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少哭的,而且我從來沒有……沒有尖叫過……」羽律的頭低得都快要掉 下去了。
「是嗎?妳不要以為檢察官的書記是很好當的,妳以為妳真的能做得好嗎?我勸妳 現在還是去找妳上面的,叫他換一個行政的也好、管理的也罷,總之適合妳的工作就對 了。」衛焰勉強控制住自己的脾氣,放柔聲音哄勸她。
「可……可是……我不覺得……我不能……我是說……這是我的工作…」羽律愈急 愈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妳可不可以一次就把話給我說清楚?」衛焰是標準的急驚風性格,光聽羽律這樣 說,就讓他好不容易壓下的怒火又上了心頭。
「我是說,這是我的工作,沒做之前你怎麼能篤定我一定做得不好呢?」
羽律提出勇氣,一鼓作氣的把話大聲的說完,不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一說完馬 上用手抱住自己的頭,一臉驚恐的看著他。
「妳……」衛焰怎麼也沒有想到,眼前嚇得像受驚兔子的女人竟然有勇氣把他的話 頂回來,一時間,竟也忘了他接下來準備說的話。
「我保證我一定不會哭叫,你不要再生氣了好不好?」羽律緊張得捏緊自己的手指 ,小小聲的說。
衛焰的手指在桌子上彈弄了兩下,然後才回頭看著羽律。
「妳說妳可以做得了這份工作?」
「我會……盡力。」羽律又深吸了一口氣,在他那種像是盯上獵物的獵人般的眼光 下,她想保持視線不退縮實在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是嗎?話別說得太早,如果妳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那我們就開始工作吧!不過, 我要先警告妳,等一下妳要是敢給我出狀況,不用我說,妳該知道怎麼做吧?」衛焰露 出他今天的第一個笑容。
「做……什麼?」
羽律被衛焰乍變的情緒給弄得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只能呆怔的反問。
衛焰得意的雙手抱胸,「書記官可以做的事很多,找個適合妳這種溫室中的小花該 做的工作去做,少來煩我!」
第二章
古一明緊張的不時看著腕上的表,只等檢察官一來,他就能開始第一次獨立的工作 。
「檢察官不是該來了嗎?」他忍不住回頭問著一旁的尹刑事組長。
「衛檢察官剛打過電話,說他等到了他的書記後馬上就會過來。」尹組長邊吐了一 口煙一邊說。
「拜託,這種事怎麼能拖?真是太不負責任了。」古一明對不能馬上進行大體解剖略有微辭。
真是的,要不是法律上規定解剖的時候一定要有檢察官在場,他一點也不想等待。 再怎麼說,這可是他第一次獨立進行這樣的工作,算得上是他個人工作上的里程碑,怎 麼可以讓一個不守時的檢察官給耽誤了呢?
可他的話還沒說完,一輛奔馳320的黑色轎車就在他的腳前緊急煞車,要不是他的 反應夠快,他的腳說不定此刻已成了攤平的麵團。
「我沒遲到吧?」衛焰一推開車門,劈頭就對尹刑事組長問。
「沒有!檢座的時間抓得很準。」尹刑事組長一看到衛焰,連忙將手中的煙丟在地 上踩熄,一臉恭敬的行禮。
這有如天壤之別的待遇差別讓古一明稍稍的在心中嘀咕了一下,雖然檢察官是國家 追訴權的代表,但他好歹也是一個法醫,怎麼這刑事組長在檢察官的面前就像是換了一 個人似的?
明明說是檢察官,還稱檢座,真是……「我的時間不多,現在就開始,你準備好了 嗎?」衛焰轉頭問著古一明。
「是!早就準備好了。」什麼時間不多?你的時間是時間,我的就不是時間?古一 明心下仍犯嘀咕,但也不敢多說什麼,眼前這個檢察官橫眉豎目的樣子比黑道大哥還大 哥,他可沒興趣自找死路。
「那書座呢?」尹刑事組長又是一臉的恭敬。
「對不起,我的動作慢了些。」羽律提起公文包下車,連忙為她的延遲道歉。
「妳還在拖拖拉拉什麼,還不下來做紀錄。」說是這麼說,可衛焰心下仍有分得意 ,看她一臉慘白的臉色,該是想到等一下會出現的血腥鏡頭而臉色丕變。
古一明被這宛若銀鈴般輕柔的聲音吸引,轉頭一望,竟看到一個清靈似謫仙的女子 就出現在他的面前,讓他一時之間失了神、散了魄。
「妳就別看了,等一下我把解剖紀錄交給妳,妳再拿回去做紀錄就好了。」
古一明沒由來的心一陣撲通亂跳,對羽律獻慇勤說。
要一個這麼纖柔的女子看那種血淋淋的解剖實在是太強人所難了,雖然規定書記一 定要在一旁記錄,但是法律不外乎人情,不是嗎?
「這……」羽律遲疑的看了衛焰一眼,說真的,若真能不看,沒有一個人想去看死 人的解剖。
衛焰撤下嘴角,嘲諷的道:「若做不來我也不勉強,我早說這工作不適合妳的。」
原來他打定驗屍的過程會讓她這「弱女子」自動打退堂鼓是吧!
其實如果可以,她真的想稱了他的心,免得他費這麼多的心思攆她走,只是,她實 在不想去麻煩書記官長,她知道書記官的調度一向是件傷腦筋的事兒,若非到不得已的 時候,她真的不願意做這種會麻煩別人的事。
打小,她就是個不愛麻煩別人的人。反正他只是不信任她的能力罷了,如果她能證 明她能勝任這個工作,他大概就不會這麼反對了吧!
「謝謝你的提議,不過衛檢察官說得對,這是我的工作,還是由我自己在一旁記錄 就好。」羽律對著古一明淺淺一笑,算是謝過了他的好意。
這一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讓古一明除了癡癡的傻笑外,什麼都給忘面對古一 明那近乎呆滯的表情和動也不動的反應,羽律不明白的看了衛焰一眼。原先她只是直覺 地詢問離她最近的衛焰,可是,他臉上那像是山雨欲來的表情教羽律嚇得連忙低下頭。
這男人真是令人難以捉摸,上一刻看他得意的嘲諷,怎麼這會兒那臉上一道道的青 筋暴突,幾乎快爆裂開來。
他,似乎真的是一個很難相處的人!
「你發呆夠了沒?如果夠了,可不可以請你移動你的腳步,把我們的事情辦完?我 的時間可不多!」衛焰的話幾乎是從齒縫中硬擠出來的。
不過是一個笑容,古一明笑得就像是中了五百萬的彩券似的,他是沒看過女人嗎? 真是丟盡了男人的臉。
不過這個女人沒事笑得這麼甜做什麼?看到一個長得好看一點的男人就笑成這樣, 幹嘛呀?想勾引人不成?衛焰沒好氣的冷哼一聲,一點也沒有發現自己的想法一點也不 公平,而且還帶著莫名其妙的酸氣。
古一明一點也不在意衛焰的態度,以他現在的心情,就算是在他的腳上綁上一千公 斤的鉛塊,也阻止不了他輕飄飄向上飛去的思緒。
「當然可以,我們走吧!」他回答的時候,嘴角還固定在四十五度的上揚狀態。
他這個樣子,一點也不像第一次主持大體解剖的人,這要是不明白的人看到他的笑 容,大概以為他若不是愛極了他的工作,就是有……「他不會有戀屍癖吧?」羽律喃喃 自問。
站在羽律身旁的衛焰是唯一聽到她的話的人,一想到她竟然把一個男人對她的癡迷 當作那個男人有戀屍癖,要不是他的自制力夠好,這一會兒早抱著肚子在地上打滾了。
但是沒由來的,不久之前的煩悶竟也奇跡似的一掃而空,他不覺地放鬆了嘴角,連 口氣都溫和了許多,「那我們開始吧!」
這會兒羽律更不明白了,怎麼今天她遇到的人好像都怪怪的,那個法醫是個戀屍癖 ,而這剛剛還一臉山雨欲來的衛焰,怎麼這會兒竟是風平浪靜、船過水無痕,他的脾氣 也未免變得太快了吧!
還說什麼女人心、海底針,要她來說,應該是男人心、海底針才對吧!
「死者為陳中立,三十五歲男性,有煙毒前科,昨天下午於一廢棄工廠被到附近游 玩的小孩子發現。」尹刑事組長翻著手中的資料說明。
羽律一邊將尹刑事組長的話記錄下來,皺著眉頭看了一眼解剖台上的屍體,幸好在 方征律的熏陶下,死人的樣子她倒看過不少,要不然可就真合了這衛大檢察官的意,當 場嚇飛了膽子。
「以這屍體腫漲的程度和屍斑分佈的狀況來看,死者大概死亡有三天以上,沒有明 顯外傷,右腿側和兩臂有少許的淤痕,有可能是被人抓扯,但也有可能是紫斑(皮膚病 變的一種),其餘並無任何明顯淤傷,不像死後被人移動過,所以發現的地方應為第一 現場。」古一明帶著白膠手套的手在一陣撥弄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