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前輩,您不會有事的。」雖是違心之言,但裴冷築仍是不斷的好言相勸。
「我自己的身子骨我自己最知道,我的時間不多了,你一定要答應我好好的照顧冬月,我怕我這一走,她一定會去做什麼危險的事。」嬤嬤急急的抓住裴冷築的手。
「嬤嬤?您是小音的嬤嬤?」白守謙突然驚喊。
「你是……」嬤嬤聽得這聲音感覺很熟悉,卻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我是阿謙呀,羽音出生的時候我還是第一個抱她的阿謙,您還記得嗎?」白守謙認出嬤嬤的身份後連忙說。
「阿謙!你都這麼大了,上次看到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十幾歲的小孩子呢!有你在我就放心了,這下阿月不怕沒有人照顧了。」說完,她咳出好大的一口血。
「老前輩!」
‥括括獢祥p冷築和白守謙兩個人異口同聲的驚呼,連忙扶住就要倒下的老人。
「我沒事,快把阿月放出來。」她指著牆上的機關。
裴冷築依言向牆上望去,果真看到一處精巧的設計,用力將扳手一拉,地上便出現了好大一個洞。這洞口一開,冬月整個人就衝了出來,一飛身便來到了嬤嬤的身邊。
「嬤嬤!您不可以掉下阿月不管,是阿月不好,都是阿月的錯,您別生阿月的氣,阿月一定會乖乖的聽您的話,不要離開阿月啊!」
「乖!嬤嬤老了,這口氣也撐得好累,我想去找你爺爺和雙親,就讓嬤嬤安心的走好不好?」嬤嬤疼惜的說,她又何嘗放心得下這命苦的女孩,但生死全憑天哪!
「不要啊!」冬月發了狂似的拚命搖頭。
「乖!剛剛嬤嬤的廣陵散還有正聲、亂聲和後序三個部分未彈,你去替嬤嬤完成好嗎?」
冬月點點頭,環顧滿室的瘡痍,找了把受損較小的子虛琴,便揮手揚起了琴音。
正聲是廣陵散全曲的主題部分,表現了對聶政不畏強暴壯烈事件的讚揚和歌頌,描繪了聶政從怨恨到復仇的感情發展過程,深刻的勾畫出聶政的復仇意志。
這曲原本就激昂,在現在滿是悲憤的冬月指下更是悲切的令人心酸。或許是這曲太過激烈,也或許是這琴早已受損,突然這個琴就在冬月的指下散開,琴音也霎時斷去。
「嬤嬤!」冬月狂喊,可是嬤嬤卻再也不會回答了。
「別這樣!讓她好好的走吧!」裴冷築不知道只為了一個女子的悲切,他也會這樣的心痛,可是他的心就是在痛,而且痛得這麼的真切。
「都是你的錯!」冬月一把揮開裴冷築停在她肩上的手,「為什麼你不早一點來?為什麼你不早一點來?」說完,她便轉身衝了出去。
裴冷築也起身飛快的追了出去,心中的焦急在看到冬月的身影孤零零的靠在一棵楓樹邊時才稍稍定了下來。他輕輕的擁著她,無言的給她安慰。「你跟來做什麼?你這個大瘟神,嬤嬤會死都是你的錯!」她不住的用手狠狠的捶著裴冷築的胸口,發洩似的狂喊。
裴冷築知道冬月只是在發洩她的心痛,於是他安靜的承受這不公平的指責,他只希望冬月能一次將她的情緒發洩完,她已經承受了太多她這個年紀
不該承受的壓力,如果可以,就讓他替她分擔些許吧!
或許是她的手捶得也累了,或許是她的理智在恢復,她停下了手,「為什麼你一句話也不說?這不是你的錯!嬤嬤是我害死的,是我!」
她的雙肩悲慟的抽動著,極悲痛的她竟然哭不出一滴眼淚,只能一再責備自己,緊緊的以咬住自己下唇的方式來懲罰自己的無用。
這小小的肩頭到底承擔了多少的重擔?是要經歷過多少事才能讓她這樣哭也無淚?一思及此,裴冷築的心更疼了,為了這樣一個承受了太多的女子而心疼。
「不是你,這不是你的錯,想哭就哭出來,把你的心痛好好的發洩出來,別再這樣忍著不哭了好嗎?」他低低的訴說他的不捨。
「我什麼都沒有了!連嬤嬤都離開我,我什麼都沒有了!」她悲切的大喊。「而你叫一個連淚水也沒有的人怎麼哭?」
「你還有我!我會好好的照顧你的!」裴冷築緊緊的摟著她。
他的聲音像是會催眠般的靜靜平撫看冬月,在他的懷中,她幾乎可以找到她一直奢望擁有的平靜,她真的好希望時間就暫停在這一刻,什麼也不用想,什麼也不必做,只是這樣靜靜的在他的懷中。
但,這是不可能的!
地奮力的掙脫出了裴冷築的懷中,那不是她應該停留的地方,也不是她能停留的地方。「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你到底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我只是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女人,而你到底要的是什麼?」
「如果說我要你呢?」裴冷築定定的望著她的眼睛回答。
冬月征愣了好一會兒,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回答,一時間她笑得全身都震動不已,而那誇張的動作讓人不明白她是在哭或是在笑?
「你要我?」她冷冷的抬起頭,狠狠的一把摘去臉上的面紗,露出了左邊臉頰長至領口的刀疤,「看清楚了嗎?這刀疤還長到胸口,你想看得更清楚一點嗎?你要我?你要這樣的我?」
這是第一次裴冷築看到完完整整的冬月,如果沒有了臉上醜陋的刀疤,她一定是個清麗秀絕的佳人,但是裴冷築看到的不是那刀疤,他看到的是那持命生存下來的勇氣。
「你好美,真的好美!」他似是迷惑又像是感動的伸出手,輕輕的撫著冬月臉上的刀疤,那樣輕,那樣柔,彷彿是蝶吻般的輕觸著。「我會好好的照顧你的。」他低低的承諾。
「你別開玩笑了!你瘋了是不是?你看到這刀疤嗎?」冬月搖著頭的大喊。
為什麼他會是這樣的反應?她鼓起了這麼大的勇氣在他的面前露出這可怕的疤,為的就是要嚇走他,可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的反應竟然是這樣!「我沒有看到什麼疤,我看到的只有你!」
「我知道了,你是為了嬤嬤的話吧!她一定是要你好好的照顧我是不是?」冬月突然想起一件事,她知道嬤嬤有可能……不!一定是要他好好照顧她,而以裴冷築的君子言行,說什麼他一定會做到他的承諾。
她不要成為他的負擔,她不想成為一個他必須忍受的包袱,更重要的是,她不要天天看到他卻更清楚的明白他永遠不可能屬於她。
「這和那個沒有關係,就算老前輩不說,我也會這麼做的。」
「這麼說我說對了?」冬月心灰意冷的說。
她就知道事值一定是這樣的,不然以他是冷竹島的二當家,天下美女走看得不在少數,又怎麼可能說這樣子的她美呢?
「什麼都不要說了,跟我走吧!嬤嬤的事我會處理的。」裴冷築輕輕的說,伸手想將冬月納入他的懷中,就這樣替她擋去風雨,讓她不再傷悲。「我不會跟你走的,嬤嬤的事我會自己處理的。」冬月冷冷的說。或許是太激動,傷口的血又緩緩的冒出。
「別試驗我的耐性,你不會贏的。」裴冷築微皺起眉頭,這小妮子似乎想試驗他的耐性,她不知道他可是有名的「笑面諸葛」嗎?
「我不想做什麼,我唯一想做的事是再也不要看到你。」各月大喊,隨之一陣昏眩。
「該死!你的傷口需要治療。」裴冷築暗暗罵自己的粗心,怎麼會沒有注意到冬月的樣子不對勁呢?
「不用你管!」
冬月仍死硬著嘴,冷冷的看了一眼看來似乎沒了笑意的裴冷築,心中有些兒亂跳,沒了笑意的他看來十分的冷酷。
她轉身就想離開,可是走沒兩步就又一陣昏眩襲來,她驚覺裴冷築竟然點了她的昏穴,她的罵聲根本沒來得及出口,最後的意識是裴冷築那又輕又柔的聲音:「我說過別試驗我的耐性的。」
「喂!你別悶聲不響的好嗎?」
白守謙受不了裴冷築打從抱看冬月回來,並且安置好後,一回到大廳就用他那一號表情的笑容直直的盯著他,盯得他全身上下的寒毛一根根的豎了
起來。
「難不成你對我有意思?」白守謙故意用話激他,但是看起來一點效果也沒有,裴冷築仍是一言不發的看著他。
「我投降,你到底想做什麼,你就直說吧!」
至此,白守謙完全棄甲投降,他從來不知道有人可以光用瞧的就瞧得你渾身上下不對勁,彷彿是被盯上的獵物。
「我在等。」短短的三個字,配上他仍是沒有改變的一號笑臉,不過至少他有反應了。
「等什麼?」
「你和秋家的關係看來並不淺,這事你似乎有所保留。」裴冷築淡淡的說,但他的眼中卻閃過一絲快得讓人看不出來的謹慎。
「我和狄家的關係和此事有關嗎?」白守謙有點疑惑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