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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典心

  淚水不斷滑下,她的心被他的殘忍戳刺得千瘡百孔。"不,不是的,世遺,你在騙我、你在騙我!"她狂亂地搖著頭,連神魂都被痛苦腐蝕,全身失去力氣。

  "我沒有騙你,我會留在鑄劍谷,刻意接近你、誘惑你,都只是為了得到海家的鑄劍秘訣。"他看見她臉色蒼白,因為難言的心痛而搖搖欲墜,然而他的心早就被復仇的火焰蒙蔽,無法再看見其他。"就連趕到聚賢莊救你,都是因為想要鑄造出絕代好劍才會有的行徑;至於在溪邊要了你,你要當成是我的最後一步棋,還是單純的洩慾都可以。"

  她的心好痛,痛得沒有辦法呼吸,連淚水都無法流出,全部的悲傷凝結在清澈的眼眸裡,連心都只得冰冷了。

  "一切都是為了鑄劍?"她小聲地問著,聲音細若蚊蚋,蒼白的臉龐上沒有任何表情,那雙眼睛甚至沒有焦距,只是茫然地看向遠處。

  "一切都是為了鑄劍,"他重複著,像是在摧殘一隻最無助的小動物,有著變態的殘忍快意。他逼近她蒼白的臉兒,一字一句地說著。"那不是什麼見鬼的愛情,你明白了嗎?我無法愛人的,對我來說,世上沒有比復仇更重要的事情。"他緩慢地說完,而後推開了軟弱無力的她,踏步走出了木屋。

  在殘忍的意念下,他的內心慢慢浮現某種情緒,那些情緒雖然細微,但是卻埋進了他的四肢百骸。只要多看她一眼,那種情緒就會增加。他不願意深究,刻意更加殘忍,妄想要徹底拔除心中細微的騷動。

  復仇的意念,早就把他變成了沒有人性的冷血男子。他將意圖說得明明白白,而她沒有再追出來阻止,當他踏出數十步後,終於回頭看了一眼——

  從殘破的木門間看去,若芽的臉雪白得毫無血色,像是一尊白玉雕像,一動也不動地跌坐在地上。

  心中閃過的某種刺痛,讓他迅速地轉回頭,矯捷的施展輕功離去。在離去的時候,他一再告訴自己,心中所累積的情緒,絕對不是自責與心疼……

  第七章

  通天爐的底部被投入大量的煤與炭,荊世遺取來打火石,引燃火折子,將火苗扔入爐內。通天爐的溫度開始升高,其內的鐵礦漸漸融化,燙紅的鐵汁有著耀眼的光亮。

  他站在通天爐旁,以柳枝攪弄鐵汁,抿緊了唇,沉默地重複著鑄劍時的種種步驟。

  溫度愈來愈高,四周瀰漫著詭異的氣氛,五月時開爐像是召來了厲鬼窺視。然而他不理會,還是專注地在鐵日上捶打著逐漸成形的鐵塊,將燒紅的鐵塊放人冷泉中淬火。

  復仇的渴望掌握了他,他奮力捶打著鐵塊,猙獰的表情像是在槌打著不共戴天的仇人。每敲擊一次,就想起沈寬的笑臉。荊家的大仇,莫非就沒有得報的一日?他無法鑄出超越"冰火"的刀劍嗎?

  纖細嬌小的身影緩慢走來,站在一旁靜默地看著他。她的模樣十分蒼白憔悴,彷彿風一吹就會飄然消失,那雙清澈的眼睛裡凝著憂傷,透明得像是水晶。

  她取來一塊帕子,沉默地靠上前來,為他拭去赤裸背部上的汗水。她專心一致地擦拭著,用一種告別的心態,為他做著最後一件事。

  世遺始終沒有回頭,仍是捶打著鐵塊,任由她擦拭。長時間凝視著燒紅的鐵塊,他的視線裡只容得下那些刀劍的雛型。

  "復仇,對你而言真的是最重要的嗎?"她低聲問道,放下手中的帕子,用溫暖細緻的掌心貼住他赤裸的肌膚,而後小心翼翼地將臉頰靠上前去,從他寬闊的背後傾聽著他的心跳。

  先前的數次纏綿後,她就是在他的心跳聲中入睡的,那時,她的心裡都是欣喜,以為已經尋到了今生的愛戀。

  但一切原來只是一項計謀,為了鑄出好劍,他才會處心積慮地接近她、佔有她,他其實並不愛她。只是,縱使他說明了不愛她,她的愛戀也無法收回了。

  世遺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繼續捶打著鐵塊,那姿態與動作已經說明了一切,他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她無限淒楚地一笑,慢慢地離開他的肌膚。

  失去了她溫柔的觸摸,某種不安襲上心頭,他咬緊牙,努力抗拒著逐漸侵蝕憤怒的罪惡感。但是腦海中仍不斷想起,當他說出真相時,她眼中盈滿了難言的痛苦。

  "世遺。"溫柔的呼喚傳來,來自通天爐的階梯之上。

  他抬起頭來,看見她站在階梯上,背後是爐內沖天的通紅烈焰。他的心因為眼前的景象猛地戰慄——在火光前的若芽萬分美麗,熱烈的風捲起她身上的藍紗,飛舞的藍紗簡直像要燃燒起來。

  "你在做什麼?不要干擾我,下來!"他怒聲說道,不明白她想做什麼。她的神態仍舊哀傷,嘴角卻有著一絲笑,她靜靜地看著他,那雙清澈的雙眸宣告著她已然下了某種重大的決心,

  溫度很高,就連站在通天爐下都熱得快要焚燒起來,階梯上的溫度會有多高?他實在無法想像。她不是最怕熱的嗎?為什麼還要站上通天爐?

  她慢慢地搖頭,專注地看著他。"爹爹曾經提及過,在數百年前,曾經有一位鑄劍師,用某種方法鑄出了最好的刀劍,那是他悄悄告訴我的,不曾有其他人聽見。我想,那是不是就是你要的鑄劍秘訣?"她的聲音溫柔,一字一句緩慢說著。

  世遺的雙眼迸出光亮,急切地上前。"若芽,你終於想起來了?快點告訴我!"他命令道,興奮得忘記眼前的情況其實有多麼詭異。

  "好,讓我告訴你,也讓我幫助你,鑄造出能幫助你復仇的劍。"若芽點了點頭,又往上走了幾階,更加靠近爐口。好熱好熱,熱得無法呼吸,但是她沒有退開。

  "在古代,有一個名為干將的鑄劍師,授命鑄劍。他用盡了辦法想鑄出好劍,卻都功敗垂成,眼看期限已經到了,劍卻還沒有辦法成型。而他的妻子名為莫邪,下定決心要幫助他。"她說著很久之前的故事,那是許多鑄劍師都知道的傳說,只是從來沒有人膽敢去印證。

  爹爹說,她命裡該有一個大劫,原來世遺才是她的劫難。她愛上了他,注定無法躲過死神的圈套,但是她心裡沒有半分的怨。

  她一步又一步地走上前去,忍受著焚風的繚繞。

  他皺起濃眉,看著她那決斷的姿態,在回眸時的笑容有著濃濃的哀傷。"若芽,下來。"他開始察覺不對勁,焦慮的情緒覆蓋了復仇的急切。

  她搖了搖頭,淡淡笑著。

  "這對你而言是最重要的,不是嗎?我能做的事情那麼少,但是至少讓我幫助你,無論你愛不愛我都無所謂。你若是干將,那我也情願成為莫邪。"她提起藍紗繡裙,站上了炙熱的爐口,踏上去的瞬間,足下的絲履就傳來高溫,細緻的腳心像是被千萬根針在戳刺對。

  莫邪為了幫助丈夫鑄劍,最後選擇以身祭爐,投身入熔鐵爐內。熔了莫邪身軀的鐵汁,打造出最好的絕代名劍。若是復仇對他而言是最重要的,那麼她也願意犧牲性命,為了他而祭爐……

  最可怕的猜測在世遺腦海中一閃而過,他的神色變得蒼白,猛地扔下手中的器具,衝動地奔上前去,一階又一階地飛奔而上。

  "若芽,不要,下來!快點離開那裡!"他嘶聲吼叫著,驚駭得全身緊繃,心臟撞擊在胸膛上竟帶來強烈的疼痛,令他無法呼吸。不可能的!她不可能是打算那麼做!

  她仍在搖頭,紅唇浮起笑容,算是告別,在那個笑容裡傾注了一生的美麗。

  "世遺,鑄出最好的創,然後去復仇,好嗎?"她微笑地說過,看著他急奔而來,急切地伸出雙手,想要將她從燙熱的爐口邊緣抱下來。

  爐火好熱,而四周像是有厲鬼在呼嘯著,她沒有迎向他的雙手,注視著他絕望的黑眸時,她粲然一笑,閉上雙眼往後倒入滾滾熔鐵中,最後所看見的,就是他驚駭心痛的神情。

  烈焰陡然間竄得好高,火焰裡有著最瑰麗的顏色,可怕卻也極為美麗。

  "若芽!"淒厲的嘶吼聲從他口中喊出,幾乎有著泣血的傷痛。他站在爐口的邊緣,僵硬得像是石雕,眼睜睜看著她嬌小的身軀,轉眼被高溫的熔鐵吞噬,她最後那美麗的模樣,烙印在他的眼裡。

  熔鐵通紅,閃爍著詭異的光芒,焚燒了她血肉身軀的熔鐵,緩緩從通天爐內流出,聚集在鐵汁池裡……

  ★★★

  半年後

  京城中這幾年來,出現了一個名為"魅影"的男人,他在夜間來去,旁人從來只能看見他在夜色中消失的身影,魅影的稱呼就是由此而來。人們難以確定他究竟是人還是鬼魅。這幾年來,幾個為富不仁的貪官,在夜裡被人提走了腦袋,傳說都是魅影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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