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過得不好嗎?」
「不好也不壞,過日子嘛,反正最難熬的我也熬過來了。」靜妮微微一笑。
「至少他在你身邊。」繽紛微笑道。
靜妮抬頭,望繽紛眼底,笑著點點頭。「是呀,至少,他一直陪在我身邊。」
繽紛說的,是她的丈夫吧。那段日子裡真多虧了他,她才能熬過來,否則她還真不知要怎麼辦才好。
「媽咪。」紜紜小小聲地喊著,小心翼翼地拉扯母親的衣擺。「我們要回家了嗎?」
「嗯,我們馬上就回家了。」繽紛笑著對女兒說。「跟阿姨說再見。」
「阿姨再見。」紜紜羞澀的朝靜妮說再見。
靜妮不禁笑出來。「再見,改天上台北玩,阿姨帶你去吃好吃的蛋糕,好不好?」
紜紜轉頭看向母親,看見繽紛朝她點頭表示答應,她才高興的點頭。
「好。」
「我都忘了問你為什麼會來高雄,靜妮,怎麼突然到南部來?」繽紛這才想起和她相逢的意外。
「公事。」靜妮雲淡風輕地回答。
繽紛明白了她不想多談,回以一記客氣的笑容。
「那就不打擾你處理公事,我先回去了。」
「繽紛,我——」靜妮喊住她,遲疑半晌才說:「我的手機一直沒換,有事沒事,你可以打電話給我。」
繽紛抿唇一笑。「我會的。」揮揮手,她牽著小女兒離開靜妮的視線。
看著繽紛頭也不回的離去,靜妮的眼淚不小心滑落眼眶。
「繽紛,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當年無話不談的朋友,竟然弄得如此生疏,想到剛才談話的氣氛,靜妮不禁更傷心了。
他們當時以為,那樣做對繽紛最好,但也深深的、重重的傷害了當時才二十歲的繽紛。
難道當年他們所決定的一切,是錯的?
靜妮自問,但卻得不到答案。
「公公,我們回來了。」紜紜一進家門,立刻撲進顏白懷裡,左右開弓的親得他滿臉口水。
顏白嚴肅的老臉在看到孫女那一刻馬上轉為慈祥,笑呵呵的承受著口水洗禮。
繽紛將蛋糕放在餐桌上,走到孩子的房間,輕敲房間,然後打開。
趴伏在小書桌上的小小身影,讓繽紛笑出聲來。
「小帥哥,還沒忙完啊?」
小男孩回頭,哀怨的看了母親一眼,抱怨地道:「媽咪,你好慢哦!」
「對不起嘛。」走到小男孩身邊,張開雙臂抱住他。「我的佑佑,辛苦你了。」
「媽咪討厭,明明知道公公煩人還把我留給公公。」佑佑不高興的噘嘴抗議。 「害我不能看電視,要回房間做功課,不然公公一直煩、一直煩。」他都五歲了還一直抱他,公公都不知道男生讓人抱很丟臉耶!
繽紛笑得腸子快打結,兒子抱怨的樣子好可愛。
「好嘛,對不起嘛,媽咪帶妹妹去買漂亮的衣眼,妹妹還挑了你喜歡的蛋糕給你吃哦,來,我們先吃完點心再做功課,等一下媽咪陪你。」牽起兒子的小手走出小房間,來到客廳。
「哥哥!」紜紜從外公身上爬下來,撲到哥哥身上撒嬌。
「媽——咪!」佑佑一看見妹妹的穿著打扮,馬上失控的叫出聲來。「你又買這種衣服給妹妹穿?」
「紜紜這樣很漂亮啊。」紜紜大聲地說道。
佑佑看看一旁同樣打扮的老媽,歎息。
算了啦,老師有說過身教重於言教,媽咪都愛穿成這樣,難怪妹妹愛學,這怎麼能怪妹妹呢?
捏捏妹妹粉粉嫩嫩的臉頰,佑佑牽起她的小手,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來到餐桌旁,先幫妹妹坐上椅子,自己再辛苦的爬上。打開媽媽帶回來的蛋糕盒,自然的將最大塊的那一塊蛋糕分給妹妹。
「哇,好好吃哦!」紜紜高興的小手捉起就吃。
看著這對雙生兄妹友愛的畫面,繽紛不禁眼神放柔,心中感到無限欣慰。
生他們的時候痛得她死去活來,五年了,當年那兩個小小的娃娃,現在也長這麼大了,紜紜比佑佑慢出生三小時,因為嚴重缺乏營養和臍帶繞頸差一點就救不回這小女兒,好在最後還是保住了,在父母的協助下,她一邊工作一邊帶小孩。
佑佑還好,沒讓她操過什麼心,紜紜從小身體就不好,出生時體重足足少了佑佑八百公克,在保溫箱住了好久才出院,從她小小一丁點開始,她就常常生病、發燒,好在佑佑這個當哥哥的不會欺負妹妹,反而十分疼愛紜紜,這兩年紜紜生病時他也會在一旁幫忙照顧,一點爭寵的意思也沒有,這讓繽紛少了很多項惱。
方纔靜妮一定以為她嫁人了,從紜紜的個子來看,她不像五歲,頂多三歲多一點。
還好,靜妮沒看見和那個人相似度達百分之百的佑佑……
想到這,繽紛小臉一沉。
發現女兒的表情迥異,顏白關心地問:「怎麼了?」
繽紛搖搖頭,小臉透露著堅決。
「我今天遇到伊靜妮。」
聞言,顏白也不禁凝重起來。「她看見紜紜了?」
「嗯,但是她並沒有懷疑,聽說——他們回來了。」
「我倒沒聽商界的朋友提起這件事。」顏白眉頭深鎖著,心中已有打算。
「不論往後是否有任何交集,我都會保護自己的孩子。」她眼神閃過一抹與父親相同的精明狠厲。「誰都不許從我身邊搶走他們。」
繽紛暗暗立誓,她的孩子,她自己守護。
帶著一身疲憊回到台北老家,靜妮笑著張開雙臂,迎接向她飛奔而來的寶貝兒子 。
「媽咪!」
「媽咪回來了,有沒有給舅舅添麻煩?」她笑著問道。
「我有幫舅舅按摩哦,舅舅說我做得很好!」小男孩神氣的抬起下巴。
「好棒哦,媽咪有買禮物給你哦,爹地去停車了,你等爹地把車車停好,再向他拿禮物好不好?媽咪有事跟舅舅說,你乖乖的在樓下等,不要給外公、外婆惹麻煩哦。」
「是的,媽咪。」小男孩學起海軍行禮,逗笑了疲累的靜妮。
親了親兒子粉嫩的小臉,靜妮步上樓,來到兄長的房間,輕敲兩下後開門走進去。
「你回來了。」伊邦彥低沉的嗓音迴盪在室內,他坐在偌大的辦公桌後,陰影遮去他的臉,只映照出他高大的身軀,正對著電腦上的圖進行修改,右手邊的電腦則顯示著這個月份各分店的盈餘和虧損。
「嗯。」靜妮將帶回來的資料放到辦公桌上,拉過一張椅子,靜靜的坐在兄長面前,看著這些年來將心思全放在工作上的兄長。
歲月讓伊邦彥的外貌更添成熟風采,一舉手一投足間,獨特的氣質表露無遺,對事業總有獨到的見解,談吐言之有物——
這樣的男人,誰不愛呢?
為什麼繽紛這麼快就栘情別戀?
從高雄回來的途中,她不停的思索著,那小女孩約莫三歲的年紀。怎麼算起來,繽紛與兄長分手不到一年,就與別人結婚,這……這太快了。 靜妮知道自己這種想法很不該,但她為自己的兄長不值……雖然是邦彥先放棄這段感情的。
「紜紜。」靜呢嘴裡咀嚼著小女孩的名字,很可愛,非常適合她的小名。
那小女孩年紀小小的,講起話來口齒清晰、條理分明,也不像一般小孩愛玩好動,顯然繽紛把她教得很好,而且,她與繽紛十分相似。
「什麼?」抬眸,邦彥瞧了魂不守舍的妹妹一眼。
他似乎從她口中聽到一個名字。
「沒什麼。」靜妮搖搖頭,表示沒什麼。
邦彥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又繼續埋首於工作中。
看著兄長無情無緒的工作,靜妮心中一陣心疼。
在她幸福的享受丈夫的寵愛時,哥哥他——總是一個人。
一個人默默承受所有的痛楚,一個人默默的舔舐傷口。
她不只一次的想,如果當初,繽紛沒有離開他們,或許,今天的情形會大大改觀。
但是,她又怎能以繽紛一生的幸福為賭注呢?在那未來不明的情況之下,她怎麼能奢求繽紛陪在他們身邊?
她不能這麼自私。
「你怎麼了?」邦彥察覺出妹妹的異樣,放下手中一直握著的滑鼠,看著她,眼神中有著不容拒絕。
「我……」該不該告訴他呢?關於繽紛的事,靜妮躊躇著。
「快說。」
「Irvihg。」她輕喚道。
邦彥不禁挑眉。這五年來,她已經不再喊他的英文名字了,她都喊他「哥哥」,這麼「尊重」的喊了他五年,今天怎麼這麼反常,回復以前那種叫法,他很好奇。
「我今天遇到繽紛了。」
邦彥高大的身形為之一顫,他抿緊唇,握緊拳頭,閉上眼睛,壓下自己因為聽到那熟悉名字而悸動的心跳。
這五年來,他無時無刻想著她,想著當年他是如何強忍著心痛聽著她哭喊著不要分手,哭喊著她愛他……而他,忍著身體和心頭的痛楚,給她最致命的打擊,說著最殘忍的話。
一切只因,他無法保證自己能帶給她任何幸福,他要她離開自己,恨他也好、怨他也罷,他不要繽紛因為他耽誤自己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