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佑和紜紜,他們……是一對龍鳳胎。」
邦彥的震驚可想而知,二十四小時之前,他才被告知他當了父親,但卻沒人告訴他,他有一對漂亮、聰明的龍鳳胎。
不只躺在病床上的小男孩是他伊邦彥的孩子,連此刻坐在他腿上,容貌與繽紛十分相像的小女孩,都是他的孩子……
想到這,邦彥心頭一熱,將腿上的紜紜抱進懷裡。
紜紜先是嚇了一跳,但馬上柔順的靠進邦彥懷裡,臉上還掛著甜甜的笑。
叔叔抱著她的感覺就像被爸爸抱著一樣,紜紜甜甜的想著,但她不敢將想法告訴媽媽。
「紜紜,為什麼你們的爸爸沒有來?」邦彥終於問出壓在他心中已久的問題。
他的問題讓紜紜和佑佑小臉一黯。
「我們沒有爸爸。」紜紜低垂著小臉回答。 「那……」邦彥喉頭一緊,心疼的感覺盈滿胸懷。
繽紛並沒有結婚,她一個人帶著他們的孩子生活,在他這麼狠心的傷害她之後,她仍然將孩子教養得這麼好。他虧欠她太多、太多了。
「Kevin就是笑你們這個?」邦彥沉聲問。「笑你們……沒有爸爸?」
繽紛瞪大眼,轉頭看著佑佑低垂的小臉上滑下晶瑩的淚珠,她馬上明白了。
「佑佑……」她心疼的將兒子攬進懷裡。「讓你委屈了。」
她的孩子受了委屈,還不敢告訴她……她這母親做得好失敗。
「繽紛。」邦彥忍下心頭的激盪,忍著不在孩子面前失態。「我們得談談。」
繽紛渾身顫了顫,輕輕地點了點頭。
他們之間的確是該好好的談談。
將兩個孩子托給李虹照顧,繽紛沒有任何異議地跟著邦彥來到飯店的總統套房。這是邦彥為了讓繽紛一家人休息所準備的。
繽紛坐在起居室的沙發上,靜靜的不發一語,看著邦彥拄著枴杖,在吧檯前,倒了杯灑精濃度極高的伏特加,一口飲盡。
她非常不贊同他這種飲酒方式,但只能皺著眉頭,看著他連飲三大杯。
他的情緒總算平息,沒有做出任何傷害自己的舉動。
他沒有立場去責備繽紛,當初先做絕的人是他,繽紛不讓孩子認他,這是他的報應。
身為一個男人,怎麼能讓自己的孩子讓人恥笑是個父不詳的私生子?
伊邦彥高傲的自尊裡,絕不容許他的孩子受這種委屈,但他還是讓佑佑和紜紜在同儕間遭到嘲笑。他這沒盡到半點父親責任的男人,讓他的孩子受盡屈辱!
想到這,邦彥就更怨恨自己,拿起酒瓶又斟滿一杯——
「你夠了吧。」繽紛看不過去,上前阻止他這種飲酒方式。「這就是你說的談談?我們什麼也沒談到,我只看見你失意的猛灌酒。」
「我想補償你們。」他開門見山地說。
「補償?」繽紛被他出人意料的反應弄糊塗了。
「當年那樣對你,我有不得已的苦衷。」邦彥困難地道。
「不愛我了,就這麼簡單,還有什麼不得已的?一個男人要甩一個女人的時候,有什麼是他說不出口的?」繽紛不想這麼咄咄逼人,但她就是嚥不下這口氣。
他想補償,就能彌補她這五年來所受的壓力?他一個不得已的苦衷,就能將他們之前的恩怨一筆勾銷?
他太天真了!
「繽紛,你聽我說——」他拉住她,急著解釋他所發生的事,但繽紛甩開了他的手。
「不要碰我!」她失控的大吼著。「我永遠忘不了你給我的驚喜,好一份大禮啊,伊邦彥。」繽紛挖苦地道。
「當時的我真的不能給你什麼。」他連未來都不敢奢望,怎敢留她在身邊?
原以為讓她自由是最好的決定,沒想到——事情卻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就那麼一次的肌膚相親,就讓她有了他們的孩子,當時的他只顧著繽紛的未來,沒有想到這一層意外。
「你當然不能給我什麼,你已經有了別人,你親口說的,不是嗎?」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記在腦子裡,牢牢的,想忘也忘不掉。
「你誤會了,那個女人她是——」
「什麼都別說了,我不想聽你說這些,我們沒什麼好談的,孩子是我一個人的,你休想從我身邊把孩子帶走!」繽紛忍著奪眶而出的眼淚,不顧邦彥的哀求,轉身就走。
甩上起居室的門,走出玄關,不料靜妮沉著一張臉等著她。
繽紛抿緊唇,看著昔日好友走向自己,一點也不手下留情的給了她一巴掌。
她莫名其妙的看著盛怒的靜妮,不明白她為什麼打她。「你……」
「你怎麼可以對Irving說這種話!」靜妮十分氣憤地質問。「你知不知道當年他是以什麼樣的心情說要和你分手?你怎麼可以這樣傷他!」
「是他對不起我。」繽紛眼淚掉了下來。「是他先不要我的!」
「繽紛!你怎麼這麼傻,你看不出來嗎?Irving他曾經受了非常嚴重的傷,你沒發覺他的腳和當年不同?」靜妮咄咄逼人地說。 「你仔細看過他沒有,繽紛,他為了你做了好多犧牲……」
「我什麼都不知道!」繽紛捂著自己的耳朵,哭喊著。「我只知道他不要我了,他早就不要我了……」
「他沒有不要你,當初他就是為了你去英國才發生意外的!」
「為了我?」繽紛不解地道。「意外?」這又是什麼?「靜妮,你不要瞞我。」
靜妮原本就沒有要瞞她的意思,拉著繽紛,來到總統套房內的另一間小房間,兩個女人把房門關起來,辟室長談——
他又把她逼走了嗎?
邦彥對著酒杯中的琥珀色液體揚起一抹諷笑。
「我還是失去她了啊。」搖頭失笑,一口飲盡僅存的伏特加。
當年在倫敦向麥克諾特先生提出購買「淚痕」的條件時,透露出「淚痕」是他將送給女友的求婚禮物,生性浪漫的麥克諾特先生二話不說的答應出售「淚痕」,
而且價錢出奇得低,十萬美金,其餘的部分就當做是他送給他們的結婚禮物。
麥克諾特是個珠寶收藏家,他非常高興邦彥向他購買「淚痕」並不是為了商業利益,而是為了愛情,他對邦彥十分有好感,交易結束後,他駕車載著邦彥外出用餐,打算一邊用餐一邊討論有關於「淚痕」的設計問題,但沒想到,在下坡時發現麥克諾特先生的跑車讓人動了手腳,煞車不靈而撞上山壁,整輛車完全翻覆。
在撞上山壁以前,邦彥情急之下轉了方向盤,讓他副駕駛的方向先撞向山壁,所幸麥克諾特先生沒什麼大礙,但邦彥的麻煩就大了。
他整個人夾在車子與山壁之間,左腿被夾斷了,左腹也有嚴重的出血,在救難人員將他救出時,車子竟然爆炸起火,他身體左半部的手掌、手臂到大腿嚴重受傷,痛得他昏死過去。
顯然的,邦彥無辜捲入麥克諾特先生的家族鬥爭,成了無辜的受害者,麥克諾特先生請來全倫敦最好的醫師,但仍無法讓他甦醒……
他足足昏迷了一個月,躺在加護病房隨時都有生命危險,當他醒來時,看見自己包紮著紗布的身體、左手和毫無知覺的左腳,他整個人崩潰了!
然後他又看見圍繞在他病床前,涕泗縱橫的父母、妹妹,他想到了繽紛。
繽紛見到他這模樣,一定承受不住!
在醫師宣判他可能再也無法行動自如時,他整個人慌了、傻了。
他不知道自己這個樣子,要怎麼給繽紛一個幸福的未來,他可能……一輩子需要別人扶持才能踏出一步,他怎忍心將這樣的重擔放到繽紛身上?
情願自己苦,他也不要繽紛受委屈。
所以他說了那些傷害繽紛的話,讓她恨他,任憑她哭得他心都碎了,決絕的不給她翻身的機會。
「現在,輪到我永遠翻不了身了。」邦彥苦笑著。
砰的一聲,起居室的門被重重推開,邦彥狐疑的轉過頭,意外看見繽紛一臉失魂的靠在門邊,深深的望著他。
繽紛深吸一口氣,來到他面前,捉住他的左手,扒開他一直載著的手套。
映入眼簾的火紋讓繽紛倒吸口氣。
「你的手——」他的手掌上佈滿了被火灼傷的疤痕,從手指蔓延到手腕,她顫抖著雙手,拉高他衣袖,看見他手臂上也有著同樣的疤痕,心底不禁一陣抽疼。
繽紛完全無法像想他受了什麼樣的傷勢,他竟然……差點就消失在世上,在那種時候,為什麼他還能想著她的感受呢?為什麼……不讓她陪陪他?
「沒什麼好看的。」邦彥抽回自己的手,狀似不在乎地道。
「你為什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你的腳怎麼回事?告訴我啊,伊邦彥。」繽紛質問著。「你為什麼不敢看我?你為什麼瞞著我!」她氣憤的吼著。
「我不能耽誤你。」邦彥沉痛地閉上眼。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繽紛重重的給了他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