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房中的書桌抽屜中取出布包,一把丟給了風馭飛,「就是這個,有什麼好東西
你就留著吧!」
現在的他,除了寒竹的命,什麼也不想要。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你們還管那個布包做什麼,想想辦法救救寒竹才是最要緊的
事。」
雷夫人根本沒興趣理會什麼好東西,對她來說,最好的東西就是她的兒媳婦。
要是寒竹有個萬一,教她打哪兒再找到這麼好的兒媳婦?
風馭飛不理會其它人的興趣缺缺,仍是滿心期待的打開包袱。在一陣屏息後,他歡
呼著:「找到了!我就知道那個璇璣子不是個普通人,他一定早就料到了。」
風馭飛將手中的布包攤放在桌上,布包中什麼都沒有,只有一把七香草。
※ ※ ※
床上的寒竹服過藥後,臉色漸漸的變得紅潤。
看來她的危險期已經過了,這樣的認知,讓雷翔宇大大的鬆了一口氣。至少在他對
她做了許多可惡的事情後,他沒讓她為了他這個根本不值得的男人,把命都給丟了。他
拉了把椅子坐在寒竹的床邊,靜靜的打量著她。
她真的是美得不可思議,眼睫低垂,在她細緻的粉臉上,留下兩道彎月影。那兩瓣
絳唇緊緊的抿著,在如雲香鬢的襯托下,更是出落得嬌美可人。
她腮邊的一絲秀髮輕輕的散落,他伸手替她拂開。就在他的手拂上了她的臉時,她
的眼睛突然張開,迎上他的,一時之間,兩個人無語相對。
「你醒了。」
「水。」
他們兩個人同時開口,一發現對方說了話又同時的閉上了嘴,一陣懾人的安靜又在
他們之間散開。
雷翔宇起身為寒竹倒來了一杯水,輕柔的將她扶起身子,再小心的餵她喝。
「謝謝。」寒竹赧然,有些不習慣他的接近,但仍小心的維持臉上淡漠的表情。
「有什麼好謝的?你差點連命都沒了。」雷翔宇歎口氣。
「你沒事就好。」寒竹低聲的說。
在他打開盒子的那一剎那,寒竹第一次體會了白定樵口中所言——若真愛上了一個
人,就算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也情願的感覺。她本以為以她淡漠的天性,就算愛一個人,
也做不出這樣的事,可是當時,她的身體像是擁有自己的意志力似的,自動撲了過去。
原來,真要愛上一個人,什麼理智、原則,全都是說來安慰自己的話而已。
「我不過是舉手之勞的幫了你一次,你沒有必要真的以身相許吧!」雷翔宇的口氣
並非愉悅的。
是的!因為他曾救了她,所以她成了他的妻。可換個角度來想,倘若救了她的人是
任何一個人,她也一樣會做這樣的選擇。
他能擁有她,也只是因為他的運氣好,救了她,不是嗎?這樣的想法不知怎麼的,
就是讓他沒來由的覺得渾身上下很不舒服。
「你知道了!」寒竹皺起了眉頭。她不明白他有什麼好不高興的?「我承諾過會給
你自由的。」她不過想完成自己對他的承諾罷了。
「難怪你開口、閉口的就是我的自由。」雷翔宇恍然大悟。
她對他根本沒有一絲感情,她會對他的所作所為忍受這麼多,都只是因為她的承諾,
那要給他什麼自由的鬼承諾。
「我真的只是想讓你能自由的做自己想做的事。」至少在她知道自己愛上他之前,
她真的是很認真的這樣做的。
「見鬼了,我什麼時候要你來給我自由?我是遇上了你之後才一步步被你拘禁的,
因為你的存在,讓我再也不能自由自在的拈花惹草;因為你的存在,所以我無心流連花
叢間,我的心再也沒有自由的空間,你知道嗎?」雷翔宇像是在發洩胸中怒氣的說。
是的?他本來是自由的,自由的來去花叢、自由的遊戲人間。
可是,她的出現讓他知道了什麼是愛;而愛的獨佔,讓他的心除了她,根本再也容
不下任何一個女人。
「你失去了自由……是因為我?」寒竹震驚的說。
是因為她的存在,反而讓他沒有了自由?
是了,他本來一個人過得自由自在,不過是碰巧救了她,卻讓她自以為是的加入他
的生活,也難怪他會這樣說了。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嗎?你不需要給我自由,你沒有欠我什麼,如果你真的覺得我
救了你一命而欠了我什麼,那大可不必,反正你也救了我,我們算是扯平了。
我用不著一個交易的婚姻!」雷翔宇用力的捶了一下床柱。
他不知道該怎麼讓她明白,他要的不是她的感激。他要的是那種獨一無二,只能給
一個人的那種愛戀。「說的也是,我們算是扯平了。」寒竹低下頭,不讓雷翔宇看出她
的心在痛,甚至為了他的話而靜靜的倘著血。
「你的意思是?」雷翔宇等著她的回答。
「我們誰也不欠誰,那這交易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她深吸了一口氣說。
該他的自由,她會還給他的。
第十章
寒竹要離開的消息傳遍了整個雷霆山莊。
雷夫人當然是第一個表示反對的人,但是當事的兩個人全都擺出一副「事情我說了,高不高興隨你」一問三不理的駝鳥態度,不管任何人說什麼話,仍是不改其心意。
第一次,所有的人都發現,雷翔宇和寒竹兩個人本質上竟是如此相像——同樣的拗執。
白定樵在盼翠園的石亭裡找到了一語不發的雷翔宇。雷翔宇似是不願說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又將他的眼光調回遠方的那一點。
「幸好你沒有老套的借酒澆愁,我對喝醉酒的人最不行了。」白定樵不理會他的冷漠,依然故我的來到他的身邊。
雷翔宇蹙起眉頭,「你是來做勝利者的宣言的嗎?」
「原來你還是喝醉了,滿口的醉話。」白定樵搖搖頭,一臉的不贊同。「可你那酒的品質也太差了,這酸味這麼重,你還真喝得下去。」
白定樵一語雙關的諷刺,果不其然,讓這幾天一直沒什麼反應的雷翔宇臉上生出一片怒氣,整個人轉身怒視著白定樵。「你到底想說什麼?這不是稱了你的心、如了你的意,現在你多年的追尋將要有結果,你還有什麼話要說?」雷翔宇像是積了太多的氣,一古腦全發洩出來。
相較於方才一副要死不活的冷然樣,現在的雷翔宇,就像是一隻即將被奪去王位的狂獅,忿忿的大聲咆哮著。
「可是,今天的一切不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白定樵像是非把他氣死似的,提醒他曾做過的錯事。
白定樵的話像利箭般直直的射向雷翔宇,他整個人不覺向後退了一步,剛剛的氣勢一下子削去了大半,雙肩也似鬥敗的公雞一般的垂了下來。
「是的!我就是知道我做了太多錯事,她想離開我是必然的,更何況,她與我成親的原因是那般可笑,我又有什麼理由不讓她走?」
如果說只是為了他所做的行為而讓寒竹離開他,雷翔宇一定不會這般輕易的放手,他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呵護她,直到他的輕狂在她的心中抹去痕跡。
如今他心中最無法解開的心結——卻是她嫁給他只是為了他曾救過她,就為了這種可笑的理由才留在他的身邊!
是的,他可以用這個理由強留她在身邊。
可他真的不想用這樣的方式留下她,留得住她的人都留不住她的心,那不是他想要的!他要的不只是她的人,還有她的心、靈魂、一切的一切。
這樣對寒竹不公平,她沒必要為了這可笑的理由就賠上她的一生幸復,以她的條件,要什麼樣的人當夫婿沒有?
「看來我要對你改觀了,人人都說雷翔宇是個花間浪子,但你面對感情時比小孩子還不如,在我看來,這都是你沒有自信的說辭。」白定機冷冷的說。
「沒自信?」雷翔宇震動了一下。
「不然你為什麼不敢留下她?如果你真的愛她,為什麼能這麼輕易的讓她離開?」若換成是他,說什麼也不可能就這麼放手。「她愛的不是我,我難道得強迫她來愛我?這對她不公平呀!」雷翔宇反駁。
「你是從哪知道她不愛你的?她不愛你又何必救你?」
有道是旁觀者清。他們明明是郎情妹意,看得一旁的人直跳腳,當事人卻硬說對方對自己無情。
白定樵真想好好的敲敲他的頭,看看是不是能把一些理智塞到雷翔宇固執的腦子裡。「可是……」
「別跟我說這些。」白定樵不讓他把話說完,「姑且先不論她愛不愛你,你可別跟我說你不要她,任何一個有眼珠子的人都看得出來。」
「那又怎樣?感情不是一廂情願。」
「感情是不能一廂情願,但至少你可以說出來,就算給你的感情一個機會,不是嗎?而且要一廂情願,我比你要有資格。」白定樵笑得有些自嘲,他不過是見上了那麼一面,就注定了一生癡戀追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