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聽!」芷娘激烈地說道,雙手捶得好疼,想起他第一次扮成魅影接近她時,她眼裡開始凝聚淚水。「你竟然到別館來戲弄我,把我當成不知恥的女人。天啊!現在真如你指控的,我的確是不知恥的女人,竟然與丈夫以外的男人做出那些事情,當我回顧家哭訴時,你是不是在心裡竊笑?」她想起自己對顧炎坦誠的情況,羞憤的情緒讓淚水流得更急。
所有的事情都被揭穿了,她開始慢慢想起那些奇異的關聯。顧炎會脫口說出已經知道她跟魅影之間的種種,是因為那些事根本就是他所為,難怪瞧見她出入陸家,魅影會那麼憤怒;難怪在最親暱的時候,她總是會在魅影身上感受到熟悉……她想起在溫熱的水池中,她因為痛極而反抗時,魅影那句話語為什麼會讓她感到似曾相識——那是在拜堂成親那一日,顧炎對她所說的第一句話,安撫了她所有的不安與恐懼。
芷娘不可置信地搖著頭,不敢相信自己竟這麼愚昧!在那時她就該察覺才是,同樣的話語、同樣的聲調,以及同樣由冰冷轉為炙熱的黑色眼眸……他們根本就是同一個人,而他竟惡劣到這種地步,欺騙擺佈著她,讓她沉溺在深深的罪惡感中,以為自己背叛了顧炎。
「芷兒,你冷靜點。」他輕哄著地,瞧見她的眼裡又聚了淚,知道這個美麗的小女人怕又是要哭得梨花帶雨了。她一向愛哭,發覺了他的真正身份後,怎麼可能不哭?
「不要!你走開,我不要再聽你說任何話……」她不斷地搖頭,又氣又羞,此刻完全不能思考,只想離他遠遠的。
他陡然發出一聲低吼,再也忍無可忍地握住她纖細的肩膀,霸道猛烈地將她抱入懷中,灼熱的唇覆蓋住她嬌嫩的唇瓣,制止她憤怒的指控。他的舌探入她口中,誘惑她柔嫩的丁香小舌,吞入她低聲的抗議及喘息。
芷娘的身子有瞬間的僵硬,甚至還想要推開他,但是他握住她的雙手讓她無力反抗,而屬於他的氣息那麼強烈地環繞著她,石室裡的親匿回憶,隨著他激烈的熱吻又回到她的腦海裡,她發出低低的呻吟,許久之後才在他的吻之下軟化。
顧炎戀戀不捨地結束這個吻,舔吻著她嬌嫩的唇。「我道歉,甚至要我懇求你的原諒也行。我承認最初的動機的確惡劣,但是當我知道你的美好後,要我怎麼能夠抗拒?」他筆直地看進那雙眼睛裡,對著她盈淚的眸子歎氣。
淚水滑下眼眶,她的雙腿軟弱地支撐不住身子。「你……你欺負我……」她嚶嚶哭泣著,卻跌進一雙等待的雙臂裡,她倚靠在他寬闊的胸膛上,感受著他的體溫,心裡隱約放下了某塊沉重的巨石。
顧炎與魅影是同一個人,她並不是愛上另一個男人。她一直在魅影的霸道激情及顧炎的溫和裡不安著,直到他承認了,那些真相才豁然開朗。
「我早說過,只有我才能夠欺負你。」顧炎輕笑一聲,擁抱著她嬌小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擦去她臉上的淚水。「我本以為復仇的種種籌備都是理所當然的,奈何你卻闖了進來。我考慮到了一切,卻沒有料到那些高官們竟會把你推入我的懷中。」
想起在溫熱的水池中,他袒露的肩背上那些可怕的傷痕,她不解地抬起頭來。「你白晝裡裝成體弱多病,夜裡卻扮成魅影去殺人?你不是跟我提過,你的親人是死於大火中?」她小聲地問道。
「那是一樁精心策劃的詭計,當夜裡有許多人闖入顧家,是那些人點了火,也是那些人親手殺了我的家人,那一夜裡無論老弱婦孺,他們全不放過。」他緩慢地告訴她,想起慘死的親人們,骨血裡就有著隱約的疼痛。
他無法忘記那些仇恨,所以長年尋找著仇人,發誓就算是盡其一生,也要血刃那些匪徒。那些高官們沒有親自下手,卻都與那件血案有關,只是幕後主使人太過狡猾,雖然長年與高官們保持利益關係,卻甚少出面。
他追尋了太久,線索每每呼之欲出,卻尋不到最好的機會能夠復仇。他仍舊記得那一夜裡,那個男人是怎麼殺了他的父母……芷娘輕咬著唇,從那雙眼睛裡看到好可怕的恨意。她感覺不到恐懼,反而只是感覺到揪心的疼痛。她知道他的悲憤,無論是身為顧炎或是魅影,那些仇恨所帶來的傷痛一直糾纏著他。
「所以你化身為魅影,執意要復仇?」她小聲地問,伸手覆蓋住他的臉龐。就算是他如此惡劣,但她是真的愛上了他,怎麼忍心看見他痛苦?
他低下頭來,將臉埋入她溫熱的頸邊,呼吸著她身上美好的香氣。「我籌備好了一切,也將所有情況都考慮進去,卻萬萬沒想到,你會闖進整件事裡,更糟的是,我竟然無法對你視若無睹。」他緊緊擁抱著她,用所有的力量護衛著他最心愛的女人。
「但是,你卻老是欺負我。」芷娘溫順地任由他抱著,靠在他的身邊,又想要哭了。
他是多麼惡劣啊!戲弄了她、誘惑了她,還把她連人帶心地騙上手,每次都把她弄哭了。
「愛哭的小東西,等回到顧家後,你要怎麼懲罰我都行。」他誘哄地說道,親吻著她柔嫩的粉頰,屬於她的淡淡香氣,安撫了他的神魂。
他的心不是因為鮮血而得到平靜,而是因為她的淚水,點點滴滴地流進他心中,洗去那些痛苦與仇恨。
芷娘這才想起兩人如今還身在辛家,她猛地抬起頭來,小手胡亂地抹去淚痕,無限緊張地看著他。「我們必須快些離開,辛總管的表情好可怕,他像是存心想利用我吸引你來。」她一想起辛騅的表情,就不禁心寒。
顧炎瞇起眼睛,想起那個當初送芷娘到顧家拜堂的總管,那人的眼神始終莫測高深,彷彿在打探著什麼。
驀地,尖銳的呼喊聲從宅邸的某處響起,芷娘緊張地抓緊顧炎的手臂,膽怯地從窗戶望出去,卻只看見庭院的遠方傳來隱約的火光。那紅色的光影在窗欞上跳躍,令人膽戰心驚。
「怎麼回事?」芷娘小聲地問,美麗的臉龐上滿是不安。
「看來是有人在辛家放了火。」顧炎皺起眉頭,再度想起辛騅那雙隱含著其他企圖的雙眸。記憶回到最可怕血腥的那一夜,那雙眼睛意外地更加鮮明瞭——他是不是在何處見過同樣的眼神?
「該死,是魅影,是他放的火!」門前傳來慌亂的腳步聲,一身華服的辛大人闖了進來,臉上滿是緊張的汗水。當僕人們驚慌地通報,說有人在宅邸的四周都燃起了火時,他馬上慌得沒了主意,貪圖性命的本能讓他火速地奔到這裡來,想抓了芷娘當成護身符。
只是,當他慌亂地推開木門,卻看見一個黑衣男人抱著芷娘時,他根本沒有看清對方的面容,登時已經放聲喊叫了起來,轉身就逃往庭院裡去。
「來人啊,快來人啊,魅影在這裡……」辛大人吼叫著,那聲量十分驚人。他沒命地奔跑著,足跡散亂在雪地上。
「待在這裡,千萬不要離開。」顧炎低咒一聲,匆促地吩咐芷娘,雙足一點已經竄出屋外。他手中長鞭舞動著,先是回身捲住木門,之後筆直地纏住奔跑中的辛大人。
咚地一聲,辛大人的雙足都被長鞭纏住,當場狼狽地摔在雪堆裡。他驚駭地翻過身來,看著顧炎的表情先是有些困惑,之後則迅速地變得慘白。
「是你,你就是魅影。」辛大人恐懼地喃喃自語,想起先前對付顧炎的種種,他的身子開始不由自主地發抖。
「當然是我,你認為我可能放任那些策劃了顧家滅門血案的兇手們逍遙法外嗎?你們這些人都跟那件慘案有關,不是嗎?」顧炎緩慢地走近,冰冷的黑眸直視著在地上翻滾的男人。「我已經等待得太久了。」他徐緩地說道。
「不,顧炎──顧公子,你聽我說,那件事情與我無關的。」辛大人連連搖頭,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可怕的男人,竟然可以長年偽裝成藥罐子,還成功地避開眾人耳目。
要是顧炎的偽裝沒有這麼成功,他們這些人不會疏於防範,以為多年前所涉入的那件血案已經成了過往雲煙。顧炎一直在等待著報仇的時機,一個一個地解決了當初涉入的所有人。
「我得到的消息可不是這麼說的。」顧炎冷冷地說道,又走近了幾步。
「你聽我說,那與我無關,全是如今聚賢莊的沈──」辛大人的話沒能說完,一柄鋒利的長劍陡然從他背後刺入,貫穿了他的胸膛。他先是呆愣地看著胸口上那截沾了血的利劍,接著緩慢地轉過頭去,看見了持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