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為什麼要這樣做?」雪松幾乎快發狂。她第一次殺人,殺的卻是一個最無辜的人。
「我不能讓你把自己的心殺死,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殺了你自己,可是他真的傷你太重,你根本聽不下我的話……這是我唯一的選擇。」
雪松幾乎要把自己的下唇咬出血,除了對朋友的尊敬,她從來對他就沒有任何一絲情愛,可是他卻為了她做這樣的事……對早已丟了心的她而言,這份請她怎麼還,又怎麼還得起?
「你為什麼要這麼傻?」
「別哭了好嗎?你知道這五年多以來,我最常記得的就是你這雙憂鬱得化不開的眸子,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看到你快快樂樂的。」他再次的伸出手,可或許失去的血終於在他身上發生了作用,他試了幾次仍是無法抬高。
雪松連忙握住他的手,「我不是故意的!」她的淚流得更凶了。
「我可不是為了讓你哭才做這種事,笑一個好嗎?就算是為我,讓我看到你是因為我而笑著好嗎?」
雪松勉強的露了一個不太成功的笑容,旋即又垮下了臉,「你的要求太難了。」
白定樵將雪松的手拉到他的頓邊,「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可是你能不能不要那麼早放棄?不要放棄,你才能用你純潔的心去成為他的光明,去救他,也救你和你的孩子。」
「可是我已經沒有信心了。」雪松搖搖頭,她的信心早被火凜天傷得一點也不剩了。
「我不能成為你的光、你的希望,但我希望至少我能給你一點點的勇氣去面對他。他會變成這樣或許真的是我的錯,雖然這樣的錯不是我能決定的,可是,他因我而受傷是不爭的事實,我想我這輩子總是對他有所虧欠,而你或許是他唯一的機會了。」白定樵像怕再也沒有機會開口,一口氣說了一堆話,等他一停下來,便顯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你別說了!我想辦法救你!」
白定樵搖搖頭,「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沒用的。」
「我欠你的你叫我如何能還?」雪松握拳擊著大地,厚厚的雪吸收了力道,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今生是不可能的了……如果有來生,你願意把心給我嗎?」他強擠出調皮的笑顯得很吃力。
「我…」雪松皺起了眉頭。
「別這樣,記得嗎?我希望……希望看到你快樂的樣子。」他猛烈的咳嗽,連連的吸了好幾口空氣後才接下去說。「如果……如果這樣的提議會讓你有這樣的表情,你就當我……從沒說過……說過這樣的話好了。」
他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雪松連忙拍著他的背。
白定樵再一次捉住她的手,原本痛苦的臉換上一抹溫柔的笑容。「你好美……真的好美……我希望……希望能成為……圍繞在你四周的一切事物,一直……就這樣為你守護……我是為你……為你而生,你也要為我……好好的活著…」
白定樵緩緩閉上了眼睛,握著她的手也跟著鬆開,輕輕的落在雪地上。
「不——」雪松拚命的搖著他的身子,「你別死!你聽我說,我答應你下輩子一定把心給你,你醒來好不好?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她大聲的喊著。
雪靜靜的覆落在白定樵的身上,雪松說的原是他最想聽的,可是他再也聽不到了。
斷魂台上人斷魂,北風話淒涼。
清亮的拍手聲響起,火凜天森冷的聲音出現:「好一個癡情郎!」
「你為什麼不早一點出現?」雪松忍不住說道。他如果早一點出現,現在或許不會是這樣的局面。
「打斷你們的情話綿綿?看來我枉做小人了。不過可惜的是我沒趕得及看你用『雪無窮愁』殺了他的那一幕,那一定很教人痛快!」火凜天仰頭大笑,但在狂風中卻有幾分淒涼。
心痛的雪松無力去分辨他笑聲中的情緒,完全沉溺於白定樵已死的心痛中。所以,她眼中看到的是火凜天冷酷無情的訕笑。
「你怎麼能這樣說!他再怎麼說也是你弟弟呀!」
「弟弟?我可沒承認過他是我弟弟。」火凜天冷哼。
雪松整個人跳了起來,「為什麼我會愛上你而不是他?為什麼我會以為只要我努力你就會明白這世界還是充滿愛的?為什麼我會以為你還有心?為什麼?」
她的話讓火凜天的臉僵冷的比空氣中的霜雪更冷,一股怒氣往上衝至他的胸口,他一把拉過雪松,惡狠狠的瞪著滿臉淚痕的她。
「愛是什麼樣的東西我沒看過,我只知道什麼叫做恨,我也從沒要你來愛我,不是嗎?再說心只會讓人軟弱,我要心何用?」
雪松像是被他的話狠狠的擊垮了,她重重的躍在雪地上。
「要心何用?要心何用!要心何用?!」
她一聲喊得大過一聲,一聲喊得淒厲過一聲,她聲音中的痛苦讓火凜天轉頭看向她,卻發現她的下身滿是鮮血,而她卻似無所覺,只是不停的喊著——
要心何用…
雪,下得更狂了。
第十章
關外最好的大夫全部齊集在火雲堡中。
幾位大夫急得像個熱鍋上的螞蟻,一點也沒有進入這關外最神秘的堡中一窺究竟的興奮,滿腦子想的是如何能保得住自己的項上人頭。
他們幾個人都是在睡夢中被人給抓了過來,原本對可以見到傳說中最有勢力也最神秘的火凜天還有一絲期待,等見過火凜天後,他們開始後悔。
因為火凜天的狂暴比傳說中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壩子口的張大夫才搖頭說他無能為力,就讓火凜天給分成了兩半。沒錯!就是兩半,從頭到腳剛好是左右各一,不多也不少。
這下他們都知道,這堂中美得不像世間所有的女子若真就這樣完了,那他們的命大概也差不多要跟著玩完了。
只見雪松靜靜的躺在床上,安靜蒼白的一如石像。
火凜天不敢相信的看著毫無生氣的雪松,前一刻她還振振有辭的和他大吼,可這一刻,她卻像是再也不會醒來似的躺著。
「發生了什麼事?」紫衣聞訊趕來,看到雪松的樣子,也顧不得火凜天的可怕,衝到了床邊。
「滾開!」火凜天冷叱。
「我不走,除非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火凜天沉下臉來瞪喝著紫農,手一揮,紫衣整個人就飛了出去,「沒有人可以違抗我!」
「我要知道小姐發生了什麼事?」紫衣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又爬回了火凜天的腳下。
「你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去問大夫,他們最清楚不是嗎?」
火凜天冷冷的掃了在場所有的大夫一眼,那森冷邪美的眸子,教所有的大夫全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顫。
紫衣還想說些什麼,火凜天已經像一道黑色旋風的走出了大堂。
她只好走到雪松的身邊,卻發現她的眼睛是張開的,可是眼神又空洞得教人心驚。
「小姐!小姐!我是紫衣呀!你回我個話好不好?」紫衣試著想喚醒雪松,無奈她卻連一點反應也沒有。
「你們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嗎?小姐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
所有的大夫面面相看,到最後終於有一個看來是所有大夫中年紀最大的老人走了出來,「我們已經盡力了。」
紫衣皺起了眉頭,「我要知道的是小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雪松現在的樣子像個活死人,紫衣可以感覺到她的呼吸,可是她似乎是把自己和外界隔離了起來。
「我們初步的看法是這位姑娘或許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再加上流產所導致身體和心理兩方面的創傷,使她把自己封閉起來。」老大夫努力的想把他們眾人診斷的結果做一個總結。
「你的意思到底是什麼?」紫衣只想知道結果。
老大夫被紫衣這麼一吼,不由得退了兩步,心中直想著這兒的人怎麼都這樣的凶,剛剛那個堡主是這樣,現在這個斷了臂的姑娘也是這樣。
「總而言之,這個姑娘一點也不想活,可是她又好像被人餵食了什麼靈丹妙藥而死不了,在她想死和死不了的矛盾中,她選擇躲進自己的世界,大致上來說就是這樣。」老大夫又是一大篇。
「簡單一句話,小姐把自己封閉起來了,是不是?」
「就是這樣!」老大夫因為紫衣明白了他的話而鬆了一口氣。
紫衣的臉卻一下子刷白。她的小姐把自己封閉起來,她連她都不理了嗎?她的小姐再也不會對她說話了嗎?
「她……我是說小姐會不會好?」她吞了吞口水,艱難的問著。
「很難。」老大夫搖搖頭,「她求死的決心比求活還強,她現在等於只有身體還活著,她的心早就死了。」
「難道她的心已死?不會的,沒有了孩子她還有我呀!她怎麼可以不理我,她怎麼可以丟下我一個人!」紫衣整個心神祇被雪松心死之事震懾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