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硯哥哥,硯哥哥……」
一聲聲迫切的叫喚讓言硯慢慢地從睡夢中醒過來,他困意甚濃的輕應了一聲,想換個姿勢繼續睡,怎知竟感到一股重力壓在自己身上。
「硯哥哥,天亮了,起床了啦!」
耳邊迫切的聲音不斷,卻換了個台詞,而且聲音近得好像就在耳邊……
嚇﹗言硯倏地睜開眼,瞪著眼前跨坐在他身上的女人,差點沒放聲尖叫。
「姜、虹、綾!」他咬牙切齒的迸出聲,「妳在幹什麼?不要壓著我,下、去!」
聽見他的話,姜虹綾二話不說的立刻爬下床,乖乖地站在床邊看著他。「硯哥哥,天亮了。」
言硯瞞了天已大明的窗外一眼,然後膠著她,「我知道天亮了,妳一大早跑到我房間來幹什麼﹖」
「你說要帶我回家。」她認真的回答。
「我——」他一愣,呆若木雞的看著她。老天,她怎麼可能到現在都還沒忘記這件事?
「硯哥哥,起床了,天已經亮了,你可以帶我回家了。」
言硯拉起涼被蓋住頭,在被子裡大喊,「現在還早,妳再讓硯哥哥睡一下。」決定使用拖延戰術的他明知道這可能沒用,不過至少應該可以爭取一些想辦法的時間吧。
「硯哥哥,你是不是要食言而肥?」
「什麼?」沒想到會從她口中聽到這句成語,他倏地掀開涼被,錯愕的瞪著她。
「我爸比說食言而肥就是不守信用,說話不算話,也就是騙人的意思。」以為他聽不懂那四個字的意思,姜虹綾認真的解釋給他聽。「硯哥哥,你說要帶我回家是不是騙人的?」
「我……」他有種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感覺。見她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一股不想讓她哭的衝動頓時油然而生,「我當然不是騙妳的嘍。」他衝口道。
「真的嗎?」喜悅再度在她眼中閃現,「那你現在要帶我回家了嗎?」
真所謂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言硯有股想招死自己的衝動。他深吸一口氣,從床上坐了起來,要她坐到床邊。
「本來硯哥哥是想在今天帶妳回家的,」他柔聲的解釋,「可是硯哥哥突然想到我今天有事,所以……」
「所以你就不帶我回家了?」她看著他,眼中逐漸泛出淚光,「你騙人!」
「我沒有騙妳,硯哥哥是真的有事。」
「你騙人!」她的淚水開始滑下臉龐。
言硯覺得自己的頭又痛了起來。
「我沒有騙妳,不信的話,從現在開始妳可以一直跟著我。」他豁出去了,反正讓她跟總比讓她哭好吧。
姜虹綾沒有說話,只是滿臉淚痕的盯著他看。
「別哭了。」他發現自己真的受不了她的眼淚。「去跟阿姨說妳要跟硯哥哥去攝影,叫他們幫妳準備幾套換洗的衣服。」
聞言,她仍是動也不動的看著他。
「快去呀,還是妳不想跟硯哥哥出門?硯哥哥這次出門要很多天才會回來喔!」他故意這麼說。
「那,」她終於怯怯的開口,「你會帶我回家嗎﹖」
「會,但是要等硯哥哥把事情辦完了才可以。」他在心裡加了一句,還有到時妳也還記得要回家才行。「現在,去叫阿姨幫妳準備衣服。」
「好。」她點頭,立刻站起身往門外跑去。
「等一下。」言硯突然想起一件事。
姜虹綾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把臉上的眼淚擦一擦。」他比了比自己的臉。
她迅速的伸手在臉上胡亂抹了幾下,「好了。」
看著她,言硯有些無奈的輕歎一口氣,「去吧。」
就見她迅速的點頭後拔腿就跑,十足十的孩子性。
唉,她本來就是個孩子,他怎麼會忘了呢?
搖搖頭,他掀開涼被起身下床。他必須打電話告訴學長,他決定要參加社團舉辦的攝影之旅了,只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第六章
為了轉移姜虹綾回家的注意力,言硯第一次破例參加社團的團體活動。
身為學校的攝影社社員,而且還是下屆呼聲最高的社長人選,言硯仍是我行我素的不太搭理社團所舉辦的活動,所以這一次他突然打電話說要加入,簡直把其它人給嚇傻了。
然而比這更嚇人的是,他竟帶著「陳婧屏」一起出現!
陳婧屏耶,不是某A或某甲,而是陳婧屏耶!
老天,今天的太陽是打西邊出來嗎?要不然一向對陳婧屏敬謝不敏,甚至是厭惡到極點的言硯,怎麼可能會帶著她出現呢?
而且瞧瞧他們,走在一起也就算了,竟然還親暱地勾著手,這……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呀?
「言……」
「什麼都別說,否則我馬上掉頭就走。」言硯先聲奪人的以利眼警告剛開口的許世耀,冷聲威脅。
「真的連問一下也不行?」社長杜秋庭忍不住試探的問。因為這件事對他而言實在是太重要又太嚴重了,那陳婧屏可是他的女神呀!如果他們倆真的在一起的話,那他還有什麼希望可言?
「你可以問。」言硯出乎意料的回答,卻在杜秋庭喜出望外的準備開口時,輕描淡寫的接續著說:「但我也可以告訴你,我會二話不說的馬上轉身離開。」
杜秋庭瞼上表情很明顯地在一瞬間垮了下來。
在場的人都知道言硯從不開玩笑的個性,所以即使對他突然與陳婧屏要好的事好奇得要命,也有人擔心得要命喜歡陳婧屏和暗戀言硯的人,卻也都只能摸摸鼻子學做悶葫蘆。
之後,十一人分坐兩部租來的七人座休旅車,上了高速公路後便按照計畫一站站的前進。
第一站,他們來到桃園觀音的蓮花園,因為現在時值六月至九月有名的蓮花藝術季,而正所謂「蓮之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靜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如此令人讚頌之美景,他們攝影社又怎能放過呢﹖
卸下車上的攝影器材,望著眼前美不勝收的蓮花田,眾人躍躍欲試,只除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數人。
參加此次攝影環島之旅者原本九人,加上臨時加入的言硯與姜虹綾,總共有四女七男。然而除了姜虹綾之外,其餘三個女人之所以會參加此次的活動,讓烈陽在她們美白的皮膚上留下痕跡,全都是為了言硯,期盼他突然改變主意參加這次活動,如今的確盼來了「意外之喜」,卻怎麼也沒想到他竟會帶了個女伴。
嗚……怎麼會這樣?言硯不是一向只對攝影有興趣,視女人如無物嗎?
但瞧瞧,最討厭攝影時有人在旁邊吵鬧的他,居然容許那女人在他身旁又叫又跳,甚至還碰觸他的寶貝照相機。
「別鬧了,姜虹綾!」伸手將故意探出頭、擋住他好不容易取得好鏡頭的姜虹綾抓到身邊,言硯朝她皺眉低斥。
「可是我好無聊。」
盛夏日頭炙熱無比,雖然美景在前,但對一個對攝影一無所知,而且實際心智年齡只有十歲的姜虹綾而言,新鮮感一過自然覺得無聊。
「妳乖乖的站在這裡,等一下我帶妳去吃冰。」言硯對她誘之以利。
「吃冰?」姜虹綾頓時雙眼圓睜,一臉期待的表情。
「對,只要妳乖乖的別鬧,等一下硯哥哥就帶妳去買冰吃。」
她立刻用力的點頭,雙手還放到身後一本正經的做出稍息的動作。
言硯遏制不住的一笑,伸手輕拍了下她看來認真的臉,一轉身後整個人表情丕變,認真而嚴肅得讓人不由得屏住了氣息。當然這些人當中並不包括姜虹綾,因為她現在滿腦子裝的都是待會兒就可以吃冰了的念頭。
「喀喳!喀喳!喀喳!」
照相機特有的聲響不斷響起,姜虹綾乖乖的站在言硯身旁等他履行諾言。等著等著,她站累了就蹲下,踏累了又站起來。等了好久好久,他都沒有回過頭來看她一眼。
終於,她臉上的表情愈來愈不耐煩,等待的姿態也由靜態逐漸改變成動態,她一下子踢踢地上的石頭,一下子拉拉蓮葉,最後她終於忍不住了。
「硯哥哥。」她叫道,但專心的言硯根本就沒聽到。
「硯哥哥。」她再喚,這回明顯提高了嗓音,而言硯也終於有了反應。
「走開點,別吵!」他皺眉的朝她揮揮手。
他一直等待可遇不可求的時機就快要到了,陽光的角度,水的折射,再加上含苞待放的蓮花,這三位一體的時機就要來臨了。如果他估計得沒錯的話,這張照片將會成為這趟蓮花之旅的絕響,也將成為他難得一見的攝影佳作。
言硯面露喜色的抬頭看向刺目的太陽,再低頭確定自己的焦距對得恰到好處,一毫釐也不差。他估計在一分鐘之內,或許是更短的時間之內,他將攝取到那令人歎為觀止的一幕美景。
啊,就快了,水折射的光線已慢慢對上——
「硯哥哥!」
身後突如其來的一股推力,讓言硯千辛萬苦對準的焦距打了偏,他沒有時間發火,急忙再度站穩對焦,但那猶如曇花一現的美景卻已在他眼前成了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