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黠的眼兒左看右看,開始研究茶杯的形狀,規避他凌厲的視線。「你說,會是誰呢?」她低聲反問道。
「上官媚!」怒吼聲傳遍五角星建築群。
久違了,中氣十足的男性怒吼,這屋子裡已經長達三年不曾聽見這麼大快人心的咆哮了。
用膝蓋想也知道,普天之下,大概只有那女人有這膽子,編織出這麼荒謬的謊言,把他拐回台灣。而他竟然查也不查,聽見火惹歡的死訊,就理智全失,匆忙趕回台灣。
該死!這個小女人對他的影響還是這麼驚人。
「媚兒不在。」火惹歡的指尖,緩慢的畫過茶杯邊緣,平靜安恬。
他濃眉一擰,表情很嚇人。「那女人去哪裡了?又逃了?」放了火,任由他頭頂冒煙,那女人想規避責任?
「她有事必須打點。」火惹歡語焉不詳,低頭啜著紅茶,把上官媚的拖延戰術學得入木三分。
雖然上官厲不在台灣,但是她可沒偷懶,盡力學習淑女課程。
只能說是她天賦異稟,老天賞的楚楚動人的臉蛋,以及後天的教育,讓她氣質絕佳,完全符合名媛標準,優雅纖細,挑不出半點毛病。
「打點什麼事情?她惹出來的麻煩還不夠多?在歐洲各地,『絕世』已經聲名狼藉,處理拍賣事宜外,還專愛找洛爾斯的麻煩。」
「上官小姐告訴所有人,洛爾斯是萬惡不赦的恐怖組織,必須剷除,下令眾幹部參加圍堵,只要洛爾斯將觸角伸到台灣,她就一定插手。」始終站在角落的智者,緩慢走上前來。
上官厲的回答,是一聲強而有力的抽氣聲。
「該死,我早就要她安分點的!」他咒罵著,用力抓扒黑髮。
安分?要上官媚安分?那簡直是天方夜譚啊!她不出門危害蒼生,就已經足夠讓萬民稱幸了,哪裡還能指望她乖乖不蠢動?
「她現在人在哪裡?」上官厲詢問,額上的青筋,已經抽動得快扭起來了。
也虧得上官媚有自知之明,知道老哥肯定大發雷霆,趁早腳底抹油,溜得不見人影。要是此刻她身在現場,難保不會慘遭分屍,被老哥大卸八塊。
屋內幾個人,交換怪異的眼神,卻沒有人開口。
「不能確定她人在何處,不過倒是知道,她沒有安全上的問題。她的腦筋夠好,也佩戴了防身的武器,沒人能夠傷害她的。」火惹歡放下茶杯,用平靜的語氣,安撫他的焦躁。
「幹部們沒去尋找她?」他瞇起黑眸,嗅出陰謀的味道。
離開三年的確是一項錯誤的決定,三年的時間,足夠讓那魔女想出千百條鬧翻天的詭計。三年的時間,也足夠讓那魔女,把火惹歡從單純調教得狡詐——
「高級幹部們前陣子紛紛紅鸞星動!寶貝妻子們懷了小寶寶,正是胎教最嚴謹的時候,他們默默祈求,混世魔女消失得愈久愈好,哪裡還可能大費周章的去把她找回來?」她咬著紅唇,輕聲笑道。
「你知道她在籌備些什麼?」銳利的黑眸婦來,注視著她。
她輕撫著下顎,搖頭晃腦的想了一會兒。
「你吻我一下,我就告訴你。」她學聰明了,跟他談起交易。
回答她的,是一記冷冽的口口光。
喔噢,看來他對這樁交易不感興趣呢!
角落的衣笙與智者,聰明的選擇沉默,不發一語,知道這對監護人與被監護人間的曖昧,比起三年前有增無減。
驀地,男孩清脆的聲音喊道,從外頭嚷進客廳裡,奔進來後才緊急煞車。
「送貨送貨!」杜定睿喊了兩聲,才察覺眾人表情凝重,中間那個氣勢霸道的男人,更是臉色鐵青。「呃,發生什麼事嗎?」氣氛不太對呢!房裡安靜得像在守靈。
男孩年約八歲,五官深刻漂亮,眼睛深邃清澈,身後跟著一個四歲左右的小女孩,生得粉雕玉琢,有著粉嫩的蘋果臉。兩人都穿著制服,大概是剛放學,站在一塊兒的畫面,美得像一幅畫。
「誰的孩子?」上官厲皺起眉頭。
小釉搶著回答。「爸爸跟媽媽的。」她大方的提供解答。
「小釉,他是在問,你爸爸媽媽是誰。」火惹歡在後頭說道。
「惹歡姊姊,這個人好凶。」小釉大聲告狀,不喜歡這個臉看起來臭臭的男人。
「別怕,他的凶都是裝出來的。」火惹歡站起身來,抱起小釉,湊到上官厲的身邊。「你摸摸看,他不會咬人的。」她把小釉抱得更近。
定睿緊張兮兮的跳起來,把小釉抱過去,倒退了好幾步,躲到沙發後頭。他抱緊扭動不停的小釉,一臉警戒。
「呃,我爸媽有交代,小孩子不要亂摸奇怪的東西。」老爸老媽是的確有交代,另外,他也不想讓小釉摸別的男人。
「他不是奇怪的東西。」火惹歡聳肩,拍拍上官厲的肩膀,安慰他被小孩拒絕後,殘留的心理傷害。「他是『絕世』的總裁,你爸媽的老闆。」
「啊,那個混世魔女的老哥?」定睿恍然大悟,確定沒危險後,才把小釉放下。
難怪嘛,他打從第一眼,就覺得這男人絕對不好惹,那種氣勢很是驚人,可不輸給他的英雄老爸呢!「嗨,頭一次見面,我是『護衛』跟『武者』的兒子。」定睿湊上前,上下打量著上官厲,一邊回過頭看著火惹歡,用最小的聲音詢問。「他就是那個吃了不想認帳,躲女人躲到歐洲去的老闆喔?看起來不像是個孬種啊!」他忠實陳述聽來的流言。
聲音雖然小,卻還是傳進上官厲的耳中。
孬種?
「誰說的?」黑眸裡迸出殺氣。
「你妹妹啊!」定睿一臉無辜。親人說的,不會有假吧?
「呃,別討論這些。」眼看上官厲的臉色黑了一半,火惹歡閃身上前,擋在定睿面前,立刻轉移話題。「你今天來做什麼?」她拚命使眼色,暗示小男孩住口。
定睿聰明得很,立刻明白,雙手伸到書包裡亂撈。
「我媽跟老爸窩在家裡,我不想當電燈泡,所以拉著小釉出來送貨。」他翻出一個盒子,從邊緣一摸,開啟機關,閃亮的銀質槍枝,赫然躺在絲絨上。「老闆,這是你的隨身武器,你妹妹替你訂製的。」
大概是這些一年來,上官媚樹敵太多,知道老哥回來後,價家肯定蜂擁而來。她還有點良心,特地替老哥訂製武器,好收拾她惹出來的爛攤子。
「所有人都知道我要回來?」他握起槍枝,黑眸仔細審視。
「只有高級幹部們知道。」智者回答。
上官厲放下槍枝,銳利的視線在房內掃了一圈。
「意思是,你們都參與了媚兒的詭計?」他的聲音,冷得讓人顫抖。
這些應該效命於他的人,在三年內全都倒戈,順從上官媚的安排,誤傳小歡死亡的消息,目的就是把他騙回台灣。
定睿雙手一攤,無奈的聳肩。「我們是沒辦法拒絕惹歡姊姊,要是那個魔女出面,就算是跪下磕頭,我們都不會幫忙。」
「孩子,謹言慎行,免得讓她聽見,可有你好受的。」衣笙好心的提出警告,挽起衣袖,拿了些仙楂餅給小釉。
「意思是,這裡沒有問題?」上官厲沉聲問道,面露不耐。
「我好想你,這算不算大問題?」她注視著他,毫不隱瞞心中的思念,小鹿斑比的眼兒不斷眨動,閃著晶瑩的水光。
嚴酷的臉龐,突然有些愕然,黑眸中光芒一閃而逝。她熱切的思念,在那一瞬間,穿透了他的面具。
旁觀者都一清二楚,看得出兩人並不單純,沉默的看著好戲,壓根兒不想離開。就連小釉都哈著仙渣餅,津津有味的看著。
上官厲咬牙,腳跟一旋,往門外走去。
「你要去哪裡?!」
「回歐洲。」他冷冷的拋下回答。
真是屢試不爽,她的告白老是把他嚇跑。不過,這次她說什麼也不能讓他逃了,絕對要讓他乖乖留下。
陷阱都設好了,就等著他往裡頭跳,要是獵物溜開,那她豈不是白費功夫了?
變奏版的十八相送立刻上演,火惹歡想也不想,立刻撲上前去。
「別走!」火惹歡八爪章魚似的纏住他,扯緊他的衣領,夾緊他有力的腰。
「我——我、我咬你喔!」情急之下,她使出絕招。
「初次見面那天,你就咬過了。」他冷淡的說道,繼續朝門口前進,根本不管她攀得好辛苦。
「我不許你走!」
「那就試著阻止我。」他低下頭,笑得十分猙獰。「三年前你阻止不了我,你以為現在情況會不同嗎?」
「睿睿,他們在玩什麼?」角落的小釉好奇發問,分一口仙值餅給定睿。
定睿沉思半晌,搜尋用詞。「無尾熊遊戲。惹歡姊姊當無尾熊,老闆則是當油加利樹。」難道老闆真的是孬種?聽見美女告白,竟還打算開溜。
「智者,快告訴他。」火惹歡雙手扯得緊緊的,小臉脹得通紅,連忙呼喊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