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好。」明霞搶著答應。
英孝極為勉強地開口,「我暫時答應你。」
不過他知道遲早有一天,他會忍不住跟她好好地談一談這個問題。
「既然如此,那我們去吃飯吧,我真的餓死了,還有,我請客。」明霞活潑地道。
「我從不讓女人請客。」英孝傲然地道:「來吧,我知道這樓上有一家外國餐廳。」
「這意思是你要請客嘍?」明霞睨了他一眼,挽起了輕梅。
「廢話。」他言簡意賅地吐出兩個宇。
輕梅望著他病態蒼白的俊臉,不知為了什麼,心底流過了一道柔柔的暖流。
也許是明白他不馴霸道的背後,也有著一顆體貼善良的心吧!
這是她第二次見到這個男人,知道他叫做英孝,他的一切對她而言依舊神秘莫測,可是他的接近卻讓她的心不由自主地雀躍起來。
或許,她平凡的日子將起一些些不平凡的漣漪了。
☆ ☆ ☆
吃罷了午飯,明霞便急急地先行告退離開,她看得出這個出色的男人對輕梅是有幾分喜歡的,因此她也樂得成全了他們。
輕梅就這麼被迫和英孝一起,在吃完飯後散步出了先施百貨。
微風輕吹著,這來來往往的人力車和賣果子的小販在街頭吆喝著,形成了一幕最鄉下的上海景色。
走過充滿異國風味的西伯利亞皮草行,輕梅低著頭,只敢細數著自己青緞鞋走過的腳步。
和一個大男人在光天化日下「散步」,雖然這裡是繁華開放的上海,可是她仍然羞紅了小臉,生怕被人看見。
「為什麼不敢看著我?」英孝伴隨在她身畔,寬大的腳步依舊閒適而慵懶。
「我沒有不看著你。」事實上她頭都快垂到胸前了。
他饒富興味,「上海的女子都像你這麼扭捏的嗎?」
「我沒有扭捏,我只是不習慣和一個大男人走在一起,」她小小聲地辯駁,不過頭總算抬起來了,「我們才不過見過兩次面而已。」
「那又如何?」他聳聳肩。
「唉呀,」她輕呼一聲,臉紅紅,「如果讓人知道了我們只見過兩次面就一同吃飯……散步,這會讓人說閒話的。」「你很怕聽到閒話嗎?」他瞅著她,「奇怪的女孩子,不去關心戰爭和動亂,卻只關心這小小的閒話。」
「戰爭不是我這種小小人物能夠左右的,我唯一能做的只是顧好自己的生活,努力地活下去。」她嘴裡逸出了一聲淡淡的歎息。
也罷,他也討厭談起戰爭和政治,事實上,好像除了她以外,鮮少有能夠激起他興趣的東西。
這對他來講是挺新鮮的。
「你在上海除了你父親外,還有其他的親人嗎?」
「沒有了。」她眨了眨眼,笑了,「不對不對,還有一個,那就是明霞姊,另外,秀生也可以算得上是我的一個親人。」
「秀生?這聽來像一個男人的名字。」他發現自己蹙起了眉頭。
「他是個男人呀,和我一起在夜總會裡工作,是個很了不起的鼓師哦!」輕梅甜甜笑道。
「你喜歡他?」他胸口一悶,有點不是滋味。
奇怪,他就是討厭聽到這個小女人提到任何跟她有關的男人,這一點莫名地擾亂了他的情緒。
「我當然喜歡他。」她睜著明亮無瑕的大眼睛,天真地道。
他胸口悶的更嚴重了,「為什麼?」
「他是一個好人,待人十分親切,也很照顧我和明霞姊。」她沒啥心機地道。
英孝驀然地將她拉入懷中,大手緊緊地握住她瓜子臉,黝黑深沉的眸子對上了她有些慌亂的眼睛。
「除了我以外,我不准你接近別的男人。」他低吼道。
輕梅嚇了好大一跳,他突然貼近的溫熱身子也惹得她心兒怦然亂跳。
「你,你在做什麼?」她聲若細蚊,生怕一個不小心,狂跳的心臟就蹦出了小嘴。
他更加俯近她,性格的嘴唇幾乎快貼上她的,一字一字地道:「聽見了嗎?」
她努力克制著不被他特殊的男性氣息撩亂了呼吸,舔了舔唇瓣小聲道:「聽,聽見了。」
他這才緩緩地放開了她,可是依舊將她禁錮在離自己一步遙的距離,不肯讓她稍稍離了自己。
他的霸道和佔有的行為讓輕梅又惱怒又嬌羞,她小臉兒一陣紅一陣白的。
「你怎麼可以這樣?路上還有人呢!」她試圖提醒他,他們正在大街上。
他望著她,突然邪邪地笑了,「意思是……如果現在不是在大街上,而是在一個沒有人的地方,我就可以『怎樣』了?」
輕梅愕然地瞪著他,「啊?」
他緩緩一笑,「這麼害怕?看樣子你還是處子。」
「不關你的事。」她低斥著,心臟卻怦怦亂跳。
這個男人怎麼行事都沒有章法的,如此的肆無忌憚,好像他想怎樣就怎樣,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阻擋得了他。
可是他為什麼要對自己說這些個曖昧又語焉不詳的話呢?
她想揣測他的心思,卻發現自己紊亂狂奔的心根本靜不下來,更別說要透徹地分析事情了。
「你真是個特別的女孩。」
「我再平凡不過了。」
他突然又笑了,忽然神色一斂,似真似假地道:「我對你很有興趣。」
「那是你的問題,關我什麼事?」她低低喘息了一聲,努力作出雲淡風清,「不要開玩笑了,見了你兩次面,沒有一次見你是認真的。」
「你又怎麼知道我現在說的話不是認真的呢?」
「我不過是一個你素昧平生的女孩子,你怎麼可能會對我有興趣?」更何況她才不相信他會對人一見鍾情。
他看起來就是那種超級冷靜的男人,她懷疑世上有什麼事情能引起得了他的關心注意。
他打量著她,閒閒地道:「奇怪的很,我也覺得我與你素昧平生,可是你身上就是有種讓我想要深究的氣質……也許是你的天真吧,我從未見過比你更天真的女孩子了。」
「天真?」她傻傻地重複。
「還有……」他深思著,卻發現自己怎麼也說不出那股被她吸引住的感覺,究竟是什麼。「你跟我見過的女人都不同吧!」
見到他的女人都對他恭敬傾心不已,對他只有曲意迎歡百般伺候,哪像她會不知死活地跟他爭辯,大吼大叫的!
可是偏偏無論她是溫柔甜美,或是擇善固執時,卻都顯得格外地不同,格外地有一種動人韻味。
他發現雖然只見過兩次面,他卻很喜歡看她的一言一笑。
「怎麼個不同法?」她直覺問道。
他盯著她,笑得壞壞的,「咦?你現在對我很好奇,是不是也被我吸引住了?」
「才不是。」她的臉瞬間紅得跟蘋果一樣。
「不是嗎?」他突然又逼近了她,臉上的神情讓她心底忐忑難安起來。
這人……總是帶著七分的玩世不恭和三分邪氣,教她又害怕又無法抗拒……
「你不要每次都湊得那麼近,當心我有病傳染給你。」她心亂如麻,隨口道。
他微微一震,臉上的表情漠然起來,「你這是在反諷我嗎?」
輕梅愣了愣,「啊?」
他偏激地道:「如果你怕我這個病人傳染給你就直說,大可不必拐彎抹角。」
她睜大眼睛,備感冤枉,「又來了,我又不怕你的病,再說我還沒看過哪個病人身子那麼健康的,還可以抱著人亂跑。」
他一怔,「我幾時抱著人亂跑?」
「在小溪邊,」她指出,有些微兒氣憤,「你該不會忘記你把我從溪水中抱起來,然後還,還偷佔我便宜的事吧?」
英孝驀然大笑,「原來你記得。」
「這種事怎麼忘得了?」她惱羞成怒,「只有像你這種登徒子,才會做過就忘了。」
他笑得好大聲,笑得頻頻低喘了起來,激動得俊白的臉龐也泛起了一抹病態的腥紅。
她心揪了起來,急急忙忙拍著他的背,焦急關懷地道:「你怎麼了?沒事吧?」
他咳了幾聲,搖搖頭,笑意始終未褪。
輕梅見他這模樣,忍不住急得眼眶兒泛紅,「你別嚇我,不可以突然間笑一笑就……斷氣了,這樣我會難過一輩子的。」
他突然不笑了,眼睛亮晶晶,「真的嗎?」
「啊?」她的小手還兀自順著他的背,緊緊張張地道。
「如果我有個三長兩短,你真的會為我難過一輩子?」他的聲音柔和了下來,斂眉凝視著她。
輕梅怦然心動著,羞澀和緊張湧入了全身的神經纖維。
「啊?」她小小聲地問。
「抬起頭,看著我。」他端起了她的下巴,探入她微微濕潤,明亮嬌羞的眼眸。
輕梅無法自抑地回望著他,心臟狂野地跳動著,腦袋裡什麼都不能思考。
他陡然將她往一旁的暗巷裡帶,然後將她整個人壓靠在牆壁上,堅硬的身軀整個貼上了她的。
輕梅哽地吸了一口氣,她還來不及嬌喘,他滾燙的唇已經輕點她的眉間,鼻端,最後落在她嫣然的小嘴上。
用他整個唇,整個人……都覆蓋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