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隔壁房去睡,我習慣睡這張床。』他對她命令。
章宜靈聞言圓瞠著雙眼,眨也不眨的看著他。她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說要買你初夜只是為了引你上車,畢竟我明天還要上班,沒哪麼多精力與時間跟你耗下去,你懂嗎?』他捺著性子跟她說,『所以,你到隔壁房去睡吧,明早我上班時會順道載你下山,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從此各不相干。』
放鬆的心情瞬間化成淚水凝聚眼眶,再從眼角滑落,她不由自主的嗚咽出聲,低聲哭了起來。
我的天!韋竟韜忍不住在心中叫苦,他就說好心沒好報嘛,第一次、第二次幫助她都得到了報應,沒道理在第三次幫助她後,報應自動離他而去。
瞧!這會兒報應不就來了?他累得要死,想安安穩穩的睡個好覺都不成!
『你到底在哭什麼?』真的沒精力發火了,他無力的問。
『對不起……』她哽咽地道。
『對不起什麼?』他懷疑的看著她。
『我不該對你發脾氣的,明知道你是個好人……』
『好人?』聽到這詞,他的下巴差點沒掉下來。
『你是世上除了哥哥之外,惟一真正關心我的人,我卻還誤會你。』
韋竟韜不自覺的輕佻了下眉頭。
『對不起,我錯了。』說完,她霍然從床上爬起來,跪在他身邊磕頭,嚇得他險些跳下床去。
Shit! 受的報應還不夠嗎?老天實在不應該再對他落井下石,有事沒事就嚇他一跳,真是該死的可惡!
『我接受你的道歉,現在你是不是可以下床到隔壁去睡,我工作累了一天,想早點休息。』他認真的對她說。
她立刻點頭如搗蒜的爬下床去,然後一邊道歉、一邊後退著出門,『對不起,耽誤你這麼多時間,願你有個好夢。』
說完,她輕巧的替他關上房門,韋竟韜忍不住的呼了口大氣,終於自由了!
* * * * * *
『自由的定義到底是什麼?短暫的自由也算得上是自由嗎?』
再次聽韋竟韜自言自語的冒出這麼一段話,Jeff這回聰明的沒有應聲,因為他心知肚明即使應了也是白應,他韋少今天來這兒可不是找人談心的少而是來沉思,他只要安安分分的在一旁繼續負責替他驅趕蚊子蒼蠅就好了。
『Jeff,自由的定義到底是什麼?』
『嗄?』才想說應該沒自己的事,沒想到又飛來這麼一個問題,當場砸得他完全接不上話。
『Jeff,對你而言自由重不重要?』韋竟韜若有所思的又問了一個問題。
『當然重要啦!』這次他毫不猶豫的點頭。
『那你覺得怎樣才叫做自由?』
『當然就是沒人能管得了我,然後無牽無掛,海闊天空任我遨遊嘍。』
『換句話說,如果有了牽掛,就等於沒了自由?』
『呃……這,也不一定啦。』Jeff一愣,皺了皺眉頭。
『舉個例子。』
『這……』他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來,只好皺緊眉頭看著正等他回話的韋竟韜,苦不堪言的在心中忖度著,韋少是不是覺得自己平白無故繼承了兩間大公司,壓力遽增,而身為朋友的他卻依然能快活的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所以心理一下子不太能平衡,才故意跑到這兒來刁難他呀?
最好不是,否則他肯定自己絕對會吃不完兜著走。
『牽掛?什麼樣的程度才算得上是牽掛?』
『嗄?』又是一個難題!
『Jeff,在這世上有誰讓你牽掛過嗎!』
皺了皺眉頭,他腦袋倏然閃過一抹倩影,但是下一秒鐘他卻用力的搖頭,而且堅定的說:『沒有。』頓了頓後,又道:『否則的話,我現在怎能稱自己是自由的?』
『連你老婆也沒讓你有牽掛過的感覺?』韋竟韜懷疑地瞄了他一眼。
『韋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婚姻狀況,別開玩笑了好不好?』唇角微微地輕撇了一下,Jeff淡然的說。
他點了點頭,明白Jeff婚姻背後真實面的他不再多說什麼,只不過在章宜靈闖進他的生活之前,他或許能瞭解並接受Jeff的說法,但是現在……
『也許自由並非是這世間最可貴的。』他忽然若有所思的道,當場把Jeff給嚇傻了。
『韋少,你沒事吧?』他擔心的看著他。
『會有什麼事?』韋竟韜不痛不癢的一笑。
『我不知道,但是你今天真的有些奇怪。』Jeff皺著眉頭,老實的說。
『奇怪?』他忽然間笑了起來,沒想到奇怪這個形容詞有一天竟然也會用到他頭上來,真是太好笑了。
『韋少,說真的,你沒事吧?』Jeff的眉頭愈皺愈緊,一臉擔憂。
他搖搖頭,感覺酒精似乎已爬到腦袋準備作亂,『Jeff,我喝了幾杯?』
『五杯。』Jeff瞄了眼吧檯上的半杯酒後,又加了一個字,『半。』
『難怪我開始覺得頭昏了。』韋竟韜扶著吧檯起身,伸手進口袋內將車鑰匙掏出來給他,『喏,老樣子,幫我找個人送我回家。』
『男的?女的?』他接過鑰匙,一如往常的問。至於男女之別嘛,當然就跟下半夜究竟要如何度過有著莫大的關係了。
『男的。』
他聞言忍不住輕佻了下眉頭,『你確定?不擔心待會兒回家後會孤枕難眠?』
『我只擔心回家後有人會讓我不得安寧。』他喃喃自語。
『什麼?』Jeff拉長了耳朵,沒聽清楚。
韋竟韜搖搖頭,『快去找人吧,我到後門等,別讓我等太久了。』說完,他擠入人群中,緩緩地朝員工出入口而去。
Jeff立即不負所托的找來兩名員工,一個負責開車送他回家,而另一個則尾隨在後,將開車送他回家的人給載回來。
夜,愈來愈深了,但夜貓族反倒愈來愈High。
這是一個自由的所在,但在自由的背後,究竟有多少牽掛默默地守在另一端等候?享受自由的人,恐怕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吧。
* * * * * *
五杯半的Double whisky對一般人而言,可能足以讓人醉死一整天,但對酒量極好的韋竟韜來說,頂多只叫他頭昏眼花、立足不穩而已,他的腦袋和滴酒未沾時一樣清楚。
揮別送他回家的員工,他靠著大門彎著腰,努力想將大門鑰匙插入鑰匙孔中,一次、兩次、三次,哼!他就不相信自己真的醉到連自個兒家門都進不去。
握著鑰匙的手一轉,門內隨即傳來『喀』的一聲,他抽出鑰匙放入口袋,一手扶著牆,一手扭開門把推門而入。
『砰』的一聲,推門的力道未控制好,整個門板瞬間撞上門後的牆,發出一聲巨響。
『Shit!』他喃喃地低咒一聲,一點也不想引來家中他現在最不願意見到的人的注意,可惜未能如願。
客廳的燈在剎那間大亮,刺得已經習慣昏暗光線的他,忍不住閉上眼。
『韋大哥?你喝酒了?』
甜美的嗓音,關懷的語氣,還有那疾行而來的步履聲,和瞬間扶握在他肩臂上的溫暖。不用睜眼,也能想像她臉上關懷的神情,這是他活到二十六歲始終都放不開的覬覦,沒想到卻在這幾個月裡,成了他生命中唾手可得的一件事。
關懷,來自那個令他詛咒不已的倒霉鬼;來自他以為只要天一亮找間廟宇燒炷香,便能甩開的霉運;來自他曾期望連帶發誓再也不願碰到的女人;來自那個晚熟、十九歲才來初經的女人;來自她——章宜靈。
現在回想起來,他依然不知道自己當時究竟是發了什麼神經,竟然會將她留下。
『小心!』
一個踉蹌,立刻引來她關心的低喊,他睜開眼睛,醉眼朦朧的望著她。她,為什麼要對他這麼好?即使連他爸媽,都從未如此關心過他。
『韋大哥,你還好吧?』她一臉擔憂的望著他。
『為什麼?』他一時忍不住衝口問。
『什麼為什麼?』她年輕而純真的臉龐瞬間浮上一抹不解。
他撫著自己昏眩不已的頭,他一定是醉了才會問她這個問題。
她為什麼會對他這麼好?
當然是為了要報恩啦!想他跟她半點關係都扯不上,卻借錢讓地醫治她哥哥的病;不只如此,在她突發奇想的想以女傭的身份來償還他每月的借貸利息時,他竟也答應了。
他當時到底是發了什麼神經?只因為那天早上醒來,看見向來裝飾用的餐桌上,竟有份熱騰騰的早餐在等著他?還是因為她那份莫名的傲氣,明明一貧如洗,連住的地方都快沒了,卻還堅決的要付給他利息?
從未見過像她貧病交迫,卻依然擁有一身傲骨的女人,或許是因為好玩吧,想看她能傲到何時,抑或者轉眼間會變成他所認識的那群女人,拼了命的想成為電影『麻雀變鳳凰』裡的茱莉亞?;羅勃茲,到時一定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