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你找得回來嗎?小靈兒是純種貓,身價比你這個蠢奴才不知貴上幾百倍,倘若你沒有給我找回來,我一定拆了你的骨頭當柴燒,你知道我說得出做得到。」
小丫鬟三魂七魄快嚇飛了,整個人差點暈倒在地,「小……小姐,奴婢該死……我馬上……馬上找回來……」
「蠢奴才,那你還跪在這?做什麼﹖」她怒斥道。
小丫鬟也想起身快去找貓咪,可是她早就被秦鶯鶯的話嚇得腿都軟了,幾經奮力還是起不了身。
其它三個隨身丫鬟噤若寒蟬,生怕一個不小心遭池魚之殃。
秦鶯鶯梳整得高聳華麗的鳥黑髮髻上,別了一大堆珠環玉繞的首飾﹐一柄純金打造的飛鳳金步搖正隨著她怒極的情緒上下晃動著。
一身名貴的綾羅綢緞,還有佩帶在頸間的玉如意及纏繞在腰肢的鑲珠玉珮流蘇……秦鶯鶯渾身上下都透著濃重的富貴氣息。
當然,美麗的她經過這一番裝飾,自然顯得更加璀璨動人。
只是她臉上的刻薄卻和她的美貌一點也搭不起來。
「給我滾,沒找到貓不准回來。」她嬌斥道:「你耳朵聾啦?沒聽見是不是?」驀地,一個柔柔的聲音介入——
「她有沒有耳聾我是不清楚,不過你再這麼鬼叫鬼叫的話,恐怕翠堤畔的遊人們都被你吼聾了。」
「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敢頂我的嘴?」秦鶯鶯簡直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這般頂撞她,她瞪向聲音來源。
芍葯一身淡藍宮裝﹐手上抱著一卷書,好整以暇地坐在橋墩上打量著她。
「你這打哪兒來的窮酸丫頭,竟然敢胡言亂語衝撞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想死啦!」秦鶯鶯老實不客氣地罵道。
芍葯睜大眼,不可思議地道:「姑娘,請留些口德好嗎?難得你長得國色天香,怎麼一出口就是要死要活的?」
「要你管!」秦鶯鶯踩著細碎腳步衝向前,怒視著這個半路殺出來的多嘴丫頭。
「我沒有那個意思要管你的家務事,只是身為主子總得體恤下人些,何必將人糟蹋成這步田地呢?」芍葯真誠地規勸著。
身為她家的下人也真是倒霉加苦命。
一樣是丫鬟,她家的小綠就好命得跟什麼一樣,非但對她這個小姐沒大沒小的,就連家?頭有什麼好吃好穿好用的,芍葯也總是分她一份,從未虧待過她。
因此她實在難以想像,怎麼會有人刻薄下人到這種地步?
雖然她不是愛管閒事的人﹐可是這實在讓人看不過去了。
「你是哪兒跑來的瘋丫頭,要你多嘴?這些奴才是我爹買回來的,我愛怎樣就怎樣,就算我想糟蹋她又如何﹖你管得著嗎?」秦鶯鶯怒哼一聲。
可惜今天沒讓護院保鏢跟出來,要不然現在她就可以命他們狠狠地教訓這個不識相的丫頭一頓了。
爹說得對,這世上多得是不長眼的賤胚子,沒事淨管人家的閒事﹐還一副自以為是的樣子。
「我是管不著,可是做人要憑良心呀!」芍葯好言相勸。
「你竟然敢說我沒良心﹗」秦鶯鶯杏眼圓睜。
「你真是無理取鬧,」芍葯輕蹙起眉頭,忍不住再加了一句,「而且好吵。」
秦鶯鶯啐道:「我教訓我的丫鬟,你最好滾一邊去,要不然我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你想怎麼樣?」芍葯好笑地問。
她從來沒有看過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家口出惡言恐嚇人的樣子,她知道自己不應該發笑,可是她就是忍不住。
「你笑什麼﹖」秦鶯鶯惱羞成怒,在心底計畫著該如何好好地修理芍葯。
沒有人可以這樣頂撞她,還出口教訓她,這個女人以為她是哪根蔥?
「沒事,我是在笑你追麼凶,以後怎麼嫁得出去?」芍葯老老實實地道。
沒法子!她就是不知該如何修飾用詞。
秦鶯鶯氣得頭頂冒煙﹐當下顧不得許多,怨聲對身畔的丫鬟嚷道:「去給我把這個爛蹄子的嘴撕了,好教她以後不敢胡言亂語。」
丫鬟們雖然不願意,可是也不得不聽命地一擁而上。
「你說話真難聽……」芍葯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們朝自己衝來,不禁跳下橋墩往後退,「哇,你們還真聽話呀﹗」
丫鬟們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連那個弄丟了貓咪的小丫鬟也是一臉悍然﹐就是希望讓小姐看到她的忠誠拚命。
就在丫鬟們要撲上芍葯的同時,突然間有幾枚石子凌空而來。
石子精準無比地擊中了丫鬟們腳上的穴道,封住了她們的動作﹐丫鬟們一個個哀叫了一聲陡然倒地。
「誰﹖」秦鶯鶯嚇得臉色發白,卻依然氣憤難平。
芍葯則是心兒怦怦亂跳,四下張望著。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彷彿在等待著擊石之人出現﹐或者說是害怕著擊石之人的出現。但是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老半天也不見人來。
就在所有人都回過神來時,一個吃驚的男聲陡然冒了出來。
「咦?你們怎麼會在這兒?」
芍葯回過頭,嚇了一跳。「曲二公子﹖」
剛剛難道是曲二公子施以援手的嗎?
一身翩翩書生打扮的曲靈煙朝著她們走來﹐俊臉上漾著愕然和複雜的神色,好像猶豫著到底要不要走過來一樣。
他才和一群吟詩同好散了會,正要路過翠堤湖畔回返家中,沒想到大老遠就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芍葯姑娘怎麼會和鶯鶯在一起﹖
「靈煙,你來得正好,快替我出口氣。」秦鶯鶯見到他像是見到救星一樣,急急嬌喊道。
靈煙﹖﹗芍葯沒想到他們如此熟稔,不禁面露愕然。
「呃,我與秦小姐已訂了親。」靈煙有一絲窘然,雖然他與秦鶯鶯已訂了親,而且在下個月月底就要成親了,只是在他心儀的芍葯面前這麼說,他還是難免有些尷尬。
悄悄地在心底哇了一聲。
沒想到曲二公子已經訂了親,對象竟然是這個潑辣美嬌娘……
她拚命憋住笑,因為她想到曲二公子在娶了這個「美嬌娘」之後,日子該會有多「刺激」。
等她回家之後,可要好好地說說小綠,人家都已有未婚妻了,她還在那?窮攪和,替自己亂牽什麼紅線呢!
靈煙有點迷惑地看著芍葯,她唇畔拚命忍著的那一朵笑容令他百思不解。
撞見了這情景,知道了鶯鶯是他未過門的妻子,她怎麼一點也不難過神傷呢﹖
「你們兩個……」他忍不住遐想,或者這兩人一見如故,已經開始姐妹相稱了。
雖然這樣想有點突兀,但是只要她們兩都是衷心喜愛他的,這樣的願望應該不難達到。
「靈煙,快給我撕了她的嘴。」鶯鶯尖銳的叫聲戳破了他滿心的期待。
「呃?」靈煙的表情活像吞了一枚大雞蛋。
芍葯差點笑出聲,但是再度及時忍住,她興味十足地看著這一切。
怎麼會有這麼有趣的事呢?
「你笑什麼?」鶯鶯不悅地詰問。
「呃,這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他狼狽地想打圓場,「鶯鶯,芍葯姑娘是個有名的琴師,她絕不會故意向你挑興,說不定是個誤會。」
「你認識她﹖」鶯鶯氣極了,「你竟然還幫她講話?」
「這……這……」怎麼會這樣?靈煙霎時慌了手腳。
一邊是他訂了親的未婚妻子,一邊是他傾心已久的姑娘,他魚與熊掌兩者都想兼得,所以任何一方都得罪不起。
「這什麼嘛﹖你儘管撕了她的嘴不要緊,有我爹讓你靠著。當然,你堂堂曲家更不是好欺負的,犯不著怕一個小小的賊丫頭。」
「賊丫頭?你指的是我嗎﹖」芍葯客客氣氣地問道。
「不是你還會是誰﹖你冒犯到本小姐﹐絕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鶯鶯,你先別動怒,待我與芍葯姑娘說說,解釋、解釋就清楚了。」鶯鶯還來不及抗議,靈煙就悄悄地靠近芍葯,低聲懇求道:「芍葯姑娘,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別和鶯鶯計較。這門親事是我爹幫我訂下的,我無法違抗,其實在我心?最喜歡的還是你……」
「咦?」芍葯愣了愣。
這是什麼跟什麼呀?
「不過鶯鶯的性子就是這樣,有點蠻橫不講理,為了咱們的將來著想,你還是向她陪個不是,這樣就沒事了,以後咱們也可以……」
「等等﹗」芍葯被他弄昏頭了,「你究竟在說些什麼?什麼是『咱們的將來』﹖我為什麼要向她陪不是﹖」
他對她的問話感到愕然,「倘若我們兩要雙宿雙棲,還是得徵求鶯鶯的意見,畢竟她是正室,有權作主要不要納妾……」
「我和你雙宿雙棲?」她嗆到了。
他小心翼翼地道:「你不也是這樣想的嗎?」
「什麼﹖」她雙眸露出疑問。
「你不也暗示過的嗎?芍葯姑娘,要不你何必對我言笑晏晏,又是殷殷垂詢,又是致贈琴譜的……」
「那是你拿錢跟我買的,我幾時致贈予你了?」她眨眨眼。
「可是你三番兩次都對我巧笑倩兮,不是在向我暗示嗎﹖」他緊盯著她﹐「我知道了,你現在不願意承認一定是因為鶯鶯的關係,你生我氣了是不是?你氣我沒有早些跟你說我已經訂了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