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父親仍在世,她也只是尚書之女,如何敵得過一國的公主?
她相信易水愛她,可是她也知道公主不可能讓他倆順利成親的。
「觀觀,你的臉色為何如此蒼白?」奶娘擔心地看著她。
「我沒事,」她勉強地笑,「喜兒,公子在嗎?」
「正和公主在前廳說話呢!他命喜兒來請夫人。」
「我馬上去。」
觀觀未到廳堂,已聞易水爽朗的笑聲和著一個嬌媚的聲音,兩人似乎談得不亦樂乎。
「皇嫂。」芙蓉甜甜地喚著,倒教提心吊膽的觀觀嚇了一大跳。太陽打西邊出來啦?芙蓉公主竟友善地對著她笑?
有問題!她本能地想著。
「瞧你驚嚇的樣子。放心吧!我已想開了,不會再對你有偏見,父皇說我該敬重你才是——皇嫂。」她笑得燦然,卻讓觀觀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是呀!我早就對你說過,芙蓉向來有口無心的,你們以後可以多多親近。觀觀,你不是常說悶嗎?多了芙蓉這個妹妹,你就可以開懷啦!」易水溫柔地笑著,親密地摟著觀觀的腰肢,眼中釋放出愛意。
「我可以帶你進宮玩。」芙蓉小女兒態的朝易水撒嬌,「皇兄,我很乖吧?」
「你是皇兄最親愛的小妹妹。」他寵溺地看著她。
如果觀觀也能和芙蓉融洽相處、親如姊妹,那就太好了——易水衷心希望親情和愛情並存。
觀觀還是呆愣著;這是什麼情形?她漏掉了哪一幕?怎麼情況一下子好轉到這種程度?
芙蓉公主驕氣凌人的姿態不見了,而且還親熱地拉起她的手。「走,咱們出去玩去!聽皇兄說山莊搜珍坊集了好多奇珍異寶,請皇嫂帶我去一飽眼福。」
觀觀茫然地任她拖了出去,一頭霧水。
易水則愉悅地含著笑容目送她們;她們若真能相處得好,那觀觀就不會再煩惱了。
由於一下子放了心的緣故,易水竟忘了告拆觀觀,皇上已收回成命,並祝福他們的婚事。
「皇嫂……」
「你還是叫我觀觀吧!公主,我和易水大哥尚未成親。」
「拜堂大典訂在何時呢?」
「下個月十五。」
「太好了,我一定要請父皇和母后來觀禮祝賀。」
「你……不是不願我和易水大哥成親嗎?」
「那是我一時氣憤亂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咦?這是什麼,好好玩!」
「這是來自大理國的九宮鏤花球。」觀觀一邊介紹,心中暗忖:可能嗎?芙蓉的怨恙怎麼可能在短短數日內就消失了?
她心中對芙蓉的信任仍有所保留。
☆ ☆ ☆
「齊總管,最近怎麼都不見易水大哥?」
「呃——公主來訪,公子陪她出去了。」齊英小心翼翼、關切地道:「夫人,你要相信公子,他純粹是基於……」
「我瞭解,堂兄妹之情嘛!」只是不知為何,她心中的那股醋意和不安總是按捺不下。
「小嫂子!」客風興沖沖地跑進來,「我要先回駐地了,等你拜堂時再回來鬧洞房。」
俊逸的客風在觀觀面前可都是沒大沒小,半點威嚴的形象都沒有,不若平時在下屬面前的莊重模樣。
「鬧洞房?該不會是想裝鬼嚇我吧?」
「天呀,你就只能想到那種小把戲?」客風一副「看不起」她的表情,「小嫂子,你的古靈精怪跑到哪兒去了?」
她一怔,對啊!為何自己完全失去舊時開朗頑皮的樣子,心中總是縈繞著淡淡哀愁?
或許這就是易水大哥近來較少來觀華閣的緣故吧!困為她已不再可愛!?」觀觀霎時胡思亂想起來。
客風沒想到自己一句無心的戲言竟使得觀觀沉默無語,心急地道:「小嫂子,你怎麼了?」
「楚大哥、齊總管,我最近是不是變了很多?」
齊英和客風聞言愕然,「呃——」
向來天真無憂的觀觀怎麼這得如此憂愁抑鬱、傷春悲秋的?這和她的本性相悖。
觀觀將他們的驚訝當作默認,心裡難過了起來。
「夫人,你並沒有變,只是似乎愁緒繞心……」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已經變得不可愛了。」觀觀揮揮手,垂頭喪氣地踱回房內。
客風和齊英面面相覷,這是怎麼一回事?
☆ ☆ ☆
「芙蓉,玩夠了嗎?」易水趕著回去看觀觀。
「皇兄——」芙蓉不依地道:「你以後多得是時間陪皇嫂,怎麼?就不能撥點時間陪陪我?」
易水微笑,「這些日子我不都在陪你嗎?」
他就是怕芙蓉心中仍有芥蒂和怨意,因此順著她、常陪她出來遊玩,以消除她的不平衡心理。
但是他忍不住要想起觀觀——他已經好些天沒有陪她了。
一思及觀觀,易水心中流過一股暖流。等下個月十五成親後,他就可以一輩子呵護疼惜她,以慰這幾日來的相思之苦。
芙蓉冷眼旁觀,心酸地想,他眼中洋溢的濃濃深情和溫柔,絕對不是因為她。
芙蓉明白自己正在奢求一份不屬於自己的愛情,可是這些天她是多麼的快樂呀!假裝他是自己的情人,他對她的憐愛即是真愛,感受他一貫的溫柔。
她不想將這一切拱手讓人。雖然母后曾勸過她,她也明白皇兄的心不在自己身上,但是她仍然想行一著險棋。
也許她會傷害觀觀,但她已顧不得這麼許多,為了捍衛自己的愛情,她勢必得昧著良心去做一些事。她不去想後果,做了再說吧!
「好吧!那我明日教皇嫂陪我出來玩好了。」
易水鬆了口氣,「是啊!你應核和觀觀多親近。」
「那先逛玩了這間藝苑再回去。」說什麼也要多絆住他一會兒。
直至月上樹梢,易水才送她平安回返皇宮,然後回到千葉山莊。
壓抑著一顆急切想見觀觀的心,他走回自己的房室。
孰料打開房門,就見觀觀瑟縮著身子,趴在桌上睡著了。
易水一震,連忙輕手輕腳地抱起她睡到軟床上。
「嗯……易水大哥,你……回來啦?」觀觀眨眨惺忪的眼睛。
「怎麼不回房睡?著涼了怎麼辦?」他心疼地微責,「這麼不愛惜身體。」
「反正又沒有人會在乎。」她睡意已無,哀哀自憐道。
易水微愕,「你怎麼這麼想?」
「你們都沒有人要理我。」她賭氣道。
「什麼話!齊總管、關樓主和魏堂主不是都很疼你,莊內上上下下的人不是都很愛戴你?」
「他們最近好忙。」這倒是真的,沒人有空理她。
「大家都是為了籌備拜堂大典而忙,你不該這麼冤枉他們。」易水輕聲說道。
「那你呢?」這才是重點。
「我……」
「你整天都陪著公主,乾脆娶她算了。我都不知道誰才是你的新娘。」她沉著臉。
「觀觀——」一時之間無法說得明白,易水急了。
「反正你已經不愛我了,」她嫉妒得口不擇言,「就遂公主的心願好了,你娶她做千葉山莊的夫人。」
「觀觀,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易水驚惶道。
「我不要嫁給你了。」她愈說愈氣,這些日子來的委屈教她心神大亂。
驚懼的種子早已發芽,這幾日她又承受了冷落擔憂,整個人惱得無法做出理智的判斷和反應。
易水也有些生氣。她可以嫉妒,但是不該懷疑他對她的愛,更不該將婚約當作兒戲,輕率地說要取消。難道她還不明白他這顆真心嗎?
「你冷靜思考後再跟我談。」他背對著她,負手而立,氣她的不懂事。
他幾時曾這般冷落她?易水大哥……真的討厭她了,連她的負氣話都不能忍受而不高興!
觀觀再也不想壓抑連日來的傷心委屈,她大哭起來,邊奔出房門。「易水大哥是大笨蛋……」哭聲漸行漸遠,消失在盡頭。
易水雙乎握拳,忍著心頭的不捨。觀觀該學著體諒他人的用心良苦。
☆ ☆ ☆
易水以為觀觀只是一時意氣用事,想清楚就會沒事,第二天照常嘻嘻哈哈地在他面前蹦跳、大叫:「易水大哥,帶我去玩!」
但是她沒有。他硬是狠下心不去找她,想讓她想清楚,沒想到她一連三天都沒有出現。
他開始擔心——那天他的語氣是否太過分,傷到她了?當下有股衝動要趕到觀華閣,但又強自按捺住。
或許她正在思考,徹底的省思;而且她若有事,其他人也會急著來稟告他。
因為這層想法,易水不安卻強忍著,讓自己忙於公事和應付芙蓉——一切很快就會好轉的,他想。觀觀是個聰慧的女孩,她會懂的。
但他不知觀觀呆坐在窗前三天,既不吃飯也不睡覺,更不讓人去稟告他。
「我忍不住了,」見夫人憔悴至此,喜兒不顧一切地說:「我要去稟告公子。」
「喜兒,不准去。」觀觀虛弱地喚住她。
「夫人——」
「觀觀呀!」奶娘也不捨地叫著她。
「我沒關係的,求你們不要說,讓我好好想想。」
這三天她想了很多,不盡然是鑽牛角尖,而是將自己和易水的感情做了個全盤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