,否則他那票哥嫂一來,他恐怕連個葬身之地也沒有。
「你……你要去哪裡?」神農壓制著想起身的天魎,其他三位爺爺更是壓住他的四肢,不讓他起身。
「我已經答應去當義工,但我先把醜話說在前頭,要是誰敢洩露我的蹤跡,就別怪我不懂敬老尊賢。」他對著四張鶴發雞皮臉警告。
「義工?」四張嘴異口同聲問道。
「對,沒錯,這個家一點溫暖也沒有,我寧願拋棄這一身的銅臭味,去當一個平民百姓,也好過成天在這裡繃緊神經,生怕有個什麼閃失,還得讓所有的人品頭論足,我自認沒那麼清高,所以你們也別期待我會為北海世家做出什麼豐功偉業。」天魎老早就想擺脫一切的束縛,這次事件恰好讓他更堅定自己的意向。
金粉王朝排行愈後的人愈不受重視,而天魎身為四大世家之末,怎麼也輪不到他來當家,所以他想,不如看破一切,早點脫離這枷鎖。
「天魎,真的嗎?那你要不要考慮將北海世家的所有產業過給我們南宮……」
「伏羲,你少在那邊打如意算盤,北海世家還有我在,你最好把罩子放亮一點。」補農斜睨著伏羲,暗罵這老傢伙真是鐵石心腸得可以了。
「我決定了,你們再怎麼說也不能改變我的心志。」
「那……那你要在這當義工嘍?」神農心想,天魎若是留在這裡,至少自己也能常來看他,反正他在氣頭上,不出一個禮拜就會乖乖回去。
「不,我要到害我受傷的那女孩子家當義工,她奶奶有一間診所,我準備去她那邊幫忙。」
這——句話,讓四個老傢伙再次驚訝不已。
「天魎,你……你只是小寶貝受傷,腦子應該沒問題吧?」有巢探頭探腦的問著。
「你腦子才有問題!」
「既然你腦子沒問題,為何還要去害你的人家裡頭去當什麼鬼義工,你要明白,你爺爺替你取這名字,就是要你不能太過仁慈,行事作風要跟鬼一樣飄忽不定,才能成就大事業。」神農執掌北海世家的薪火相傳,自是要讓天魎保有金粉王朝的家族風格。
「至少在我受傷的時候,她會削蘋果給我吃,而整個北海世家的人並沒有一個人這樣對我,光憑這點,你就別再說些廢話了。」
「削蘋果?一顆蘋果就能感動你,讓你不惜放棄北海世家的所有產業,而心甘情願去當別人的義工?」神農簡直是哭笑不得,他的教育竟失敗到這種程皮。
「至少目前是,換成是你,你能體會一個小女孩在得知奶奶得到乳癌的情況下,那種孤立無援的心情嗎?就算我的心是屬於惡魔的,但在心靈的角落,總有一點人性的光輝面吧!」
「毀了毀了,我看你們北海世家是後繼無人了。」燧人以一種哀悼的眼神看向神農,不解天底下怎會有個「不愛江山愛蘋果」的蠢小子呢?
「幸好天魍不會說這種話,要不然,我就一棒將他打成肉泥。」伏羲說著風涼話,有點幸災樂禍地抖抖嘴角。
「唉,怎會有這種不求上進的孩子,難怪北海世家會被分配到非洲地區,這也無可厚非。」有巢跟著打落水狗,敲得神農滿腦子鬧哄哄。
「農爺,你聽聽,咱們金粉王朝都是這種看笑話的人,他們的嘴裡吐得出象牙嗎?我要是再不離開,早晚會進瘋人院。」天魎轉而對著小龜蛋喊,「小龜蛋,幫我辦出院,我要住進那女人的家。」
「你貴為金粉王朝的命脈血源,怎能降低身份住進平民百姓家,還免費當義工,你醒一醒,別給我意氣用事!」神農擋在兩人面前,口氣愈來愈強悍,他想,要是不好好守住這一關卡,整個北海世家不就鬧空城了?
「人活著就爭一口氣,也許這一次是我人生的轉折點,農爺,我只想證明,我不靠北海世家,照樣可以在外頭生活得很好,你請高抬貴腳,別妨礙我的去路。」
「不行,說什麼都不讓你過去。」神農死都不肯讓步。
「小龜蛋,把農爺給我搬開!」
天魎的話讓小龜蛋頓時不知所措,神農爺是什麼身份,他哪敢動神農爺一根寒毛。
「快呀,我叫你把他扛走你沒聽見嗎?」
「少爺,他……他是……」
「媽的,養了你這沒用的庸才。」天魎往警鈴一按,沒兩分鐘,晴藝和楓滿即快速跑來。
「小帥哥,你在呼喚我嗎?」楓滿開心極了,兩三步便跑到天魎面前。
「沒錯,想不想陪我到無人的地方去散散步、聊聊天呢?」
「你……你是說……跟我?」她雙手捧著臉頰,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要不連她一起去也無所謂。」他現在只希望能盡早遠離這些老頭子。
「不用了不用了,等會她還要去巡病房,我陪你去就行了。」
「楓滿,等會應該是你去的……」
「你記錯了,是你啦,絕對沒錯,好啦,你先出去,這裡我來就行了。」聽到能和天魎獨處,楓滿馬上睜眼說瞎話起來。
「天魎,你……你當真要和我唱反調?」神農心傷的問,仍希望能有一絲轉圜空間。
「等到月底坦桑尼亞的獵斑馬大賽開始,那些討厭鬼全離開後我就回來,這總行了吧!」去,老人家就喜歡裝可憐,天魎看到神農眼眶盈著淚,狠心地掉頭離去。
楓滿將天魎帶到醫院後的噴泉小花園,卻發現他心不在焉地朝四周左顧右盼,並沒有將目光停駐在她那雙頻頻放電的眼睛上,於是她先開口——
「我……我是覺得,聘金不用很多,因為……我們在南非的華僑是不用請求那麼多繁文褥節的……」
「嗯。」
「不過……最起碼也要訂五十桌酒席以上,這樣我爸才會有面子。」
「嗯。」
「還有,我……我是想說過一陣子先……先生一個,然後三年後再生一個,兩個孩子的年紀差個三歲比較好……」
「嗯。」不管楓滿說什麼,天魎全是用個嗯字來應付。
「你老嗯啊嗯的,想上廁所是不是?」楓滿氣得翻白眼,怎麼找她出來,卻一副六神無主的死樣子,害她在那自作多情,對牛彈琴。
「你剛說什麼?」天魎被她拍了一下,猛地回過頭看她。
「我是說……天氣怎麼會這麼陰,好像快要世界末日了。」
「陰?」他看著日正當中的太陽,懷疑楓滿的判斷能力出了問題。「你沒……事吧?」
「死不了啦,對了,你不是要我陪你出來散散步嗎?現在散步完了,沒事我先走了。」楓滿討了沒趣,起身便要離去。
「等等……」他急迫地將她喊住。
「你還是有話要對我講的,對不對?我就知道你剛才是故意逗我的,死相,你好壞喔!」
「你在說什麼?我是想問你……弄傷我的那個女人,她到底跑哪去了?」
「你……你去死啦,我不曉得,你不要問我!」楓滿的心頓時糾成一團,搞了半天,原來他是急著找芹詩。
「你怎會不知道,你和她不是好朋友嗎?」
「你要找芹詩你自己去找,我要回去工作了。」楓滿不再用熱臉猛貼冷屁股。
「芹詩?她叫做芹詩?」這麼夢幻的名字跟她恰北北的個性真是不合。
「是啊,你想泡人家是不是?嘴張那麼大。」楓滿不是滋味的說道,她自覺長得並不比芹詩差,可怎麼每次一有桃花運,就先是芹詩碰上。
「她應該要來照顧我,為什麼一整個早上都不見她的人影?」
「人家早上要幫她奶奶看診所的病人,下午才會有空來,」她懶懶的回答。
「現在都兩點了,照理說也應該到了,怎麼……」他的心七上八下的,坐站都不是。
「你那麼想見到她啊?別忘了你是因她而受傷,對她應該要有仇恨之心,你要告訴自己,那女人是碰不得的,真正美麗善良的女人,就是偉大的白衣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