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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金萱

  『宜靈,你聽得到我說話嗎?我回來了。』

  一個有些陌生卻又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讓她不斷地想游離的意志,在迷茫的那一瞬間,又被拉回沉重的軀體內。

  誰?誰在叫她,誰在跟她說話,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誰關心她?

  兩天不見?

  對了,她想起來了,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關心她,那就是韋大哥。他從香港回來了嗎?

  想她?

  真的嗎?她也好想、好想他,甚至還不惜拋下哥哥一個人在醫院,迫不及待的在下課後立刻趕回家裡等他回來,結果等到的卻是那兩通電話。

  好痛!摸不著、觸不到,甚至痛在哪裡她都不知道,只感到好痛、好痛,好想脫離這個令她痛不欲生的地方。她看向爸媽、哥哥的所在處,卻愕然的發現在離他們不遠的另外一邊,有一個滿臉疏離的小男孩沉默的站在那兒,而他的身邊除了孤獨、寂寞外,什麼也沒有。

  男孩稚氣的臉龐上有著不協調的冷漠,他冷眼旁觀的看著週遭的一切,只有在剩下孤獨一人的時候,稚氣的臉上才會出現落寞與濃厚渴愛的神情。

  一抹笑忽然出現在他原本冷漠而疏離的臉上,期待的神情讓他第一次像個符合他這年紀的小孩,然而這一切卻猶如曇花一現般的短暫,取而代之州是愈加冷峻無情、譏誚嘲諷的表情。

  接著,小男孩稚氣的臉突然被一張成熟而充滿男性魅力的臉龐所取代,他目不轉睛的凝視著自己,欲言又止的不知道想說什麼。

  結婚?

  對了,他就快要結婚了,而她呢?到時又該何去何從?

  不由自主的再看向爸媽與哥哥的方向,一股突生的巨大力量讓她掙開緊黏著她的軀體,朝他們的方向飄去。

  爸媽、哥哥,都是她的家人,也只有他們不會拋棄她,不會不要她!

  可他們三人卻突然同時從她眼前消失。不!她大叫,連你們也不要宜靈了嗎?不要走,不要丟下我一個人,不要!不要!

  『宜靈。』

  韋大哥的聲音突然又響了起來,她想靠近他,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又回到那沉重的身軀內,這次不管如何掙扎,就是擺脫不了它。

  『不管我在你心中是否佔有一席之地,』他的聲音清楚的在她耳邊響著,『但是我說過,那句話已經被我錄在心裡,你這輩子是休想賴了。所以如果你膽敢棄我而去的話,我發誓,即使是下地獄,我也會追上你的。』

  地獄?

  不!韋大哥是個好人,不管他即將要娶誰,他對她的好是她一輩子也還不了的債。她絕對不能讓他因她而下地獄,她不能害他。

  好累,她感覺全身無力……

  陷入昏迷不知多久後,她又有了痛的感覺,好痛,是哪裡在痛?好像是她的身體。身體?

  那是不是表示她還沒死,她記得在巷子裡自己好像被流彈射中了。

  她沒死嗎?所以現在才會感覺到痛嗎?

  『嗯……』

  聽到自己的低吟聲,感覺也隨之變得清晰,醫院特有的味道瞬間飄入她鼻間,而類似某種機器轉動發出的聲響也竄入她耳間,還有那像是永無止境、無所不在的劇痛更是無情的拉扯她全身上下每一條神經。

  『啊——』她發出類似痛苦呻吟又像是想向人求救的聲響,然後緩緩地睜開眼睛。

  『章小姐,你終於醒了!』聽見她的聲音,護士迅速來到她身邊,欣喜的望著她道。

  她循聲本欲看向她,卻因感受到來自另外一個方向的灼熱視線,而稍稍地轉頭望向那方。

  是韋大哥!她不應該感到驚訝的,畢竟以他的好心腸,即使她不再是他口中的女朋友,他也不可能會丟她一個人在醫院裡不聞不問,但是她依然感到訝異……不,與其說是訝異,不如用心疼來形容比較貼切。

  滿臉的胡碴,滿眼的血絲,散亂得猶如不知被爬過幾百或幾千遍的頭髮,以及身上那件若平日早就被他丟到垃圾桶的『鹹菜』他對皺到不能再皺的上衣的稱呼。

  天啊!韋大哥怎麼會把自己弄成這樣?!

  『啊……』她想說話,卻因為喉嚨插了鼻胃管而無法開口,反倒引來另一陣不舒服的疼痛,讓她低吟出聲。

  『章小姐,你現在插著鼻胃管,所以別說話。我知道你現在覺得很痛、很不舒服,但是開完刀後這一切都是正常的。』護士叮嚀道:『另外有件事你必須記著,因為你截去了兩小段小腸,所以在小腸的傷口癒合之前,任何東西都不能吃,包括一口水都不能喝,如果你覺得嘴巴干的話,可以用棉花沾水潤潤唇。我這樣說你聽得明白嗎?』

  她沒有任何反應,一雙眼睛只是一個勁兒的看著韋竟韜,不解的忖度著,他怎麼會把自己弄得這麼糟,以他的個性,他是絕對不會以這樣的面目示人的,怎麼會——

  『這點我會告訴她,還有什麼事要特別注意的嗎?』見她瞬也不瞬的看著自己,像是沒聽到護士小姐對她說的話般,韋竟韜開口道,他的聲音瘖啞,與平常判若兩人。

  『如果可以動的話,不管是翻身、坐起或者是下床,盡量嘗試動一下,這樣可以加速復元的速度。』護士說。

  『我知道了,謝謝。』

  『那我出去了,有什麼事的話到護理站便能找到我。』知道他們倆需要獨處,她善解人意的暫時離開。

  護士離開後,病房內頓時陷入一片沉靜。

  看著如此不修邊幅的他,章宜靈好想問他為什麼會把自己弄成這樣,但先前開口的痛苦歷歷在『喉』,所以她也只能靜靜地看著他,等著他先說話。

  韋竟韜沒有開口,他知道她很想要他說些什麼,她臉上的表情是如此渴望的透露著。

  但是他現在能說什麼呢?說他很生氣,說他恨不得在醫生說她沒有求生意志時用力的搖她,問她到底有沒有想過他,為什麼只因為她哥哥死了,她就連求生意志都沒有?那麼他呢?他的存在對她而言究竟又算什麼?

  他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生氣、激動、恐懼、害怕、失控過,而這一切全都是拜她所賜!

  生平第一次愛人,第一次懂得愛人與被愛的幸福,她怎麼可以、怎麼敢在讓他初嘗到甜頭不久後,不說一句話抽身就走?幸好她沒事,否則即使是追到地獄,他也會跟著追上去問她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他。

  『啊……』見他始終都靜默著,章宜靈終於忍不住的開口,卻因緊隨而來的疼痛而呻吟出聲。

  他立刻皺起眉頭,『別說話,剛剛護士小姐不是才交代過嗎?』

  她小心翼翼地呼氣、吸氣,總覺得身上的劇痛似乎隨著她每一次的呼吸而加劇。

  她痛苦不堪的看著他,突然發現他臉上除了皺眉和掩不住的疲累神情外,還有一種壓抑的情緒隱藏在其中。

  為什麼?

  『啊……』她忍不住再次出聲想問,但只覺得疼痛加劇,她連簡單的三個字都說不完全。

  『我知道很痛,但是你要忍耐,知道嗎?』他蹙緊眉頭對她說,臉上迅速地閃過一抹欲言又止的神情。

  她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知道他明明有話想對自己說,但是又為什麼不說呢?她的眼神中明顯地寫著疑問。

  『有什麼話,等你的情況穩定下來或出院之後,我們再說。』他避重就輕地道。

  為什麼?他到底想對她說什麼?她以眼神問,但他卻避開了她的眼,不再與她對視。

  『閉上眼睛,如果能睡的話就睡一下。』他說,聲音與往常無異,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感覺到有一絲不同。

  是哪裡不同呢?

  對了,是語氣,從她醒來至今,他對她所說的每一句話,語氣中似乎都摻雜了一種對陌生人的疏離與冷漠。

  怎麼會這樣?

  啊,對了,她怎麼會忘了他就快要結婚的事,而他欲言又止的想對她說的話,

  大概就是與他結婚之事有關吧。他現在說不出口,恐怕是擔心可能會加重她的病情吧?

  他果然是個心地善良的大好人。

  『很痛嗎?』他忽然伸手輕觸她眼角,眉頭緊蹙的問道,『我去叫護士來替你打針止痛劑。』說完,他立刻旋身奔出病房。

  章宜靈舉起她未打點滴的手,輕觸他剛剛突然觸摸的眼角,這才發現那兒竟然是濕的。那是淚水她知道,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在何時、又怎會哭了?

  離去才一會兒的他帶了名護士匆匆又走了進來,護士僅看了她一眼,便將帶來的止痛劑注射進她的點滴中,而他則始終緊盯著護士的一舉一動,一眼都沒看向她。

  閉上雙眼,感覺更多的淚水在一瞬滑落眼角,她聽見護士說的話。

  『止痛劑的止痛效果只是暫時的,等藥效過了之後,她還是會痛。不過非到真受不了,醫院建議病人最好少打止痛劑,這樣傷口復元的情況會比較快,也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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