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勤緩緩起身,把垃圾桶踢到一邊,拿過小錢包和大衣就往身上罩。
「世上唯有酒最好,有酒澆愁沒煩惱……」她自言自語,也不管外頭寒夜清冷,一 步一步地蹭下樓去。
人要是倒霉的時候,連去7-11買瓶紅酒都會遇到缺貨。
若勤不敢置信地瞪著空空如也的紅酒架,有點不爽地望向櫃檯小弟。
櫃檯小弟被她陰寒的目光一盯,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結結巴巴道:「小、小姐 需要什麼嗎?」
「你們的紅酒沒了。」她打了個酒嗝,此刻酒意才上湧,可是她怎麼也不承認。
「有啊,這邊都是。」他連忙比了比。
「我不要大瓶的,我只要喝那種小瓶的。我喜歡那種小瓶的行不行?」她小臉紅咚 咚,像中年人發酒瘋般比劃了兩下,「這麼小瓶的那種!」
「對不起,那種已經賣完了。」小弟小心翼翼地賠罪,「我們明天就會進貨了。小 姐,你要不要買其它東西?」
她揉了揉鼻子,氣嘟嘟好想哭。「我什麼都不想要,我只要那一種的!為什麼我連 這一點點選擇權都沒有?我的願望就這麼小小小……一點,你也不肯讓我實現?」
「我……」工讀生額上冒冷汗,開始考慮要不要先把她架出去。
叮咚一聲,玻璃門又開啟,一名身穿黑色大衣的高大男人緩緩走了進來--仲遠起 先沒有注意到便利商店裡詭譎的氣氛,大步往礦泉水區走去,突然看見了一臉紅咚咚、 卷髮亂糟糟垂落雙頰的她,有點站不穩地揉著眼睛,哇啦哇啦大叫。
「我就是要這一種的!」酒精歡樂地奔騰在她全身的血液中,若勤頭暈了暈,滿口 酒氣地揮舞著拳頭,「給我一瓶……不對,是三瓶!」
他蹙緊了眉頭,大手越過她取下了一大瓶礦泉水,回頭看了滿臉失措的工讀生小弟 一眼。
這是怎麼回事?他挑眉詢問。
工讀生小弟像是快要哭出來了,連忙搖頭,「我,我沒有欺負這位小姐!」
若勤這時發現他了,在酒精的催化之下,她開始抽抽噎噎起來,小手不由分說地扯 住了他的衣袖,懺悔地哭道:「我對不起你……嗚嗚嗚……我覺得心情好糟……我的人 生一夜之間變得亂七八糟,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濃眉蹙得更緊,有一絲不悅,卻還是本能地伸出一臂扶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紀小姐,你醒醒。」
她的頭好暈,已經完全沒有辦法思考,也無力思考了……靠得他這麼近,縷縷溫暖 的古龍水香氣直直對她襲來……朦朦朧朧間,她直覺那是信賴與安全感的氣息。
她輕歎了一口氣,放心讓自己昏醉在他的臂彎裡,瞬間不省人事。
「紀……」他不敢相信她又這樣昏過去了。
他低垂眸子看了看臂彎裡的她,再看了看另外拿著的大瓶礦泉水,無聲地歎了一口 氣,還是把礦泉水先擺回架上。
工讀生如釋重負,「先生認識這位小姐嗎?」
仲遠澀澀一笑,雖然很不想承認認識她。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她是我的……同事。」他本來可以轉身就走,丟著她不 管的,可是他的教養卻讓他沒有辦法眼睜睜看著她繼續出醜。
該死,她一身酒氣蒸騰,到底是喝了多少酒?
仲遠緊皺著眉頭,不得不一把將她抱了起來。然而在抱起她的剎那,他心一動,不 禁訝異起她身形的纖小輕巧……簡直就像抱著一團羽毛枕頭般輕盈。
像……拇指姑娘那般小巧惑人。
她紅撲撲細緻的臉蛋昏睡著,安安心心地貼緊了他的左胸,呼息細碎輕緩,不時噴 出紅酒甜醺的香氣。
連黑框眼鏡都碰歪了一邊。
仲遠情不自禁放柔了動作,抱著她走出了便利商店。
「很抱歉。」他在跨出門的那一刻,還是略別過頭來向工讀生致歉。
工讀生被他儒雅鎮定的氣勢懾住了,本能吶吶傻笑,「呃,不會不會……」
出了便利商店,他有些傷腦筋地低頭凝視她。
她住在哪裡?
***
最後,不得已,他還是把她抱回了家。
他騰出一手撳亮了暈黃溫暖的燈光,一室柔和燈火微燃,照亮了懷裡小女兒的臉蛋 。
她可真會挑時機找他的麻煩,而且一次比一次令他印象深刻。
他皺著眉將她輕輕放上了大床,試圖喚醒她,「紀小姐,你醒一醒。」
若勤嚶嚀一聲,幽幽歎了氣,舒適地鑽動著躲進了他的枕頭裡,表情無限滿足地微 笑了。
「紀小姐?」他略加重一點點力氣搖搖她,還是叫不醒。
現在要怎麼做?
她看來是醉沉了,恐怕朝她身上倒一桶的冰塊也喚不醒她--當然他不至於這麼殘 忍。但是他和她僅僅見過三次面,兼之又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放任她睡在他屋裡不管 也不合體統。
而且他不想破壞制度,也不想沾惹上任何女人。
「我該拿你怎麼辦?」他凝視著她,低低地道。
看來今天晚上他的落腳處是沙發了。
他替她拉攏了羽毛被蓋上,還拉到她下巴處掩好,替她拿掉了醜醜的黑框眼鏡,驚 異她的臉蛋出奇的嬌小細嫩。
她的五官很秀氣,長長的黑睫毛輕歇在眼窩處,微翹的鼻端圓潤小巧,菱形的嘴唇 紅灩灩,雙頰因為酒意的醺染憑添了一抹酡紅。
他不能自己地深深地盯著她的臉蛋--直到自己驚醒過來。
「老天!我在做什麼?」他猛然搖了搖頭,逃避般地繞過了另外一頭,拿起輕軟的 雪白枕頭就往長沙發走去。
近三十坪的室內,為了開拓視野和舒適遼闊的緣故,將客廳和臥房書房毫無屏障地 錯落布實在寬敞的原木地板上,僅有穿衣間和浴室是獨立式的空間,因此他和她之間, 可以說沒有任何的遮擋隔離。
透過落地窗,窗外的萬家燈火如同散落的星星,在夜幕中閃閃發亮。仲遠褪去了大 衣掛好,拿了一套藍色棉質睡衣褲往浴室去。
他脫掉了全身衣物,露出寬闊的肩膀,結實的胸膛和完美修長有力的雙腿……全身 上下只有肌肉而沒有一絲絲贅肉。他舒展著雙臂先鬆弛了筋骨,隨即旋開了熱水,開始 淋浴。
水聲嘩啦啦,輕微地在寂靜的夜裡迴盪著。
朦朦朧朧間,若勤微微掀動著眼皮。她好熱……好熱……她掙扎地露出了一隻手, 抓了抓頭皮。
陡然,胃翻湧了起來,她不舒服地嗚咽一聲,在枕頭裡鑽來鑽去,試圖尋找一個舒 服點的姿勢。
沒想到胃裡蕩漾的酒精開始天翻地覆地作起怪來,直搗她的胃部和食道--若勤掙 扎痛苦地爬下了床,又暈又冷又想吐。她本能地順著水聲嘩啦的地方跌跌撞撞摸去,連 眼睛都還睜不開呢!
唔……她快吐了。
她想也不想地旋開了浴室門把,衝進了霧氣蒸暖的浴室裡,直直撞上了一具光滑濕 潤的硬物!
「我要吐……」馬桶……她的馬桶……』
仲遠萬萬沒想到熟睡的她會突然衝進來,而且獨身慣了的他,也從來沒有想過在自 己的屋子裡洗澡還得鎖上門才行。
他大大驚嚇,渾身僵硬!
可是這個搞不清楚狀況的醉女扶著他的腰,根本就沒有察覺自己剛剛做了什麼好事 ,而是捂著小嘴急急叫道:「馬桶……我的馬桶不見了!」
要吐酒?
他急急抓過大毛巾結實扎掩住下半身,扶抱著她到潔淨的馬桶邊,邊拍著她的背邊 不忍地聽著她痛苦嘔吐的聲音。
她肯定沒吃晚餐,因為她嘔出來的統統是胃酸和酒水,一時之間酒氣大盛。
他眉頭緊緊打結,還是幫她倒了一漱口杯的水,服侍著她漱完了口,衝過馬桶,還 幫她擰了一條熱毛巾擦拭她的臉蛋和小手。
若勤舒暢地低吟了一聲,懶懶渾沌的腦袋瓜完全沒有甦醒的意念。
仲遠有點僵硬地道:「紀小姐?你清醒一些了嗎?」
她軟軟的頭顱倚在他赤裸的胸前,髮絲不時摩挲過他敏感的肌膚,撩起了他陣陣戰 栗。
不不不!
他硬生生把奔騰的思緒拉了回來,歎了口氣,一把將她抱出了浴室,走到一半,又 為難地看著她身上被熱水淋到些許濕意的衣裳。
她穿這一身睡肯定會很不舒服,而且說不定會生病。
他又想歎氣,最後還是強自忍住了……他今天可真夠忙碌的。
「事急從權,我絕非故意。」他低聲喃喃,好像要告訴她,也像要說服自己。
仲遠動手脫掉了她身上橘色的毛衣,露出了溫暖輕暖的棉衫,他甚至閉上了雙眼憑 感覺替她剝掉了長褲,勉強控制住自己不去碰觸到她光滑細嫩的肌膚。他慢慢把她送到 大床上,然後拉過被子蓋好。
幸虧他已經沖掉了滿身的泡沫,否則鐵定要費一番功夫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