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嚇死我了。」他臉色蒼白地看著她。
看見她身子失去重心摔落的那一刻,他幾乎以為自己的心跳跟著停止。
震驚慢慢消褪,她開始發起抖,「你……你欺負我。」
她可憐的模樣惹得他心猛地一痛,「該死!」
「我差點摔斷脖子,你還說我該死?」她的淚水紛落如雨下,「你就真的這麼厭惡
我?」
「不,我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懷墨急急解釋,長長地歎了口氣,悶聲補了一
句:「我說的是自己。」
靈月這才想到方才逃開的原因,不禁氣憤的一把推開他,「放開我,我要回去了。」
他臉色一變,「為什麼?」
「你該不會是摔傻了吧?難道你忘了剛才要我滾的?」
「我沒有這麼說。」
「你就是這個意思!」她心痛地指控。
懷墨凝視著她,低歎道:「剛才我失去了理智。」
「我管你是不是失去理智,我才不管……」她掙扎欲起身,卻愕然地望著他手肘上
的鮮血,「噢,你受傷了。」
懷墨不在乎地看了傷口一眼,隨即攙著她站起來,「你有沒有摔傷哪裡?」
「你耳朵壞了嗎?我說你受傷了。」她心慌地審視著他手肘上的傷,血正迅速地滲
出傷口滴落到地上。
「不要緊,小傷罷了。」他眼底透著關心,「你呢?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連一根毛都沒有掉。」靈月看著他為了保護她而受的傷,眼眶又忍不住紅了起
來,「可是你的手……」
她的淚熨疼了他的心房,卻又帶給他一絲奇異的感動。
懷墨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水,低低地問:「你在為我傷心落淚?」
「我為什麼要為你這個呆子傷心流淚?」她粗魯地用袖子擦拭眼睛,「我又不是吃
飽了撐著,自討沒趣。」
他低垂眼眸,溫柔地凝視著她,她的反駁反而更加證明她關心的事實。
「可以幫我上藥嗎?」他柔聲央求。
她眨眨淚眼,「嗯?」
「我的血弄髒樓梯了。」
「你的腦袋瓜究竟在想什麼?是人要緊還是樓梯的清潔比較重要?」她氣惱道。
「所以你願意幫我上藥了?」
「醫藥箱在哪裡?」她揪著他的衣襬,像媽媽拉小孩子似地拖著他走。
「客廳。」
靈月細心地幫他上藥,再用紗布將傷口仔細覆蓋住並綁好。
懷墨看著低頭專心包紮的她,突然脫口而出,「雪眉不懂得該怎麼包紮傷口。」
「嗯?」她心一跳,卻沒有抬頭,「為什麼?」
「因為她怕血。」他的眼眸蒙上一層回憶的色彩,「她的膽子很小,怕血、怕小動
物、怕昆蟲,幾乎什麼都怕,所以她不敢一個人出門或留在屋子裡,因為怕看到可怕的
東西時,沒有人可以求救。」
「聽起來她是個楚楚可憐的小女人。」而且像極了古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
秀。
「是的,任何人看見她,都會不由自主興起一股保護她的念頭。」他低語。
我他不例外!靈月突然覺得有點可笑,當她感覺到雪眉的魂魄時,的確沒有害怕的
感覺,反而覺得她好可憐,她需要自己的幫助。
「你很愛她。」她敘述一個事實。
「是的,我愛她遠勝過我自己。」
靈月心一緊,不知該說什麼。該說的她都說了,再說以她的立場還能說什麼?
她沉默以對。
懷墨注意到她的無言,「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很羨慕這種情有獨鍾,兩心相許的感情。」
他苦澀一笑,「如果能夠選擇,我寧願選擇沒嘗過這種滋味。」
「是嗎?」她用小剪刀剪斷紗布的一端,小心地綁好。「可以了,這幾天盡量不要
碰到水,然後定時換藥,應該很快就會好了。」
他收起手,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謝謝你。」
她搖搖頭,緩緩站起身,「我也該回去了。」
「我送你。」
「我自己騎機車來的,不用麻煩了。」說完,她低著頭邁開步子朝門口走去。
懷墨看著她低垂小臉的怯然模樣,心不自覺放柔了。「很晚了,山路不好走,還是
我載你回去吧。」
她訝異地望著他,「可是我不能把車子丟在這裡。」
他不是很討厭她嗎?為什麼待她如此溫柔,又說要送她回去?
他看出她眼中流露的迷惑,不自在地說:「我想藉機跟你陪罪……我不知道我剛剛
究竟是怎麼了。」
靈月憶起那一吻,臉蛋瞬間紅似榴火,「呃,別提了,也不能怪你。」
「要怪我!自從雪眉去世後,我就像個大刺蝟一樣,時時刻刻都會刺傷別人。」
她眼睛發亮,他在面對雪眉已死的事實,這是否表示傷口已經在慢慢止血癒合了?
「最痛苦的人是你。」她輕聲說道。
「是。」他終於肯承認。
「太好了,雪眉在天之靈也會很開心的。」她忍不住歡呼。
「為什麼我痛苦,雪眉在天之靈會很開心?」他挑起一邊的眉毛,不解的問道。
靈月吐吐舌頭,「抱歉,我一時說溜了,我的意思是你終於能夠正視自己的傷痛,
這對於復原來講是很有幫助的。」
「你是個靈媒,口氣卻像極了心理醫生。」懷墨的語氣裡帶著一絲戲謔。
「我說過我有心理學的學位。」她笑咪咪的回了一句。
「你真的是個靈媒?」
「你問過我很多次了,你好像不相信我是個靈媒?」她斜睨著他。
「坦白講,是的。」
「為什麼?」
「我們自認識以來情況一直複雜難解,教我如何冷靜看待你?」
「再說你總認為我接近你是有企圖的,是不是有錢人都會疑神疑鬼的?」靈月側頭
問道。
「我不知道,因為我不承認我是個有錢人。」他甚至能跟她說笑了。
「哇,你這還不叫有錢人?那我們這種人該怎麼稱呼?貧戶嗎?」
懷墨哈哈大笑,爽朗的笑聲溫暖了她的心。「世上比我富有的人多得是,所以我不
自認為是個有錢人。」
「其實物質上的富有不代表什麼,心靈富不富有才是最重要的。」她柔聲道,「我
始終這麼覺得。」
他凝視著她,「和我比起來,你是個富有的人。」
她燦笑若花,豉勵道:「你也可以呀!」
聞言,他眼眸瞬間黯淡了幾分,「不可能的。」
「為什麼?」
「雪眉是我心底最深的痛,我無法忘懷,只要一想到她,心就像破了個大洞一樣,
再也感覺不到快樂了。」
「補不好嗎?」
「要怎麼補?」他不答反問。
「去愛一個人!」她衝口而出。「好好地感受自己的感覺,你的感情並沒有因為雪
眉的逝去而消失,它只是暫時被冰封住了,如果你能夠敞開心門去愛人,它會再回來
的。」
「那是背叛!」他執拗道,眼神又回復冷漠。
她心一寒,搖頭低聲道:「你說得好嚴重。」
「我不想再談感情了,雪眉是我的最愛,也是我的唯一。失去了她,我的日子雖然
難過,可是如果背叛她,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她是那麼的美好,我不能負了她
的情。」
靈月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心像被掐住了一樣,疼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努力深呼吸著,試圖綻出一個笑容,「我明白了。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他點點頭,目光溫和地看著她,「我送你。」
「謝謝。」她無力再反對。
她好累好累,強烈的哭泣慾望幾乎淹沒了她,她得用上好大的力氣才能阻止淚水奪
眶而出。
靈月望了身邊高大的男人一眼,心底又是酸澀又是溫暖,滋味錯綜複雜極了。
臨出門前,他細心地拿了件純棉外套給她穿上,雖然尺寸大了點,卻溫熱了她的身
子和心房。
這樣一個充滿柔情的男人,卻被迫壓抑著所有的感情,將自己冰封起來。
在這一瞬間,她真有些恨雪眉。
為什麼?既然他那麼愛你,你又怎麼忍心離開他?
靈月低低歎了口氣,她在說什麼傻話呀?這種事難道還可以讓人選擇的嗎?
她滿腦子思緒紛亂,以至於坐入奔馳車裡時,完全沒有意識到警告的訊號。
直到車子開出車庫往山下的路行駛著,她腦子才驀然閃過一種不祥的警告。
「車子……」
懷墨在黑夜中專心駕駛著,聞言微微一怔,「什麼?」
一道靈光劈入她的腦子裡,片段的影像閃過她的眼前。
黑衣人潛向車子……手裡的工具彷彿弄斷了什麼……液體滴滴淌落下來……
危險!危險!
她雙眼倏睜,驚駭地看著他,「車子,車子被人動了手腳!」
他深邃的眼眸訝異又不解地看著她,「你在說什麼?」
「真的,我看到了,我看到有人對車子動了手腳。」靈月臉色發白,兩手緊緊抓著
他強壯的手臂,「我們會出事!」
懷墨眸色變深了,臉部表情瞬間趨向冷靜與漠然,他試探地踩了踩煞車,「果然。」
「怎麼了?是煞車線被人弄斷了嗎?」此刻在她腦中唯一冒出來的念頭就是電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