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她懷疑還會有哪個男人比她那天在宴會中見到的韓先生更出色、更令她動心,但是她跟他還會有再見面的—天嗎?
那個晚上,就是一場美麗的夢而已……
想著想著,春喜有點鬱鬱;她勉強提振了一下精神。唉,沒魚蝦也好,就當作去認識新朋友吧!
「你聽我說,他人真的不錯,如果你願意的話,那我就幫你約明天下午好了,你們先見個面喝個咖啡,然後再吃個晚餐。」芳芳暖昧地眨著眼,「接下來還有什麼節目,那就看你們自己了。」
「什麼什麼節目?」她一臉茫然。
「呵呵呵,沒事。』
芳芳迫不及待地拿起話筒,按了幾個按鍵。「……喂?小張嗎?是我……」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她就莫名其妙地坐在這裡,胸襟上還很俗地別了一朵紅色的玫瑰花,以方便相認。
只是坐著坐著,她已經從下午茶時間坐到了晚餐時間,服務生過來添第N次的水,還顧道『好意』地瞥了她幾個好奇與忍耐的眼光。
「豈有此理,這樣晃點我?」她捏緊了水杯,從發呆直接跳到憤怒。
就算她長得不是很稱頭又怎麼樣?就算她今天打扮得很怪異,連她自己都不敢照鏡子又怎麼樣?正所謂君子重然諾,那個姓張的明明跟她約好了還失約,虧芳芳還極力稱讚他是個誠懇的有為青年。
如果這就叫做「有為青年」的話,那她是真的對國家的前途非常憂心。
「我受夠了。」她倏然站了起來,脾氣再好也是有限度的,她已經讓自己跟傻瓜一樣等了四、五個鐘頭,如果還要再繼續等下去,那才有鬼哩!
她匆匆起身結帳,雖然只喝了幾杯白開水,但是為了避免被誤會是來白喝白坐的,她還是堅持留下了兩百塊在櫃檯上。
春喜氣沖沖地往大門走,驀然一個高大偉岸的身影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咦?耶?
她揉了揉眼睛,渾然不知自己把紫色的眼影抹得滿眼圈都是。
是……他嗎?
高大英挺,神態嚴肅,穩健地踏步而來,身後還有幾個西裝男士必恭必敬地隨侍在旁,在前面哈腰、滿面堆歡的胖男人有點眼熟……
好像是剛剛才在咖啡座這裡傲然監督巡視服務生的飯店副理嘛!
春喜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大腿,痛得齜牙咧嘴,「噢,我不是在作夢。」
真的是他!
眼看著一行人氣氣派派地就要往豪華電梯走去,她的雙腳自有意識地往前跑去,目不轉睛地望著他。
「……嗨!」她心頭小鹿亂撞,屏住了氣息。
韓拓腳步微頓,微蹙雙眉地低頭看了她一眼,「對不起,我認識你嗎?」
他可以確定自己從沒見過這名身段嬌小、穿著鬆垮套裝又搽著過多脂粉的女人。
「呃?你……不認得我了?」她一顆心從老高的地方瞬間摔了下來,滿臉的期待化成了一絲掩不住的尷尬和莫名的心酸。
尤其他身邊西裝筆挺的男人們都朝她拋出驚愕與嘲笑的眼光,顯然是質疑她怎麼有那個臉莽莽撞撞過來搭訕。
韓拓急著要進場,慈善拍賣會已經快開始了,而他生性最不喜歡遲到。
「很抱歉,我真的不認識你。」他淡淡地道,頭也不回地大踏步離去。
春喜的雙頰瞬間火辣辣一片,她僵住了,作夢也沒想到會把自己搞到這麼難堪……
「小姐,我想韓先生不會有你這種……」那個副理特意瞅了她的裝扮一眼,還不忘拋下一句帶著鄙夷的訕笑,「……朋友,你還是請回吧!」
春喜眼眶一熱。噢,真糗,她真想掐死自己……不,她真希望自己沒有過來打招呼,更希望自己從來沒有答應芳芳來趕這個爛約會!
她狼狽踉蹌地奪門而出,外頭冰冷的晚風撲上了臉,瞬間凍醒了她。
「有什麼了不起,有錢就可以這樣瞧不起人嗎?」她站穩了腳步,隔著透明的玻璃大門對著尚在等電梯的那行人——尤其是韓拓——咬牙切齒地咒罵卜,「誰希罕認識你,誰希罕傲你的朋友,誰希罕……再見到你!」
她的眼眶濕了,小嘴也在顫抖,只是倔強得不願讓淚水滑落臉頰。
可惡,如果他真是那種勢利的有錢人,為什麼那晚偏偏要對她這麼溫柔?為什麼要讓她以為他有一絲絲喜歡自己的陪伴,以為……他們甚至有可能變成朋友?
「我討厭有錢人!」她握緊拳頭,嗚咽著大叫了一聲。
也不管旁人的側目,她激動地對著大門方向比出這輩子從沒做過的動作——比中指。
「我發誓,下次如果再跟你講話的話,本姑娘就跟你姓!」
jj jj jj
回到家,春喜一臉疲憊的癱在沙發裡,小臉十足垮掉的樣子。
香香捧了杯咖啡走出采,驚異地看著她,「你不是去約會了嗎?」
「甭提了。」她鬱悶地擺了擺手。
老實說,她在回來的一路上也很納悶,自己為什麼會對一個只見過一次面的男人反應那麼激烈?
就算他已經忘記她了也是常情,畢竟事情都過了兩個星期,而且那個晚上人這麼多,他們聊了片刻,跳了一支舞,根本就不算什麼。
可是她還是覺得心裡好悶好悶。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香香索性偎入了她身旁的沙發裡,拉了拉她的袖子,可是一看到她的正面,香香忍不住吸了口涼氣,「是誰把你弄成這副鬼樣子的?」
「啊?什麼?」她無精打彩地望了香香一眼。
「你的臉、你的妝,還有這一身的衣服和頭髮……老天。」香香指著她,滿面驚駭,「是誰幹的好事?」
「芳芳請她朋友幫我打理的。」春喜歎了口氣,拿過遙控器百無聊賴地轉著台,對自己這副『慘狀」已經麻木不仁了。
「你是說Jones的那個芳芳?」
她點點頭。
「她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嗎?」香香很嚴肅地問。
春喜眨了眨眼,有些訝然,「沒有呀,為什麼這麼問?」
「如果沒有深仇大恨,她為什麼把你弄成這副鬼樣子?你是去迷人不是去嚇人的,何況七月半已經過很久了。」香香一臉不忍卒睹的表情。
春喜怯怯地問:「很……糟糕嗎?」
「豈止糟糕,自己到底有沒有照過鏡子?」
「在做好造型的時候匆匆忙忙瞥了一眼,我是覺得妝有點太濃,頭髮也挺奇怪的,我不是很習慣。」但是她自己對化妝和時尚流行完全不在行,既然對方說是專業,那她也不敢有什麼意見。
香香揉著眉心道:「我猜對方沒去赴約吧?」
「你怎麼知道?」她睜大了眼睛,滿臉崇拜。
「如果我是那個男的,遠遠看到你就向後轉了,哪敢露面?」
「你好毒。」春喜苦笑,「不用這麼直接吧?」
她還是有一丁點女性虛榮心的。
「春喜,你本人就很好看了,清清秀秀白白嫩嫩的,為什麼不表現出自己的美感來,而要讓別人在你臉上抹一大堆顏料呢?」香香摸摸她的頭。
為什麼每個人都喜歡像摸小狗一樣的摸她的頭咧?
春喜百思不解,不過這不是眼前的重點,「你是說我弄成這樣很難看嗎?」
「不難看。」香香無情地道:「是醜到極點。」
「噢!』春喜做出被一箭穿心,痛苦倒臥在沙發上的樣子。
香香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啦,別裝死了,誰教你要約會不找我幫你化妝,再不然我也可以介紹我的造型師KK給你,他雖然預約滿檔,但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一定會撥出空來的。」
「我就是不想麻煩你跟玫瑰,你們平常幫我很多了。」而且她們感情很好沒錯,春喜卻還是沒有辦法習慣她們一些豪華氣派的作風。
至少,她就不希望小小一個約會還要動用到香香的御用造型師。
「傻瓜,我們是好朋友,分這個幹嘛?」香香用明媚的大眼睛瞪了她一眼。
春喜吐吐舌,「咦?玫瑰呢?」
「去幫她爸的忙了。」香香忍俊不住,「可憐的玫瑰。」
「怎麼了?」她好奇地問。
「她爸爸突發奇想辦了場慈善拍賣會,她去義務幫忙當拍賣品。」香香嫣然一笑,「幸好我爸沒有那麼無聊,哈哈。」
「我聽不懂。」她呆呆地道。
「今晚的拍賣品是十個美女,捐出自己一整天,陪出價最高者吃喝玩樂。」香香打了個寒顫。「你瞧,就是有這麼無聊的人,想出這麼無聊的把戲,聽說還是從外國羅曼史小說裡頭學來的,還自以為很有創意呢。」
「既然是慈善拍賣會,為什麼不乾脆叫與會的人把皮包或支票掏出來,直截了當說要捐多少就算了?」春喜遲疑地問。
「那樣他們就覺得不好玩啦。」香香又笑了,對她眨眨眼道:
「做好事之餘也總得找點樂子嘛。」
春喜怔了半響,最後搖搖頭,「老實說,很難弄懂你們到底是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