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了我們還在大街上嗎?」他在她耳邊低低地說。
裴冷簫的話讓杏兒想起她都忘了這件事了,她嚇得猛一抬頭,結果卻狠狠地撞直了裴冷簫的下巴。
「對不起!」杏兒一邊撫著頭連忙道歉,一邊不好意思的發現他們四周聚集了為數不少的人。她羞赧的拉著裴冷簫快步離開。
「你總是這樣出人意表,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裴冷簫搖搖頭,語氣倒像是在寵溺小孩子似的。
不過杏兒卻沒有聽出他寵溺的口氣,她以為他又在說她鬼扯她來自未來的那一件事了,她突然想起早上匆匆忙忙的把裴冷簫撞進水中之前自己本來要對他說的話。
「你不能再說我鬼扯了,我有證據可以證明我是來自二十世紀的人。」
「別說了。」
一接觸到這個話題,裴冷簫的語氣陡然下降了好幾度,他不想再聽她說那些什麼他們是不同時代的人;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想聽她說她要借他的琉玉離開這裡。
「你不聽不行!對於未來的我們來說,你們如果有什麼可發生就會被記錄下來,當我們看到的時候已經是歷史。如果我記得沒有錯的話,開元元年七月,太平公主會夥同五位宰相、左忌林大將軍常元楷、知羽林軍李慈,還有竇懷貞、賈膺福、唐唆、岑義、蕭至中、崔是、薛稷、李晉……」杏兒停了一下想了又想,她就只記得這樣了。「他們會起來謀反。你想我如果不是在二十世紀看過歷史書的話,我怎麼會知道這麼多呢?」
「你自小生在宮中,會認識這些權臣的名字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誰又知道這不是你隨口鬼扯出來的呢?」
這時的裴冷簫又是那個杏兒印象中討厭的死冰臉了。
「我否認我剛剛說的話,你根本就是不折不扣處於更年期的死腦袋。」杏兒氣憤的說。「等事情發生了,你便會知道我說的一點都不假,那時候我會等著你來跟我道歉。」
等著看吧!那時候她會讓他把「鬼扯」兩個字給吃下去!
???
一雙眼睛冷冷的看著在大街上擁在一起美得像畫的裴冷簫和他的夫人,他只看到這裡就忿忿地轉開眼睛。
笑吧!盡量笑吧!你裴冷簫的石泉號子已經如計劃中的在我手中垮得差不多了,接下來還有廣州的玉泉號子、江蘇的柳泉號子、長安的琉泉、璃泉號子、陝北的雲泉號子……
還有……我的麒玉公主……
他藉著這幾天的趕集悄悄的混入山莊,目的就是要奪回他的麒玉公主,但是剛剛的那一幕卻教他怒火中燒。
只要再幾天,當太平公主那個老女人把李隆基推下皇帝寶座時,冷竹島也將進入他的囊中,到時他的公主倚著的胸口就會變成是他了。
裴冷簫我會讓你為碰了我的麒玉公主而付出慘痛的代價的!
他的眼中發出一絲邪惡的閃光,一抹得意的淺笑將他原本俊秀的臉扭曲得甚是可怖。
第七章
元元元年七月
出居蒲州的太平公主夥同在朝宰相七人中之五人、左羽林大將軍常元楷、知羽林軍李慈、尚書左僕射竇懷貞、侍中岑義、中書令蕭至忠、太子少保薛稷、雍州長史李晉、鴻膚卿唐唆、元楷慈、慧范……一干文武大臣,秘密開會了三天三夜,立意廢去玄宗皇旁。約定常元楷、李慈帶領羽林兵殺入武德殿,並令蕭至忠伏兵在南衙為內應。
李隆基因早有線報而暗地召集歧王、薛王、兵部尚書郭元振、將軍王毛仲、殿中少監姜皎、中書侍郎王琚、吏部侍郎崔日用……在宮中會議定計,在太平公主起事的前一日,先下手為強的殺入了虔化門,將太平公主的勢力在此一役中完全剷除。
???
在冷竹山莊的大廳中,裴家三兄弟正各據一方的坐在椅子上。裴家的老大裴冷簫仍是一張面無表情的臉,似乎他的臉只有在面對杏兒的時候才會有融解的一刻;裴家的老么則是一臉不耐等待的好奇,他們都在等待裴冷築把消息說出來。
「大哥,消息傳來,太平公主果然意謀造反,如今業已被處極刑。」冷築把剛剛傳回來的消息說給裴冷簫聽。「那平泉號子果真是太平公主背後撐腰的,如今太平公主這一失勢,平泉號子馬上面臨青黃不接的局面。」
冷築一派自在的輕搖玉扇,太平公主的事情一結束,他心中的一塊大石頭也可以放下了,看來一切都如裴冷簫所料。
「還是大哥厲害,這招欲擒故縱讓太平公主以為冷竹島不足為懼,在輕敵之下露出了馬尾;只不過這李隆基也著實高明,他竟然連太平公主何時謀反、同黨何人都抓得準準的,一口氣將太平公主的勢力鏟得一乾二淨。」冷笙早就知道大哥的能力,但是對於李隆基這次能這麼漂亮的平定謀反事件,倒教他心中好生佩服。
「李隆基本來就不是池中物,只是他這次能這麼順利行事,大哥大概也順手推了這麼一下吧!」裴冷築話中有話的說。他當然知道杏兒和大哥講過太平公主會謀反的這一件事,雖然他大哥一直否認杏兒話中的可信度,但是他也知道他大哥只是嘴上不承認罷了,否則李隆基怎麼可能如此料事如神?除非有人事先通風報信,而那個人除了他大哥之外,還能有誰呢?
「二哥,你快點告訴我大哥是怎麼順手推了一下?好讓我學學這種順手一推就能推出一片局面的功夫。」冷笙好奇的問,這種天大的事兒他怎麼可以不知道呢?
「冷築,不准說。還有太平公主謀反的這件事誰都不許傳出去,知道嗎?」
剛才一直一聲也不吭的裴冷簫這時總算出了聲,但是他的聲音比十二月的冷風還要冷上個三分。
冷笙被他大哥的語氣嚇了一跳,因為依他從小到大的經驗,他大哥一向喜怒不形於色,唯一能夠稍稍看出一點端倪的就是他說話的語氣,他心情愈不好的時候語氣愈冷;如果他剛剛聽的沒有錯的話,他大哥正在生氣,而且還是一個不小的氣!
可是這實在沒有道理,太平公主的事如大哥所料的順利解決,這是好事呀!那為什麼他大哥卻表現得像是死了人一樣?
冷築也看到冷笙疑惑的眼睛,他對他的小弟弟搖搖頭,或許冷笙真的不知道他們大哥到底在不高興什麼,但是他這個「笑面諸葛」可是一清二楚——
這一切的問題還是出在那個似麒玉公主卻又不是麒玉公主的江杏兒身上。
「大哥,你覺得不說,使得嗎?」
冷築的話像針,一下子刺得冷簫跳了起來,忿忿地對冷築咆哮了一句:「我說怎麼做就怎麼做!」
如果冷笙剛剛對他大哥的舉動感到吃驚的話,那麼跟現在比起來剛剛還算是小意思,因為他從來不知道他大哥也有提高聲量講話的時候!
「杏兒有她的權利知道這件事。」冷築一點也不畏於他大哥難得一見的怒火,仍是不知死活的說了下去。
「她是你們的大嫂。」
冷簫用這一句話想結束他們的交談,但冷築似乎並不想就此被打發。
「她是不是我的大嫂這件事我們暫且不談,但是她是不是麒玉公主,我想我們大家心裡都有數。」
冷笙雖然聽不太明白他們在說些什麼,但是一提到杏兒,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出來為她說幾句話。「杏兒真的不是那個什麼花癡公主。由她這些日子的行為,大哥你應該多少也能看得出來,李禨那個女人哪會這麼好心腸?!」
「夠了!」冷簫舉起手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他不想再聽了。
「大哥,當初在你迎親之前我就曾卜了一個卦,卦辭是『世事如棋、棋無常理、攻之進之、守之退之、得之失之、唯心而已。』雖然至今我仍不解其意,但是得失之間的做法實在需要三思……」冷築擔心的勸著他大哥。
「別說了!」
冷簫站起來冷冷地看了一眼冷築之後,便頭也不回的拂袖離去他知道冷築說得沒有錯,但是他現在似乎沒有辦法冷靜的思考任何事。
冷笙對他大哥的舉動真是疑惑到了極點,他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再不然是哪根筋不對了?否則一向冷得一點溫度都沒有的大哥,今天怎麼火氣大得人一接近,八成會燙得冒煙兼吱吱叫呢?
「大哥到底怎麼了?」他不解的問冷築;二哥看事情一向比他准,問他準不會錯。
「你覺得杏兒是不是麒玉公主這件事怎麼樣?」冷築文不對題的對冷笙說。
「承天之幸,要是杏兒是麒玉公主的話,我們可就沒好日子過了。」
冷笙說的可是真心話,還好杏兒不是那個花癡女人,否則她才能這麼的多,一張嘴利得他都招架不住,而且還有一腦子古怪的整人想法,沒事還能把人摔得七葷八素,那他不死也只剩下半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