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他的小香香就是。
「我又不是要出去登台作秀,穿這樣就可以了。」她話講完了才透著心虛,「還是……要穿隆重一點嗎?」
他看起來那麼英俊高貴、品味卓越的樣子,一定很討厭她穿得俗巴巴,跟要上菜市場沒兩樣。
「我覺得你這樣好,」他眼底有掩不住的滿意和贊同,「雖然很簡單,但是樸實清爽,很適合女孩子。」
她皺皺鼻端,他的讚美好像是在形容某一種牌子的清香劑。唉,算了,反正她也知道自己再怎打扮也沒有辦法變成像玫瑰那麼動人的美女。
「我們可以走了吧?」她斜睨著他。
「你想去哪裡?」他客氣地詢問。
「客隨主便。」她聳聳肩,站在高大的他身畔,情不自禁有些害羞起來,不過她的表情還是很鎮定。
約會……她今天要跟他約一整天的會耶。
春喜努力控制自己拚命想要往上揚的嘴角,不斷告誡自己,他是個性情反覆的有錢人,而且他的目的是玫瑰,跟她一滴滴關係都沒有。
「好,看望你喜歡博物館。」他認真地道,拉開大門。
博……博物館?
「最近展出三疊紀的恐龍化石,我一直想找機會去看。」
恐……龍?
她張大了嘴巴。
jj jj jj
從震愕中醒來,坐進寶士車裡的春喜突然哈哈大笑。
甫坐入駕駛座的韓拓怔了一怔,狐疑地望著她。
「怎麼了?」
「哈哈哈……」
他遇過更糟的約會,但是還不曾有女人一坐上車就笑得搖頭晃腦、猛拍大腿的。
「去博物館看恐龍化石?」她的額頭抵著玻璃狂笑,一不小心笑太用力還去敲到,「哈哈哈……噢!」
「當心。」他本能地伸過大手來幫她揉了揉額角,皺著眉認真地問:「我說錯什麼嗎?」
她又是痛得齜牙咧嘴又想笑,可是當他手心溫熱地在肌膚上輕揉開來時,她的心底情不自禁泛起了點點的悸動和戰怵……
春喜的臉蛋悄悄紅了起來,不過她立刻就將之歸罪於車內的暖氣使然。
她吞了口口水,笑意蕩漾,「我現在知道玫瑰為什麼不肯跟你約會了。」
他深深地凝視著她,眼底掠過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她驚覺到自己說漏嘴了,連忙解釋,「不是啦,我的意思是……是玫瑰……玫瑰……」
慘了,她該怎麼說?
「她就因為這樣才躲避見面?我一點也不覺得驚訝。」出乎春喜的意料,沒想到他一點都不生氣,也沒有氣餒失望的神情,反面一臉早已習慣的樣子。
她愧疚得要命,又是同情又是抱歉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韓拓反倒訝異了起來,「你為什麼要跟我道歉?」
「都是我,請話太直接傷到你的自尊心了。」
「你放心,我一向是出了名的沒神經。」他自嘲。
她怔怔地望著他,不確定他是不是在請笑話,不過氣還是輕鬆了不少。
「其實你很好,沒有她們說的那麼糟。」她積極幫他打氣。
他奇異地瞥了她一眼。這個小女人真的以為他受傷了,拚命想要安慰他?
這對他來說倒是新鮮事。
「謝謝。」他只能這麼說。
「真的,其實你是個很出色的男人,長得又帥又是有錢人,雖然古板了一點,不過我一點也不覺得。」她稍嫌熱切地道:「真的、真的,你千萬不要對自己失去信心。」
「謝謝。」但是他不記得自己幾時失去信心過。
「還有,你有副令人嫉妒的好身材,穿什麼都好看。」她拚命讚美他。
「你最近失業了嗎?」他突然這麼問。
春喜愣了愣,「沒有哇,為什麼這麼問?」
他老實地道:「如果不是想要一份新工作的話,你為什麼一直誇獎讚美我?不過我們公司似乎沒有適合你的職務,再說我也希望公私不要混淆,很抱歉。」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他對這句話向來深信不疑。
「不好意思啦,千萬不要這麼說……」她一時之間還沒聽懂,等到懂了以後忍不住勃然大怒,她纖巧的指頭直直戳到他的胸膛上。
「等一下!你是暗示我讚美你是為了要謀得一份優差?」
「抱歉,不過我不是用暗示的,我是光明正大指出這一點。」這兩者有分別,他慎重澄清。
「你……」春喜氣到說不出話來,「有錢人了不起啊?有錢人就可以這麼瞧不起人嗎?誰希罕到你們公司工作?我又不是賺不到錢!」
他不明白她為什麼反應突然這麼激烈又這麼生氣,「有錢人本來就沒什麼了不起,你這樣歧視我太不應該。」
「我歧視你?」她瞪著他,怒氣沖沖。
現在是怎樣?打人的人反過來喊救命嗎?
「不然你為什麼一副迫不及待想把我生吞活剝、大卸八塊的樣子?」他歎了一口氣。
或許他強挪出一天來約會就是件錯事……不,他一開始就不該被杜曼陷害去參加那個撈什子的慈善拍賣會。
追求白玫瑰應該有更好、更妥當的辦法。
「我才沒有你講的那麼兇惡。」她不承認。
他再歎了口氣,將後照鏡扳向她,光滑的鏡面果然映照出她猙獰的表情。
春喜瞬間啞口無言。
氣氛頓時沉默僵凝了幾分鐘。
「對不起,我不該氣量狹窄地猜忌你的行為。」最後還是韓拓先開口,他溫和地望著她,伸出大手,「休戰嗎?」
她瞅著他真摯英挺的俊容,窘然害羞了起來,「我也不對,不該不分青紅皂白就對你凶,我也道歉。」
一大一小的手掌在空中交握,掌心倏地竄一股暖暖的電流,奇異地撩動彼此的神經末梢……他們倆同時驚駭地鬆開。
「呃,我們可以出發了嗎?」
她低著頭結結巴巴,小手無意識地亂比畫著,「停在這邊……或許……會被開單子……」
「我停在停車格裡。」他道。
「我想也是,你看起來就是那種絕對遵守交通規則的人。」她脫口而出。
他驚訝地看著她,「你很瞭解我嘛。」
「還好啦。」她羞赧地道。
「那我們就去博物……」瞥見她摀住小嘴偷笑,他立刻改口,「你又笑了,為什麼?」
她抹了抹眼角憋不住的眼淚,真是笑到淚水都飆出來。
「你真的想追玫瑰嗎?」
「是。」他不解,沉靜地看著她,「所以?」
她的眸光亮晶晶,「先請我吃個飯,我就教你怎麼贏得美人芳心。」春喜的笑容如此燦爛,韓拓竟有些閃神。
「對不起,你剛說什麼?」
她笑咪咪地重複了一次。
「沒問題,」他爽快地道,「你想吃什麼?」
「蚵仔麵線。」她興高采烈地道。
「咦?」
第六章
於是他們這場誤打誤撞的一日約會,就從某小巷中知名的蚵仔麵線攤開始。
好不容易在狹窄的菜市場中,神奇地找到了停車位,春喜興奮地拉著手長腳長的韓拓往那大排長龍的麵線攤急急跑去。
「快,太晚去可能就賣完了。」她催促。
「你確定……」他猶豫地低頭看著她,再看了看那間不起眼的小麵攤,「要吃這個?」
「當然,這個老阿嬤賣的麵線可是好吃得不得了。」
她不由分說地拉他排隊,韓拓有點尷尬地看著這些一身油煙灰塵的工人和頭上猶有發卷的家庭主婦,覺得自己在隊伍中十分格格不入,好像誤闖了什麼不該來的禁地。
他高大的身軀有點彆扭地夾雜在人群中,對於四周投來好奇懷疑的眼光,他勉強擠出笑容來平靜以對。
好像他每天都是這樣穿著一身亞曼尼擠在工人群中等吃麵線。
春喜像只吃了興奮劑的小麻雀,在他身邊吱吱喳喳,「這個阿春阿嬤手藝很好喔,在這邊賣麵線已經賣了六十年了,你猜她今年幾歲?」
身材高大的韓拓毫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越過前面十幾個人看到那個綰著灰白髮髻,在鍋爐前忙碌的老婆婆。
「七十歲?」他臆測。
「八十八了,」她得意地一笑,仰著小臉歡然地看著他,「很不可思議對不對?」
「八十八?」他愕然,急忙再審視了好幾眼,「都快可以算得上是人瑞了,她的兒孫為什麼還讓她出來拋頭露面、辛苦操勞?」
「我問過阿春阿嬤了,她說麵線煮了幾十年,跟這些客人都是老朋友了,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等著吃她做的麵線,她怎麼好意思休息呢?再說待在家裡也很無聊,出來賣麵線還覺得身體比較康健快活。」她小臉漾著敬佩的色彩,「阿春阿嬤很了不起對不對?」
韓拓深深地凝視著她,情不自禁被她的神情和話語感動了。
不過是很平凡的人,平凡的事,卻有著不平凡的情感流露在其中。
「你經常來?」他輕輕地問。
「嗯,有時候也來幫阿春阿嬤收收碗什麼的,」她快樂一笑,「阿嬤說她要做到一百歲,等到那時候要把麵線好吃的秘方告訴我,讓我繼承她的衣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