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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蔡小雀

  「妳是誰?究竟要做什麼?」她好奇極了。

  「陶姑娘,我們家少夫人想見妳。」小茶正經八百地道。

  「呃……好。」她愣了一愣,「可你們少夫人是誰?」

  「妳是……陶姑娘?」一個顫抖的、輕柔的聲音飄了過來。

  她驀然轉頭望去,和一張再熟悉不過的容顏正正對上了——兩人都是一聲驚呼。

  「老天!」

  「天哪!」

  明月瞪著她自己……不不,是夢裡花容的臉……不不,是沉明月……

  「我一定是瘋了。」她眨眨眼,臉色灰白。

  她心底雖然有點準備了,可當事實一呈現眼前,還是忍不住驚呆了。

  花容也吃驚地望著她,好半晌,兩人誰也沒有說話。

  「妳是……陶花容?」花容試探地問,嚥了口口水。

  「妳……是真正的沉明月?」明月結結巴巴地道,「拜託,告訴我,我沒有瘋……這是怎麼一回事?」

  花容大大吁了一口氣。

  果然如此。

  「妳聽我說,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傳了出去,我們倆都有可能會被當作妖怪燒掉。」花容深深吸氣,美麗的眸兒凝視著她,「我們必須好好談談。」

  明月長長憋著的一口氣到現在才喘了出來,心有慼慼焉地點頭,「我想我們欠彼此好多解釋。」

  小茶看了看這個,再看了看那個,一頭霧水。

  她們不是應該情敵相見,分外眼紅嗎?怎麼好像……很有默契的樣子?

  明月轉向小茶,急促吩咐,「妳到外頭去守著,我和陶……沉……呃,陶姑娘有要緊事談,千萬別讓人進來。」

  小茶乖乖點頭,還是退了下去,順手帶上了花廳的門。

  花容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抹著滿額汗道:「天啊,太不可思議了。」

  明月也跌坐在她身畔,雙眸癡癡地望著她,「妳是真的人?不是夢裡的影子?妳的容貌,妳的聲音……天哪,妳是不是會什麼妖法,對我下了什麼蠱,竟然讓我誤會我就是妳?」

  花容瞪著她,「搞了半天,妳還不知道?」

  明月傻傻地瞪著她,「知道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

  「妳還不知道我們換過身體了?」花容很快地道,雙眸亮晶晶,「陶姑娘……我叫妳花容好了,這樣比較順口些,如何?」

  明月驚疑未定,「可是……可是我不是陶花容。」

  「天哪,妳真的什麼都忘記了?」花容大驚失色,「妳真的以為自己是我?」

  「什麼妳呀我呀的,」明月頭好痛,「妳快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嗎?」

  花容凝望著她,歉然地道:「對不起,妳一定很惶恐很害怕,完全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還得被迫面對這些……」

  明月吁了口氣,強按下焦急,「妳真的弄得懂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妳不記得?」花容驚呼,「怎麼會呢?妳當初可是懸樑自盡,脖子都紅腫淤紫了一個多月,怎麼會忘了呢?」

  「我懸樑?」她呆了呆,「我為什麼要懸樑?」

  花容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握住了她冰涼的小手,誠懇地道:「我還是把我知道的從頭說起吧,我記得我淋了雨、發了燒,昏迷在床上,心裡念著就是想要跟隨……某個人去漠北,後來迷迷糊糊也不知過了多久,當我醒過來時,人已經在馬車上,在前往漠北途中,一對自稱是我爹娘,我卻全然不識的老夫妻抱著我又哭又笑,說我怎麼會想不開,那麼傻……」

  明月像是在聽別人的故事,雙眸茫然,「啊?」

  「花容,妳真的受到太大的刺激了,我還記得妳爹娘說,妳在懸樑前留了一封信,說愛一個人太痛苦,妳要把這一切徹徹底底忘掉。」她握緊了明月的手,「難道是真的?妳真的忘得乾乾淨淨了?」

  明月低頭,捕捉著腦海裡隱隱約約的熟悉感,「我……忘了,真的忘了。」

  是真的忘了嗎?如果都把一切忘了,過去的點點滴滴怎麼還會在夢裡出現呢?

  她迷惑了。

  「我可以瞭解妳的話,一時之間還是很難接受……唉,算了。」明月歎息,真摯地看著她,「妳還好嗎?找到了妳要找的那人嗎?」

  一提到這個,花容又淚汪汪了,「他是個大笨蛋,怎麼都不肯相信我,他一直以為我是妳,千里迢迢把我攆了回來要嫁給妳的心上人……可惡至極。」

  明月幫她拭去眼淚,「別難過,這樣離奇的事,也難怪他不相信,我是當事人,我都不敢相信了,更何況是他?」

  如果眼前的花容說的是事實,這樣混亂的局面,又該怎麼收拾呢?

  「見鬼了,那怎麼辦?」花容懊惱極了,「現在杜少卿把我認作是妳,拚命要留下我,韋笨蛋又不讓我回漠北去,真是氣人。」

  明明是這般困擾兩難的情勢,明月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韋笨蛋就是妳喜歡的那個男人嗎?」

  花容尷尬地坐了下來,摸摸頭道:「可不是嗎?」

  「現在別說是我,就連妳的父母,我的父母,我們各自的心上人,都難以接受這個事實。」明月笑了一會兒,想起了橫亙在眼前的困難,不禁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憂憂鬱郁地道:「現在該怎麼辦?」

  花容也憂鬱了,「我也不知道。」

  一直到現在,韋端還是抗拒她,不要她……除了誤會她就是杜少卿的情人外,他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歡她?

  天知道她這樣癡癡纏纏、千辛萬苦,所為何來?會不會到最後落得一場空?

  她慢慢地垂下了頭,無限惆悵。

  明月心頭掠過一絲不捨,「妳別這樣,千萬不要放棄希望啊。」

  「花容,難道妳不曾覺得累過嗎?」花容抬頭望著她,「打從骨子裡覺得好倦好倦,彷彿再怎麼做,他們還是不會相信、不會接受我們的,老天爺雖給了我們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卻也像是斷了我們的路。」

  明月胸口像被重拳捶了一記,花容的話直接說進了她的心坎底——

  「是啊,好累好累……」她眸光黯淡了,「愛一個人,為什麼會愛得這麼累,這麼萬般艱難?」

  這一切對她的衝擊實在太大了,發現自己不僅僅在夢裡是陶花容,事實上也是陶花容,還有,心愛的少卿卻對她的身份誤會重重。

  她的頭好痛好痛。

  「除非我們再換過來,」花容眼眶紅了,「可那是千年難遇一次的機緣,不是想怎麼換就怎麼換的。」

  明月點點頭,「我們該怎麼辦?」

  「事到如今,只有先說服杜少卿了,」花容充滿期望,「他看起來比較沒那麼固執,應該比較好說話吧?我死活都不承認我是陶花容,他也不能拿我怎麼樣。」

  「少卿……」明月欲言又止,長長歎息,「他雖然看起來和氣謙沖,很好脾氣的樣子,可是我知道他執拗起來的樣子,只要他堅持認定了的事,誰也別想改變。」

  花容苦惱了起來,「慘了。」

  漠北的那頭牛也一樣,固執到她幾乎都想拿鐵錘狠狠敲醒他。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了小茶緊張驚嚇的聲音:

  「將、將軍?!」

  「她把花容弄到哪裡去了?」一聲怒吼響起。

  花容和明月不約而同畏縮了縮。

  她們還來不及發話,門已經砰地一聲被劈開,玉樹臨風卻怒氣滔天的杜少卿衝了進來,抓住明月的手就是一陣怒叱。

  挾帶著怒氣歉疚和深深的渴望、掙扎與痛苦,他好想要將她狠狠擁進懷裡吻個夠,卻又想要抓住她的肩頭重重搖晃一頓。

  都是她,讓他背叛了自己,背叛了花容,現在甚至還背叛了自己的理智與冷靜!

  「妳想對她胡說什麼?」他糾著心怒吼著,既怕她說出了兩人發生過的情愫,又痛恨自己不敢對花容坦白認罪!

  明月被他抓得小手好疼,面色蒼白地望著他,「我沒有……」

  花容在一旁看到心驚肉跳,吶吶地想要排解,「杜將軍,你聽我說……」

  沒想到這聲稱喚更讓他心痛,坐實了明月就是說了什麼話,才讓花容又堅定地掩飾自己的身份,他忍不住抬起手來狠狠刮了她一巴掌!

  啪地一聲,所有的人瞬間呆住了!

  明月被打得小臉迅速紅腫起來,唇也破了,觸目驚心的血漬緩緩滲出……

  她的腦際嗡嗡然一陣暈眩空白。

  他……竟然打她?

  萬斛柔情,癡癡愛意……竟然就是換來他這一記打?

  她的淚水奪眶而出,眼神淒迷絕望……

  「你瘋了?竟然這樣打她?」花容驚叫一聲跳上前去,猛力地咬住了他的手臂,「你放開她!放開呀,豬頭!」

  盛怒之下揮出這一巴掌,杜少卿自己也呆住了,他怔怔地被花容咬鬆了手臂,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大手。

  他……他竟然動手打了她……一個柔弱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她?

  花容急急抱住明月暈軟的身子,大叫道:「花容,妳怎麼了?花容?妳可不能死啊!」

  他悚然而驚,「等等,妳叫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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