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博物館那邊的工作沒問題吧?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了?」他深邃的黑眸緊緊鎖 住她的。
她嘴裡的飯似乎變得粒粒超堅強,嚼起來份外困難,「我……沒事啊,你怎麼會這 麼問?」
「因為我記得這一陣子來總是在白天和晚上都看到妳在不同的餐廳和咖啡館打工, 所以我有點擔心是不是妳博物館那邊的工作有麻煩了,」他稍嫌熱心地傾身向前,「小 練子,或許妳可以來我公司上班,如果你願意的話。」
她嚇一跳,滿眼防備,「到,到你公司上班?」
他有什麼企圖?
他柔柔地笑了,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我實在不忍心看到妳這樣顛沛流離地打工, 如果妳沒有意見的話,讓我來照顧妳吧!」
他說得如此真摯動人,紳綈眨了眨眼,差一點點就要相信他了,不過理智適時發揮 功用,總算在她點頭之前硬生生剎車。
「好……」她猛然改口,肉麻。」
「咦?」他偷覷她的反應,「肉麻?」
「是啊,幹嘛突然對我這麼好?有企圖的吧?」為了保護自己,她只得使出近乎吊 兒啷當的口吻,唯有如此才能提醒自己,他們可是敵人。
君人心底暗暗一笑,臉上卻顯露出無比痛苦,「如果可以讓妳不需奔波就能衣食無 憂……好吧,我承認它是一種企圖。」
紳綈的皮膚表面倏然吹起了陣陣驚然的風,把雞皮疙瘩凍掉了不少,「喂,你這樣 講就真的太噁心了,誰會相信妳?」
或許那些沉迷在他翩翩風采底下的女孩子會相信他的每一句話,但是至少她本人還 是有一點頭腦的,哪有可能被哄得團團轉。
就在她志得意滿,覺得自己有一雙火眼金睛不畏誘惑的時候,君人竟然偷偷地在她 手心底畫起圈來。
那股搔癢勾惑直透人心坎底,她差點沒跳了起來。
「你你你……你在做什麼?」她結結巴巴。
他眼底散發著無可抵擋的誘惑,柔柔地道:「嗯?妳說什麼?」
她拚命想要把手拉回來,停止那種可怕的撩人觸感,可是他的手穩如泰山,根本無 法牽動一絲一毫。
「我好難過。」他沒來由深深一歎。
她目瞪口呆,「難,難過?」
他輕輕點頭,幽怨地道:「是的,縱然我贏得了全世界,卻沒有辦法擁有妳的微笑 ,這樣生命有什麼意義?」
她心猛然一動,可是隨即又有一絲絲困惑──這話……好耳熟,好像兩個月前才在 哪邊聽人家唱過……她還來不及回想清楚,君人已經痛楚地摀住了半邊臉,低訴著,「 妳不相信我。」
她頓時慌了手腳,「沒、沒有不相信你啊……你……不要難過,我不是那個意思。 」
他索性頭垂得更低了,一副哀痛欲絕的模樣﹐只有暗啞的聲音幽幽襲來,「你不用 解釋了,我知道你很討厭我,討厭到了極點。」
「……」她遲疑了老半天,最後還是安慰起來,「往好的方面想,至少我們現在可 以很和平地坐在一起吃宮保雞丁飯了呀!」
「誰知道妳是不是明著一起吃飯,其實暗地裡多想置我於死地?」他還是堅持不肯 抬頭,依舊幽怨控訴。
「這個這個……」她不能昧著良心說這種念頭從來沒有想過一絲絲……但是也不至 於這麼嚴重。
她從來沒有看過艾君人這麼落寞痛楚的樣子,而且好像會這麼痛苦都是她引起的, 紳綈的罪惡感漸漸漫延開來。
「沒有否認就是承認了。」他沮喪地道:「虧我還念念不忘我們一起去看星星的那 個夜晚,我還以為我們或許有一天可以……」
她眼睛亮了起來,心兒怦怦狂跳,「可以什麼?」
他故意吊足了她的胃口,最後以一聲長長歎息做為終結,「算了,現在說這些都沒 有用了。」
紳綈很想拿桌上吃剩的餐盒丟他,不過還是強忍下這股衝動,她哼了一聲,「不說 就不說,我也不大稀罕。」
他卻已經看得出她眼中的希冀和失望,心裡的竊喜好不強烈,不過表面上還是一點 痕跡都不露,像是已經振作起來,決定還是以強顏歡笑示人。
「來吧,喝口水。」他的動作還是溫柔似水。
紳綈接過了水,心底好不彆扭,好像梗著一團什麼東西解不開。
她討厭這種感覺。
她喜歡把事情統統講清楚,知道要打什麼仗,對付什麼敵人,可是此刻她完全茫然 迷惘了。
第七章
她的動作有一些僵硬,顯然是被他的突然出現嚇住了。
他護送著她上了車,然後才回到駕駛座上。
跑車裡開著暖暖的暖氣,擋風玻璃上微微起了一層白霧,紳綈直覺伸手過去擦。
「等一等。」他眼睛一亮,握住了她的小手,興致勃勃地伸出食指來抵住了玻璃, 「這種情形最適合做一種事……」
她還沒問出口,就看到他的指尖在霧面上畫出了一大顆心,裡面還有一顆小星星, 然後是一支愛神的箭穿過。
畫完之後他像孩子般快樂地轉過頭來,滿面期待她的讚美,「妳看,心連心。」
她呆住了,半天後才斷斷續續地道:「一般不是……畫兩顆心的嗎?你亂畫,哈, 哈。」
她只能這麼說,因為她快被滿心澎湃的激動掩沒了,所以只能用乾笑聲帶過。
不能當真呵!
「我沒有畫錯,」他的眼眸陡然像閃耀的星星一般,深深地凝視著她,低沉輕柔極 了,「……妳是我的心中星。」
她的心臟重重地咚了一聲,腦袋瞬間空白──「不……不可能……」她吶吶開口, 又迷惘又慌亂又……不可思議。
他輕輕地靠近了她,雙眸明亮深邃得恍若月光下的一江水潭,彷彿要將她整個人, 整個靈魂都吸引進去。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呢?」他溫暖的氣息撩撥著她的每一寸感官,她癡癡地 盯著他越來越逼近自己。
恍然等候了許久許久,又恍似一切再也如此自然不過,君人覆上了她柔軟的唇瓣… …沒有小說裡形容的,會有音樂響起,玫瑰花瓣飄落,紳綈只覺得她的意識,她的身體 快要融化了…… @@@@結果三十分鐘的車程,他們花了快一小時才到。
至於這當中在做些什麼,他們兩個臉上一點都沒有異狀,所以當嫵紅好奇寶寶似地 瞅著他們左看看右瞧瞧了老半天,拚命在研究這個問題的時候,君人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美麗的二嫂子,妳是要讓我們進去吃火鍋,還是要我們在門口繼續罰站?」
他啼笑皆非。
紳綈拉著嫵紅就自動往屋裡走,「我餓死了,妳不說有大火鍋可以吃嗎?嗨,何人 姊夫。」
一開始她還真是叫不習慣二姊夫,後來乾脆叫何人姊夫,可是叫久了又發現很好笑 ……何人姊夫何人姊夫,好像在問是「何人的姊夫」。
但是很多事就是這樣,習慣了就好,要不然她這個一天到晚老是被叫「身體身體」 的人怎麼活下去啊?
何人從廚房端出了熱騰騰的傳統大火鍋出來,笑意漾然,「嗨,紳綈小妹,燙喔, 小心。」
在冷嗖嗖的天氣裡吃著炭火嗶啵的大火鍋是最過癮的了,尤其是圍在厚厚地毯上的 大圓桌前,落地窗外是別有一番秋意冬色的陽明山落葉微雨紛飛,火鍋裡各種海鮮料翻 騰滾動著,桌上擺著十幾盤色香味俱全的菜餚,紳綈陡然覺得全身上下所有的迷惘和落 寞感統統都被趕跑了。
吃火鍋吃火鍋,這種圍爐的滋味可不是天天有呢!
在大家各自添好了大碗的火鍋料後,紳綈忍不住率先喝了一口湯,隨即無比幸福地 呼出了一口氣。
「哇,好好吃喔,真是太滿足了。」她捧著熱呼呼的碗。
其它人聞言都笑了,君人也吃了一枚魚餃,笑嘻嘻地道:「真的好吃耶……難得二 嫂子的廚藝也進步到這種地步了。」
嫵紅臉蛋兒紅了紅,連忙把臉埋進碗裡,「其實……這個不是我煮的。」
何人愛憐地摸了摸她絲滑的黑髮,「那有什麼關係,妳也有幫忙啊!」
「是啊,幫忙吃。」紳綈漏姊姊的氣。
「哈哈哈……」君人忍俊不住。
嫵紅臉紅紅地瞪了他們兩個一眼,窘然地道:「紳綈妳還笑我,我們兩個是半斤八 兩,妳煮的菜還不是連路邊的小狗都不敢吃嗎?」
紳涕差點嗆到,她拍了拍胸口,「是啊是啊,所以妳沒有注意到我們家附近的流浪 狗都搬家了嗎?每一隻看到我們倆就跟看到黑白無常一樣,就算打斷它們的狗腿也不敢 再吃我們弄的食物了。」
「有那麼恐怖嗎?」君人張大嘴,很難想像有人可以把食物煮成毒物。
何人心有慼慼焉地拍了拍小弟的肩膀,「相信我,天下之大無奇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