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妳何不乾脆找陶比當妳明晚的男伴?」他忍不住出言諷刺。
她一愣,「誰是陶比?」
「陶比·金,也就是我文質彬彬的秘書。」他語氣裡的酸意沖天。
「對喔,我怎麼都沒想到?」她一臉的熱切,「可是我跟他不熟耶,你可以幫我們倆介紹一下嗎?」
「我看起來像婚姻介紹所的嗎?」他冷冷地反問。
她搖搖頭!「當然不像。」
「妳真的要陶比當妳的男伴?」他忍怒問道。
「這不是你的提議嗎?那你對我生什麼氣?」她難得敏感地察覺到了,一臉無辜的看著他。
「我沒有在生氣。」他咬牙道。
「還說沒有,牙齒都快咬碎了。」
尼克不敢相信竟然有人不怕他,還敢對他這般沒大沒小,「妳……」
「對了,我們還沒自我介紹呢。」她笑咪咪地伸出小手,「我是曾春紅,英文名字是史翠珊。」
「史翠珊是姓,很少用來做名字的。」他聳起一邊的濃眉。
她歎了一口氣,「是啊,可是我媽當年又不懂這個,她很喜歡芭芭拉·史翠珊,卻嫌芭芭拉念起來像番石榴,所以就叫我史翠珊,你真該聽聽我三個妹妹的英文名字,很勁爆喔。」
尼克想對她生氣,卻還是不小心地想笑,可是又覺得這樣放過她太不甘心了,臉上的表情不禁微微抽搐。
「你還好吧?看起來好像牙齒痛的樣子。」她關心道。
他咬著牙,強忍著面無表情,「沒事。」
「噢。」她這才放心,「沒事就好。」
他清了清喉嚨,「妳還有妹妹?」
她嫣然笑了起來,「嗯,三個,都長得如花似玉喔,你家裡有沒有兄弟?可以介紹大家認識認識。」
「我是獨子。」
還好。他暗自慶幸。
春紅卻覺得惋惜,「太可惜了。」
「妳的麵糊了,我讓人送一碗新的上來。」他急忙轉移話題。
「不用了,溫溫的也很好吃。」她端起麵碗,甜甜一笑,「不能隨便浪費食物,否則下輩子就會出生在伊索匹亞,我媽說的。」
尼克凝視著她吃得津津有味的小臉,心頭驀地湧現一絲奇異的溫柔。
◆ ◆ ◆
原來他就是賽門先生,賽門先生就是他!
他非但一點都不變態、不尖酸刻薄,也不腦滿腸肥,還非常的英俊挺拔,古道熱腸,光是衝著他願意幫她的忙這一點,就值得春紅將他奉若偶像並且立長生牌位了。
春紅坐在西雅圖咖啡館裡傻笑,對著一杯熱拿鐵自言自語。
「這真是太好了,如果他不是那麼有錢的話,我還真想嫁給他呢。」
長得英俊又溫柔勇敢是每個少女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但是太有錢的話,就容易淪為「花系列」中的悲慘劇情,什麼癡情女愛上有錢少爺,到最後被吃干抹淨、傷痕纍纍的被踹出門去,然後挺著個大肚子在雨天裡演苦情戲,等到男主角良心發現負荊請罪地把女孩請回家上演大結局。
不然就是在男主角的力爭下勉強嫁入豪門,卻被勢利的婆婆欺負,在丈夫出門上班後變成老太太的肉砧和點心,飽受婆婆虐待荼毒。
舉凡六十集的電視劇裡,有五十九集都是被精神或身體虐待,直到第六十集才大圓滿結束,要是她是戲裡的女主角,恐怕還等不到大結局就先翹掉了。
所以,她要選的丈夫除了是外國人之外,還有一點很重要,就是有正當的工作,但不能太有錢有勢,不然就麻煩了。
「對,就是這樣。」她下定決心。
要把寧可把金秘書,千萬不能把腦筋動到賽門先生的頭上。
不過話說回來,賽門先生遠比金秘書更讓人垂涎。
「真是可惜啊。」
唉,看來今天他到她家時,她得打點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好讓他脫離這個失控的局面,既然她沒有那個意思就別害人家。
看樣子應該不難,只要讓老媽見到他,誤以為他是個中國人,那一切就好辦了。
這也就是她今天一直躲在西雅圖咖啡館,遲遲不敢回家的原因,她知道如果白天回家,一定會被老媽追問不休,賽門先生的祖宗八代也難逃被請出來交代的命運。
於是她跟好心的賽門先生約好,下午五點半在飯店前的這家咖啡館碰面。
有點像真正的約會呢,她忍不住心頭甜甜的感覺。
春紅看看手錶,抓了抓頭,長髮如浪般搖曳,「五點了,今天過得可真快。」
她連身上的衣服都沒有換,若不是昨晚他好心地把床讓給她,還拿了一套高級美國棉睡衣給她洗澡替換,恐怕她現在的情況更邋遢。
就在她胡思亂想間,一輛黑色奔馳緩緩駛近咖啡館,平穩停妥後,司機下車恭敬地開門,高大俊朗的尼克優雅地跨出車門,身上是一襲筆挺的鐵灰色西裝。
她的眼光穿過透明落地窗和他的視線交會。
好帥!
她的心跳停止了一秒鐘。
昨天晚上她就是跟這麼帥的男人共度了一夜嗎?
春紅的臉紅了起來,明明知道昨晚其實也沒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在陽光下,他的眸子看起來是深藍色的,如果不仔細看的話,會誤認是黑褐色的,這樣好,容易被老媽給淘汰掉。
她渾然不覺自己緊緊盯著尼克,直到他推開玻璃門走進來,不過她倒是沒有錯過咖啡館裡所有女性驚艷的目光。
「好帥啊……」有人忍不住驚呼。
這一瞬間,春紅突然有種小小的女性虛榮心和驕傲感。
她想要傻笑,想要對其他看直了眼的女性顧客點點頭說:那個是我朋友耶。
不過,她什麼都不必做,當尼克的眸光尋找到她的身影,微微一笑走近來時,全咖啡館裡的嫉妒眼光足以把她射成箭豬。
「你提早了。」她害羞地道。
「會議提早結束。」尼克凝視著她,「我想早點做完這一切。」
「是啊,會議是挺煩人的,提早做完也可以提早休--」她咧嘴一笑,話未說完便被打斷。
「我指的是這頓晚飯。」他毫不客氣的指出。
「啊,原來你是這個意思啊。」她的臉又紅了起來。
真丟臉,不過她可以理解他的心情,畢竟莫名其妙被迫佯裝某人的男朋友,的確有點尷尬。
其實他可以不管她死活的,可是他還是高貴地拔刀相助。
所以,在面對他誠實坦白到有點傷人的態度,春紅決定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她抬頭朝他嫣然一笑,「我們走吧,我盡量在八點前幫助你逃走。」
尼克有些錯愕地瞅著她。
他講得這麼直接,難道她不生氣嗎?
春紅跳下高腳椅,將喝完的拿鐵馬克杯放入回收台,拍拍雙手,「我好了,走吧,坐你的車嗎?還是我自己坐出租車?」
尼克一想到嬌小柔弱的她要獨自坐出租車,臉色陡然一沉。
「女孩子最好不要落單,也不要一個人坐出租車,」他一臉的不以為然,「太危險了,難道昨晚妳受的教訓還不夠嗎?」
春紅被罵得莫名其妙,脖子縮了縮,「呃,對不起。」
他推開玻璃門,威嚴地道:「上車。」
「沒問題!」她是很懂得識時務者為俊傑的。
雖然她不知道他幹嘛突然一副很生氣的樣子,不過生氣的人最大。
上了舒適寬敞的黑色奔馳車後,春紅忍不住讚歎地撫摸著真皮座椅,「嘩,很高級喲,奔馳車很貴吧?」
尼克只是睨了她一眼,很好心地對她土裡土氣的模樣沒有表示任何的意見和批評。
「妳家在哪裡?」
「噢。」她甜甜地對前座司機說了地址後,圓溜溜的大眼睛再次瞅著他,「嘿,你現在眼睛看起來又變成水藍色了。」
還沒有人對尼克·賽門講過這種很白癡的話,不過他只是禮貌地抿唇一笑,沒有回答。
看著他取出一迭厚厚的英文報表就要埋首工作中,春紅再笨也知道這時候打擾不得,所以她安靜的左摸摸、右摸摸地研究著車裡的擺設。
尼克很想專心在工作上,但他還是忍不住有些分心,不時抬起眸光瞥視她奇特的動作。
她現在正彎下腰研究車子鋪的地毯,一臉若有所思又興味盎然的樣子。
不過是一塊地毯罷了,他著實想不通有什麼好研究的。
她就像一隻好奇的小貓咪一樣,很快就對地毯失去興趣,轉而對緊閉的深藍色車窗產生好奇心,兩隻手掌在上頭摸呀摸的,還不時敲一敲。
「妳沒有別的事好做嗎?」他彬彬有禮地請教。
在靜謐的空間裡突然出聲,害她嚇了一跳,急忙轉過頭來,「什麼?」
「我說,需不需要放音樂給妳聽或什麼的。」免得她像忙碌的蜜蜂在他面前團團轉,把他都搞暈了。
春紅卻誤會了他的用意,感動得不得了,「賽門先生,你真好,沒想到你在公事繁忙之際還會關心我的心情。」
他真是個大好人。
尼克不好意思說穿真相,只好輕咳一聲,低下頭繼續審閱著文件。
不過,春紅將他剛剛的發言當作是種邀請,她快樂地在他耳邊叨叨唸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