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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典心

  緊靠著皇甫黨的岳昉,在眾人喝聲小心時,就動作敏捷地撲向皇甫覺,本能地以身護主。「覺爺,小心些。」他緊張地觀察四周,雙手揪著皇甫覺的衣衫。

  「岳先生,你要是再揪得緊些,我這衣服就要被你給扯掉了,你不會希望我當眾裸身吧?」皇甫覺歎了一口氣,看著神色緊張的老人家,懷疑這個忠心的老臣,在危急的一瞬間到底是想要保護他,還是本能地拉住他想擋去危機?

  岳昉靠著皇甫覺避去一次水厄,至於皇甫覺身旁,一個步履瞞跚、看來臉色蒼白的病弱男人,則被淋了一身的濕,看來好不狼狽。

  岳昉又觀察了一會兒,確定沒有危險後,才慢慢離開皇甫覺。他擦擦額上冷汗,心裡仍在嘀咕著:早說過不要來鐵城的,偏偏鐵鷹就是不聽。自從在城門外遭遇刺客起,他心裡就是七上八下的。

  「鐵城主是這樣待客的?好在我身旁還有這幾位高手護著,不然豈不是被這水給衝到門前去了?」皇甫覺轉頭微笑以對,同時緩緩收起扇子。「多謝沈莊主了。」他看向身旁一個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視線內有幾分不為人知的深意。

  「舉手之勞。」沈寬拱手回禮,收回那柄有著殷殷藍月的長劍。其餘幾個人,幾乎在同時間動作,全都恭敬地站在一旁;看得出來,眾人都聽令於沈寬。

  沈寬是聚賢莊的莊主,二十幾年來在江湖上頗有聲望,眾多武林高手都尊奉沈寬為首,已經逐漸形成一股龐大的勢力。他們以仁德為號召,行事磊落,尤其沈寬的行善事跡,總是讓人們津津樂道。

  而就是因為以仁德為己任,沈寬打著懲好除惡的旗幟,在江湖上滅掉了不少門派。如今眾人會聚集在鐵城,為的也是一次處決儀式。

  前些日子,關外邪教的傳人來到江南,被人用計擒下,送往鐵城來請鐵鷹裁決處置,如今正囚禁在鐵城的地牢裡,由沈寬為首的武林正派人士們,就是為了處決邪教傳人,才會群聚而來。他們等待著,準備親眼見到邪教的傳人死在皇甫覺的掌下。

  然而,他們眼裡沉穩有禮的鐵城城主,如今竟然跟一個濕淋淋的半裸女子,白天裡就在房裡共浴?!這令在場眾人無不瞠目結舌,不敢置信地猛揉眼睛。

  「一時無計可施,皇甫覺唐突了。」鐵鷹神色自若他說道,早已扯回衣衫,從容卻迅速地穿上長衫。雖然高大黝黑的身軀上還有幾分的水氣,但是卻無損於他的威嚴俊朗,甚至還平添了他幾分危險的氛圍。

  野火看見了皇甫覺,忍不住瞪大眼睛,掙扎著在包得緊緊的錦緞裡伸出指控的指,氣呼呼地瞪著他。

  「啊!你這個掃把星,我早該知道是你了。遇見了你,我就注定要倒霉。」她指控地說道,渾然忘記了此刻的尷尬。

  眾人聽見她的稱呼,全都倒抽一口涼氣,那個一身濕淋淋的病弱男人,還嚇得猛咳,一張臉是慘白的。

  「野丫頭,膽敢放肆!」岳昉驚喘一聲,憤怒地指著野火。「你不知道覺爺何等尊貴,豈是你隨意罵得的?還不快快跪下謝罪?」

  「跪下?他是死了還是通靈了?要我來跪他?敢問我需不需要另外準備金銀紙錢,順便還請他指點迷津?」野火冷哼一聲,斜睨著皇甫覺。

  「你——」岳昉氣得幾乎要昏厥,瞪大眼睛直喘氣,一手覆在胸前,花白的鬍子抖個不停。一旁的皇甫覺體貼地展扇為他煽煽風,怕這個老臣會氣得一命歸陰。

  「遇到危險就嚇得掉褲子的老先生,還有什麼指教嗎?」野火齜牙咧嘴他說道。原本還想要繼續說下去,卻猛然發覺身上的錦緞被扯緊。她連忙把錦緞拉緊,深怕一個不小心會在眾人面前春光外洩。

  「夠了。」鐵鷹淡淡他說道,看不下她繼續耍嘴皮子。

  「如果我還是要說呢?」野火存心挑釁,驕傲地抬高下顎,漂亮的眼睛盯著鐵鷹。

  他沒有說話,只是略微用力地一扯錦緞。

  野火倒吸一口氣,清楚地知道了他的威脅。原先的得意神色轉眼間消失無蹤,她緊張地瞪著他,手上要是有刀子,大概已經撲上前去戳他千百刀子。

  「你敢!?」她氣憤地說道。

  「你說我敢不敢?」他輕描淡寫地回問一句。

  野火咬著唇,清楚他不是開玩笑的;自己要是繼續跟著岳昉耍嘴皮子,鐵鷹真的會扯了她身上的遮蔽,讓她在眾人面前丟盡顏面。雖然跟他相處時間不久,但是憑著這些年來所聽見的傳聞,總隱隱約約知道了他的脾氣,對他的性格也總摸熟了幾分,知道他身為一城之主的威嚴是不容質疑的。

  情勢比人強,她也只能閉上嘴巴,憤憤地轉過頭去。

  皇甫覺以扇輕點岳昉的肩,不當一回事地笑著,臉上沒有半分憤怒的表情,反倒裝出詫異的模樣。他將鐵鷹及野火的相處模樣看在眼裡,嘴角那抹笑意更濃了,瞧鐵鷹那凝重的神色,教他簡直樂不可支!

  「唉啊!我的救命恩人怎麼變成女兒身了?鐵城主,你既然知道她是個姑娘家,怎麼還可以把她強留在這裡,白天裡就剝了她的衣服共洗鴛鴦浴?」他幸災樂禍地問道。

  野火聽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紅,也顧不得身上只包了一層錦緞,怒氣騰騰地就想往皇甫覺撲過去。

  「胡說八道,我非撕了你的嘴不可!」她喊道,還沒衝出幾步,就猛地被拉回來,狼狽地撞上鐵鷹的胸膛。她喘息一聲,還想要掙扎,溫熱的男性厚掌卻扣住了她的纖腰,不許她再輕舉妄動。

  「她的名聲由我來負責。」鐵鷹徐緩他說道,緊握住她纖細的腰,簡單地就制止了她的行動。

  這個脾氣激烈的小女人,其實心思透明得像是水晶,輕而易舉地就被看清了,喜怒哀樂全都寫在那張美麗的臉龐上,藏也藏不住。她不像是他見過的那些女人,她的所有情緒都是真實的,沒有半分偽裝。

  那些激烈的情緒也感染了他,在她的身邊,就感受到某種鮮活的力量,讓他向來平穩的情緒翻滾著。

  「準要你來負責?給我滾遠點!」野火面紅耳赤地說道,用力地踩踏鐵鷹的腳,卻發現他像是個沒事人,隨她怎麼踢踹,也不會閃避或喊疼呼痛,只是低頭淡淡看了她一眼。

  「鐵城主果然敢做敢當,也不在我的一片苦心了。」皇甫覺優雅地微笑著,偏著頭看向病弱的男人,與對方交換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沈寬微瞇起眼睛,臉上的表情不曾改變。「一個鄉間丫頭,怎麼能夠匹配得了鐵城主?不若收入鐵家做丫環就是了。」他靜靜地說道,皺起眉頭。

  鐵鷹轉頭看著沈寬,嘴角有著一抹笑,笑意卻未到達眼中。

  「或許,鐵某就是偏好鄉間丫頭。」他的語氣雖然不卑不亢,卻透露出旁人無權干涉的強硬。

  他拉住眼睛裡冒著怒火的野火,感覺到她因為被羞辱而發抖。黝黑厚實的掌覆蓋在她纖細的肩膀上,輕柔地撫著,安撫著她瀕臨失控的怒氣。

  「這樣說自己未過門的妻,未免也太過分了些。雖然顧姑娘如今荊釵布裙,但到底還是富貴名門出身,如今這模樣只能算是反璞歸真。」皇甫覺揮動手中的桐骨扇,看著野火的臉色由憤怒變為驚訝。

  聞言,鐵鷹銳利的視線迅速地梭巡著野火的臉龐,黑眸懷疑地瞇起。

  她僵硬著身子,雙手緊揪住遮掩身子的布料。沒想到,她最想隱瞞的秘密竟然就這麼被揭露了!她咬著下唇,筆直地看著皇甫覺,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在知悉她的性別後,也瞧見了她肩上那塊根本無法否認的火焰形印記。

  光是那枚印記,就足以讓她無從辯解,而如今皇甫覺又在眾人面前掀了她的底,她就算是想逃,鐵鷹大概也不會善罷甘休。

  「混蛋!我就說你是掃把星。」她喃喃自語地罵道,美麗的雙眸狠狠地瞪著皇甫覺,期待著把他給碎屍萬段。

  皇甫覺則是一臉的笑意,揮動手中的桐骨扇。「顧姑娘還真是性情中人,莫非鐵城主就是中意你這點?才會初初見在面,就迫不及待了?」他嘲弄他說道。

  「顧?」沈寬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啊,尚未介紹,我的救命恩人原來就是顧家找尋多年的野火姑娘。在顧家尚未遭劫時,野火姑娘就與鐵鷹定下婚約了,這次陰錯陽差地替我擋了刀,跟鐵鷹巧遇,這也該是月老牽的紅線吧!」

  野火緊握著拳頭,考慮著要不要找機會逃出去,但眾人的視線就像是一張網。牢牢地把她綁在原地,她根本就無法動彈。而且,最讓她不安的,是她頸後那雙銳利如鷹的黑眸,就算是不用回頭,她都能夠感覺到,鐵鷹犀利的視線始終盯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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