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天恩對徵律的形容中,唯一她可以接受的就是「蝴蝶」這兩個字了,因為那個女人真的是蝴蝶——完全變態。
「我的心可以容納的東西很多,我的親人、朋友、我接觸過的動物,這一切的一切我都關心。」駱天恩反駁。
「是,但你愛的女人只有那一個。我就沒看過哪一個白癡可以愛一個女人愛了二十幾年,卻還從來不說什麼?要是我會讓一個人放在我心上二十幾年,我一定會去找醫生檢查我的腦袋,看看是不是哪兒出了問題。」
真不知道駱天恩是吃錯了什麼藥,暗戀竟然可以暗戀二十幾年,真是教人不得不佩跟他的「毅力」。
「你要我說什麼?」
「說你愛她、你想她、你要她啊!拜託,這還要我教嗎?」潘翻了個白眼。有時,她真是會給駱天恩這笨大呆給氣到吐血。
「我不想嚇到她,我更不想承受她可能會有的拒絕反應。」
「你白癡呀!你這一暗戀就是二十幾年,你以為一個人一生有幾個二十幾年?我承認,那個女人不好接近,但二十幾年也較夠了吧!如果你二十幾年的暗戀都無法感動她的話,再幾個二十幾年都是一樣的,還不如另起爐灶快一點,憑你的條件,還怕沒人要啊?」潘簡直想把他抓起來掐一掐,看看他會不會清醒一點?
駱天恩鎖著眉頭苦笑了下,「現在我還可以在她的身邊,我如果這樣冒失,後果可能是連待在她的身邊看她的機會也沒有了。」
他怎麼會不想把話說清楚?他可是個「正常」的男人,也會在午夜夢迴時想著佳人在懷,也會想輕撫著她那如凝脂般的肌膚,也會想著那總讓他失魂的櫻唇……
可是他不能!
他不能冒這樣的險,他不能冒著可能連靜靜守在她身邊的機會都失去的險,這會讓他的心碎得再也無法拼湊齊全,只是這樣的想法都全讓他的心疼得彷彿裂成了兩半,他又怎麼能拿自己的心去冒險呢?
「難道你就這樣一輩子守在她身旁?」
駱天恩閉上眼,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二十幾年對我來說都只是一瞬間,那一輩子又如何呢?」
潘翻了翻白眼又搖搖頭,這種噁心巴拉的話,他也說得出口!一個畫面閃過她的眼角,她輕輕擰了一下眉頭,一抹壞心至極的笑容已然成形。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她身邊有了別的男人呢?」她笑說。「雖然我覺得像她這樣的女人實在不可能有人會要,但是這世上都有你這號呆子出現了,也難保不會出現第二個。而如果那個比你更能接近她的人出現了,到時,你還不是一樣沒有存在的空間?」
她將手中的煙在煙灰缸中捻熄,雙手交握頂在下頜,用那雙勾魂的眸子直瞪著他。
「不可能!」駱天恩直覺的反駁,可一說出了口,他就知道自己話中有語病,這世界上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事呢?
「是嗎?我看那個男人對她倒是挺有興趣的。」
「什麼?」他不大明白潘指的是什麼。他順著她的眼光轉頭看向窗外,入眼的景象讓他忍不往低喘了一口氣。
他看到了側背著他的徵律和一個他從來沒見過的男人,他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但對他來說他們靠得太近,也說得太久了!
一種無可名狀的心痛和恐慌沒來由的襲上心頭,他張開了口,想說些什麼來移轉這樣的感覺,才發現他失去了聲音,只能瞬也不瞬的看著那兩個人。
看著徵律的手輕輕滑過那個男人的手腕,他的心幾乎在同一時間中爆開,他的徵律一向討厭人的,她怎麼可能主動對一個男人做出這樣親密的舉動,除非是……
不!他不要再想了,再想下去,他一定會瘋掉的!
「嗯!那個男人長得還真是一表人才。」潘不停的在一旁煽民點火。「看來再不久你也可以讓位了。」
駱天恩臉色發白的把手中的咖啡杯重重的放了回去,力道之大,不僅讓咖啡整個潑了出來,甚至連底下的碟子都碎成了好幾塊。
這清脆的碎裂聲驚醒了駱天恩,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他到底在做什麼響?他一向是謙沖待物,為什麼他會有這樣的舉動呢?
「對不起!我……」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這樣的舉動。
潘抽了張桌上的餐巾紙給他,揚起了嘴角。
「你現在還能告訴你自己,你只要能守在她的身邊就好了嗎?」
※ ※ ※
身後的腳步聲讓徵律才平緩的眉頭又緊鎖了起來。
她沒有想到關渡這個男人如此的鍥而不捨,上一分鐘才像是落水狗般的狼狽的跑開,這會兒竟然又回來了!
「你差不多一點好不好?就算你真的把心挖出來給我也沒用,我不吃葷!」她一點也不客氣的說。等她發現在她身後的人竟然是駱天恩時,那出口的話已經收不回來了。
「我……吵到你了?」他的話說得很慢,幾乎像是由胸中硬擠出來似的。
「我說的不是你!」徵律被他那過於蒼白的臉色嚇了一跳。
通常她像一隻刺蝟,對靠近她而受傷的人,一點感覺也沒有,對她來說,是那些人自找的;可此刻駱天恩臉上那明顯受傷的表情,卻讓她皺起眉,一想到是自己讓他有這樣的表情時,一種陌生的悔意油然而生。
「就算我把心挖出來給你,你也一樣不收,是嗎?」駱天恩的笑比哭還難看。
他知道他應該就此打住,她已承認那些話並不是針對他說的,可他就是停不下來,潘不停撩撥的話、方纔他看到的那一幕,一而再的在他的心中掀起狂風巨浪,怎麼也不肯就此罷休。
「駱大呆,你今天是吃錯藥了是不是?我不和你說了!」徵律轉身就想走。
駱天恩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眼神狂亂的吼道:「告訴我,你真的不懂;告訴我,我就算再等一百年也不會有任何的結果;告訴我,至少讓我死了心,別再多作無謂的期望了。」
「你瘋了?!會痛耶!」徵律想掙脫他的掌握,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看來一向溫和的他,竟然也有這麼大的手勁,竟注她擺脫不了。
「我瘋了?」駱天恩重複道。
他像是被打了一巴拿似的鬆開了手,「天哪!我做了什麼?!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永遠永遠不會傷害你的!」
他抬起滿是悔意和迷惑的雙眼,臉上的驚恐真實得教人心疼。
「你……還好吧?」他臉上的神情化去了她初時的氣憤,讓他不由得有些擔心。
駱天恩閃過了徵律伸過來的手,沒看到她的手被閃開的,她臉上那像是被人刺了一刀的表情。
「對不起!你說對了,我瘋了,我真的是愛瘋了!我從來不曉得就算只是默默的守著,這樣的心情也是會反撲的。說什麼只在一旁看著你就好了,我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我的寬大根本是有條件的。我一直以為你是我的,除了羽兒我是最接近你的人,可原來我根本活在我自己的想像之中。」因為她從來就不肯放開心胸去接受其他人,他根本不用擔心有人會取代他的位置。
這樣的認知讓他明白了一個可笑的事實——他原來一直以為無私的愛,其實是一種變相的自私!
「你……」誓言不扯情愛的徵律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狂亂的表現,不知道為什麼,一種即將要失去什麼的恐慌在她心中悄悄的升起。
「告訴我,你不可能會回應我一絲一毫的心情,讓我斷念吧!我怕我的期盼和奢望會再次反撲,我不想再傷了你,你是我在這世上最不想傷害到的人。」駱天恩像是下定決心的深吸了一口氣。
「你愛我?」徵律垂下了眼睛,掩去她心中的想法。「愛是什麼呢?」
「愛是一種你醒著會想到她,睡著了會夢見她,即使她不在你的身邊,你閉上眼睛還是會看到她,就算你如何的忙、如何的累,想到她,你會覺得心中有股暖暖的感動流過,因為你是如此的幸福,在這五十億分之一的機會中,讓你找到了她。」駱天恩看著徵律這樣說,彷彿在對她訴說他的心情。
「聽起來倒像是鬼上身。」徵律皺起了眉頭。
駱天恩歎了一口幾乎不可聞的氣,即使此刻他的心已然碎成片片,仍對她展開無限愛憐的笑容。
「如果愛著一個人就是一種幸福,可對方若沒有同樣的感覺,說是鬼上身,倒也沒什麼錯。」
「那你又為什麼要愛我?我們是如此的不同。」徵律真的不明白。
「所以,你才覺得我和羽兒該是一對?」
「你不能否認,在行事上你和她適合得多了。就拿這路邊坐著輪椅叫回的小販來說好了,對我來說,拿著五十元買三包面紙是一件不合理的事,可你就是那種讓你遇著了幾次就買幾次的人。你不覺得我們的想法差太多了嗎?對我來說,你就像個冤大頭,而對你來說,我這樣的想法又豈不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