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為你烙上的印記,在你每一個喜怒哀樂時出現,我的愛一輩子都不會消失。
一輩子?一輩子的定義是什麼?難道短短的半年就耗去了她一輩子的愛恨情仇,所 以他走了,她的愛也逝去了?
雨打在窗根的聲音更大了,悲悲切切的掩去她不能出口的過往,也差一點讓她忽略 了床頭電話的鈴聲。
她伸手接起電話,話筒中傳來的聲音令她心中猛然一跳,手中的話筒差一點落地。
是他!那個霸道且不願放棄的男人,他的執著似乎已近乎偏執。
她不會天真的以為他是個什麼都不懂的純情男子,會為了一夜純情緒上的歡愛就許 下一世的真心,那他到底圖她什麼呢?
一種追逐的快感?還是不到手不罷休的征服慾望?
「喂?宮律?」
龍原濤疑惑的聲音驚醒她遠去的思緒。
「我是,你不是回日本了嗎?」宮律輕聲回答。她不想問他是怎麼知道她房間的電 話,對他來說,如果他算的想要,知道她的電話比打個呵欠還容易。
「你不是說你隨後就會到,三天了,你不會是怕了吧?」他的音調隱隱含著怒氣。
「怕什麼呢?」
她不見起伏的聲音像吹箭一般沒入他的心中,雖是隔著話筒,他幾乎可以看到她臉 上那似笑非笑的淡漠表情,這想法點燃了他的怒焰。
他不是一個容易表現怒氣的男人,這可以從他何以被人稱呼為「暗皇」得知,他就 像是黑夜裡出沒的獵人,將所有的怒氣和殺意全隱在那如子夜般神秘的貴族外表下。
但是宮律似乎就是有本事激起他的憤怒,他暗暗的吸了幾口
氣,才讓他有些失控的自製又拉了回來。
她不是一個會屈服在憤怒下的女人,而他也不想用憤怒去傷害她。
「你不會背信吧?如果我記得沒有錯,背信在你們的法律上是可以成立罪刑的。」
「背信?」宮律搖搖頭,發覺他根本看不到自己才又出聲。
「背信是要致生損害才會成立,我就算不去日本,也構不上任何損害的問題,又何 來背信之說呢?」
「是嗎?或許這損害不是你可以想像的。」
「損害?」宮律不自覺的反問。
「我想你想得心都疼了。」他的聲音低柔瘠酸,彷彿輕浪般的襲來。
隨後是一陣默然。
面對這樣直接的表白,她該說些什麼?他的話像是黑夜中突然射至的冷箭,殺得她 措手不及,只能吐出一句,「你這樣不公平。」
「戰爭本來就是不公平的,任何阻擋我得到你的人就是我的敵人,包括你在內。」 他是明明白白的宣戰了。
「戰爭嗎?」宮律的喉頭逸出一絲不及壓下的笑聲。
不該的!可是他的話就這麼輕易的觸動了她的心情。
窗外的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留下玻璃上道道的水痕,她伸手沿著那水痕輕畫著 ,然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我這一兩天就會去日本。」
就在龍原濤幾乎確定她會拒絕後,她的回答讓他一時之間腦中一片空白。
在最初的一陣沉默過去後,他的聲音出現一絲隱不住的急迫,「給我飛機的班次時 間,我去接你。」
「謝謝你,不過不用了。」
「我去接你!」他不容反駁的重申。
「你的戰爭一向這麼好打嗎?你想贏,不表示我就一定得棄甲投降是吧?」說完, 她輕輕的掛上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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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原濤微楞的聽著話筒中斷線的嘟嘟聲,她竟然掛了他的電話!她難道不知道這世 界上有多少人為了想和他說一句話求也求不到,而她竟然這麼輕易的就掛他的電話!
他將電話放回原位,然後連身下的皮椅一同轉身面向落地窗,由五十二層的高度向 下看,一切都是那麼的渺小,就連人車都彷彿是點點行走的螻蟻。
這樣的高度遠離了人群的喧囂,卻也遠離了人群的溫暖。人之所以會成為群居的動 物,或許只是為了彼此身上那一點點的溫暖吧!
這樣的高度是權利地位的象徵,因為這樣的高度足以睥睨腳下的一切,但這樣的高 度卻也是一種寂寞。
所謂的高處不勝寒,位於這樣的高度只會讓人仰望而非接近。
所以在他的四周,很少有人敢正面違抗他的命令,更別說是這樣當面掛他的電話了 。
不過,這就是她,看似風平浪靜,卻每每在他不經意的時候襲上他的心頭。
他是如此確定在平靜外表下的她會是一個如火般熱情的女子,而他是如此的想要她 。
就他的記憶中,他從來沒有如此想要得到一個女人,那種想要一個人的急迫,就像 是一把火焰在體內狂燒一般。
這該是他第一次如此的想要一個人,可這想要她的念頭卻如此輕易的生成,彷彿他 的身體早就存在著這樣的想法,而直到遇上她後才爆發出來。
「之彥,馬上打電話給各個航空公司,我要知道她來日本的班次時間。」
他雙手交握頂住下頷,將眼光由外面輕蕩的雲朵移向他身旁的左籐。
「她要來日本?」左籐的眉頭輕輕蹙起。
「你有意見?」
左籐猶疑了一下,還是決定把心中的憂慮說出口。
「這個女人太危險了,我不覺得這個時候她的出現是一件好事,她可能成為你的致 命點。而且,我發現方小姐並不如表面上的單純,她的身上有太多的謎團,我甚至不能 確定她是敵是友。」
「謎團?」龍原濤輕喃。這個比喻打得好,她整個人就像是個謎,飄飄忽忽,總教 人難以看得真切。
以她三十歲不到的年紀,竟然彷彿早已看過人世間的大風大浪,而冷靜自製至此, 就算她是身為一個必須有超然態度的法官,也未免太過不可思議了。
「由出入境的紀錄上她曾來過京都待了半年,可是,我怎麼也找不出她曾在京都留 下的蛛絲馬跡,沒有下榻的地址、沒有任何人有她的記億,彷彿這半年她就消失在空氣 中一般,你不覺得奇怪嗎?」左籐愈查愈覺得不對勁,很少有人在龍原家的情報網中能 「消失」得如此徹底,教他不起疑心也難。
「你想太多了。」龍原濤輕皺起眉頭。
困擾他的不是她將可能帶來的危險,反而是造成她身上謎團的原因,那個讓她冷然 的眸子總是隱隱糾結著化不去哀傷的原因。
「我不能不想,你難道忘了感情對龍原家的人來說是一場災難?你難道忘記『紅葉 ﹒雪櫻』的教訓了嗎?」
左籐的話就像是炸彈一般在他們兩人之間炸開,一陣靜默瞬間籠罩整個辦公室。
左籐知道自己碰觸的是龍原濤的禁地,可為了守護龍原家,他也只能狠心一咬牙, 把心中的憂慮全說出口。
「如果不是為了感情,老爺不會年紀輕輕的就抑鬱而終,更不會把龍原之鑰和『紅 葉﹒雪櫻』放在一起;要不是為了感情,武二爺也不會離開本家,到台灣那個地方當一 間破酒吧的店長,對龍原家的人來說,感情根本就是一種詛咒。」
「別說了!」龍原濤冷聲說。
談起那段屬於他父親龍原靜言和他母親松田流華之間的愛恨情仇,那對他來說,不 管時間空間如何的變動,永遠是個揮不去的傷痛。
當年龍原靜言邂逅了一個叫櫻子的女人,只一眼,就許了她一生一世的情愛。
可是當時龍原靜言和松田流華早就婚嫁,那名叫櫻子的女人在不願成為第三者的情 況下嫁給了龍原靜言的世交,也就是四大家族之一的族長竹宮隆士。
龍原濤那時不過是個三、四歲的孩童,他不明白為什麼一夕之間他的家中不再有笑 聲,原本總是溫柔恬笑的母親總是哭泣著,而他那俊逸的父親總是看著遠方。
這樣的日子過了兩年,有一天,他聽見一直冷戰的雙親不知為了何事大吵一架,之 後又過了不久,他父親就永遠的離開他了。
後來他才明白,為什麼他父親的視線總是落在那一幅名為「紅葉﹒雪櫻」的畫上, 因為,那上面的女人是他放棄了一切執意去愛的女人呵!
「你不要忘了夫人的話,龍原家最大的致命傷是他們太多情也太深情,一旦真心愛 上一個人,就是至死方休。」左籐很害怕龍原濤會重蹈覆轍,他不能看著好不容易又強 大起來的龍原家再度毀在一個女人的手上。
「在松田呂介虎視耽耽的此刻,實在不是談兒女私情的時候。」
「你太多心了,我只是要她,要一個女人和愛一個女人並不同。」龍原濤怒視著仍 想盡辦法說服他的左籐。「沒事的話,你可以去辦我剛剛交代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