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下降,君人探出頭來,笑意吟吟,「這裡。」
她愣了愣,「你怎麼會在這邊?」
正疑惑間,他已經開門撐傘出來大大的藍傘像一朵雲,飄浮在她的頭頂上,傘底下 的他笑得好生燦爛。
她胸口咚地一跳。
「先上車吧,別被雨淋濕了。」他再自然不過地攬緊了她的肩頭。
「我……先鎖門。」
只見紳銻騎上機車戴上安全帽,很快地騎出大馬路去,他連忙開車遠遠地跟在後頭 ,免得被跟蹤。
「該死,那個男人到底是不是個男人啊?要約會竟然叫女孩子自己騎機車﹖一點護 花使者的風度都沒有,小練子怎麼會答應這種人出去呢?」他像個嘮嘮叨叨的老婆子一 樣一邊開車一邊碎碎念。
其實他是心有不甘,嫉妒得頭昏腦脹了。
不過在他們艾氏三兄弟的觀念裡,任何年齡與階層的女人都是值得尊重與愛護的, 或許是接受外國教育吧,他們還保留著中古世紀英國紳士的古典觀念,要彬彬有禮地對 待女人。
所以他想破了頭也想不出為什麼會有男人叫女孩子自己坐車或騎機車到約會地點的 ,這一點對他而言是超級驚世駭俗的,除非是女方一意堅持要自己到,否則他絕對不會 允許這種事發生。
他尾隨跟蹤到了松山火車站,看到紳綈停好機車,就要走進火車站裡。
難道她跟那個男的約在火車站嗎?
君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管跑車會被拖吊,他隨隨便便找了個地方就拋下車子, 隨手撳上電動遙控鎖就跑進了火車站。
他才剛跑進去,正好看到紳綈到櫃檯買了火車票要往二樓去,他連忙轉過身去背對 著她,假裝對牆上貼著的失物招領很有興趣。
他在心中默數了十秒鐘,轉過頭來就想衝向櫃檯,卻被直直站立在他背後的紳綈給 嚇了一大跳!
「呃……」他僵在當場。
紳銻又好氣又好笑,挑高了眉毛望著他,「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那個……」當場被活逮,他尷尬到講話都卡住。
「你跟蹤我?」她稀奇地看著他。
以他艾三公子要風有風要雨有雨的性格,約她不成自然可以再去約別的美女﹐怎麼 煞有其事的跑來跟蹤她?
難道他真的喜歡上她了嗎?
紳綈猛然地甩了甩頭──開什麼玩笑。
「我……也想去鶯歌。」他急急加了一句,「我從來沒有去過鶯歌,可以跟你們一 起去嗎?」
他想通了,就算暗的跟蹤不成,他也要明著死跟活跟,當顆大燈泡,趁機破壞他們 的約會。
他就不信有他這個超級英俊的大情聖站在一旁,哪個男人還敢不識相地站在他們身 邊?
「我們?」紳綈愣了一下。
他不由分說,陪著笑臉拉著她就往櫃檯走去,「妳坐哪一班的車?我也要一樣的… …美麗的阿姨,麻煩給我們一樣的車票,我要位置坐她旁邊的。」
櫃檯後的中年婦女臉紅心跳地看著眼前的大帥哥,被他的笑容電得七暈八素,自動 自發地查詢計算機幫他安排好了位子,「來來來,小姐旁邊的位子,十分鐘後到站發車喔 !」
「哇,謝謝妳。」君人不忘拋了個感激的笑眼過去,高高興興地拉著紳綈就往二樓 驗票口去。
紳綈被他拉著跑,直到驗過票下樓到月台等火車的時候,君人左顧右盼地道:「咦 ?妳朋友呢?」
「我朋友?」他今天是秀逗了嗎?說話和行為都瘋瘋癲癲出人意料,該不會是受了 什麼刺激吧?
紳綈狐疑地打量著他,看得君人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低頭審視了自己的衣著。
黑色羊毛衣和緊身牛仔褲,沒什麼不對呀……耶?
他像發現新大陸般叫了起來,「我們今天穿情侶裝耶!」
她的臉紅了起來,急急墊高腳尖拚命摀住了他的嘴巴,「不要亂講話,什麼情人裝 ,誰跟你情人裝啊?」
「明明就是。」他咿唔抗議。
「怎麼會是?你穿阿曼尼新款套頭羊毛衫,我穿夜市一件兩百五的,你的牛仔褲是 法國知名場牌,一條要五六千塊,我的在饒河街買還不到一九九,怎麼會一樣?」
她連忙往四邊看,卻看到一大群在月台上等車的女孩子都癡迷地望?高大英挺的君 人。
他再嚷那麼大聲,待會兒只會為她贏來一堆如飛箭般嫉妒的眸光,那種被眾人用目 光圍毆的滋味很不好受呢!
這就讓她想起上次一個紅遍全球的好萊鄔英俊小生來到台灣時,行程剛好安排到博 物館去看展覽,她恰恰好被分配到導覽那一組,差點沒被熱情的影迷踩扁,而且背後總 是刺刺的,如果眼神可以化作利箭的話,她早就成了劍豬了。
他抓下了她的小手,還深情款款地道:「小練子,妳可以欺騙你的眼睛,卻騙不了 妳的心,我們明明就是穿情人裝。」
「你再說我們穿情人裝,就自己滾回內湖去,休想跟我去鶯歌了。」她恐嚇。
君人委屈地歎了一口氣,「好吧,我們不是穿情人裝,我們穿母子裝。」
欠扁!
她瞪了他一眼,「為什麼不說是父女裝?你長得人高馬大的,哪一點像我兒子了? 」
他驀然沉吟起來,一本正經地道:「嗯,對喔,所以想一想我們還是叫它情人裝好 了。」
「廢話!」她幾乎沒被他氣昏。
火車呼嘯而來,停妥之後他們走上了車,就在尋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時,君人還是 不時左顧右盼。
「你到底在看什麼?」
「妳朋友呢?」那個男的被嚇跑了嗎?他不禁有一絲洋洋得意。
紳綈看著他的眼神好像在看E?T。「你在說什麼東西?」
「就是那位性感制服帥哥啊?」他酸溜溜地提醒她。
她一怔,噗地一聲笑出來,也懶得去解釋了,「待會兒你就會看到了。」
「他在哪裡?是在不同的地方上車嗎?」他追問不捨。
紳綈把車票放在座位前的小插座上,懶洋洋地道:「反正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她的話讓君人覺得疑雲叢生,一路上忍不住提心吊膽,時時都在觀察等待那名「性 感制服帥哥」出現。
「你不要動來動去的好不好?」他的手長腳長,每次移動都會碰撞到她,造成她不 少困擾。
他無辜地看著她,「小練子,妳不喜歡我了嗎?為什麼那麼凶?」
「我……」她一時語塞。
他都講得那麼白了,自己再說對呀對呀,那不是很落井下石嗎?這種小人行徑她是 做不出來的。
「我知道,妳還是一直拿我當仇人看待。」他落寞地道。
他這種表情是她的一大罩門,每次用這招就一定有效。
果不其然,他這副弱者姿態又讓紳綈覺得很勝之不武,她彆扭地戳了戳他,「大庭 廣眾之下皺眉頭很難看的,沒事變成苦瓜臉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欺負你呢!」
他幽幽一歎,「好。」
她瞪大眼睛,都說好了還一臉小媳婦的委屈樣,好像他被壓迫得多可憐似的。
紳綈煩躁地揮了揮手,「算了算了,你開心就好,不要再苦瓜臉了喔!要不然等一 下到鶯歌以後我就不帶你去逛老街了。」
他眸光倏亮,「妳要帶我去逛老街?真的?」
「是啦是啦。」
「那妳朋友呢?」他不放心地又問了一次。
她皺起眉頭,很想揍人,「你幹嘛一直問……他不是來了嗎?」
他機警地往她指的方向瞪過去,卻發現自己瞪到了一個胖胖的,老老的列車長。
「這……是?」
「性感『制服』帥哥。」她閒閒地道:「怎樣?有意見嗎?還是不夠性感也不夠帥 ?」
身穿筆挺鐵路局制服的列車長正好巡到他們這邊來,君人尷尬地笑了笑,掏出車票 給他剪了一個洞。
「的確夠性感也夠帥。」過後,他吐了吐舌頭。
紳綈瞄著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笨瓜,豬頭弟。」
「喂!」他又好氣又好笑﹐假意叉腰著惱道:「妳以為我都是為了誰呀?如果不是 怕妳被亂七八糟的人給騙走的話,我何苦要把自己弄得跟呆瓜一樣?」
「哈,你本來就是呆瓜。」她快樂地唱著,「呆瓜呆瓜笨呆瓜,哈哈哈。」
君人叉著腰,一臉無可奈何地苦笑,「喂,有沒有一點同情心?明明就是妳誤導我 的。」
「誰叫你一直問一直問?」她對著他扮了個鬼臉。
「我是關心妳。」
「幹嘛突然這麼關心我,」她別了他一眼,「我們可是敵人耶。」
「就算是敵人,除了我可以欺負以外,其它人別妄想要欺負妳。」他哼了一聲,假 裝咬牙切齒,「這種快感怎麼可以跟別人分享呢?」
「你有病啊!」她笑彎了腰。
看著她笑得好天真好奔放的笑容,毫不防備毫不偽裝……君人驀地看呆了。
如果……能夠每天看到這樣的笑臉,也是一種很幸福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