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玉廷認真地想了想,「隊長,您這樣說也很有道理。」
哈,戚少校無望了,不過他從來不喜歡那個表面大方,其實心思誰也摸不透的戚少校。
「那只是我個人的感覺,事實上咱們軍營裡也不乏恩愛的夫妻檔,倒也不能只聽我個人觀感。」楚軍又笑了,可是大笑之後發覺頭更暈。
不行了!他再不去看醫生,明天加菜餐會上,他只怕喝了一口高粱就會醉得不省人事。
到時候他不能大杯酒、大塊肉的和弟兄們打成一片,那場面就不熱鬧了。
「隊長,您怎麼了?臉色不太好。」玉廷注意到了他的微微蹙眉。
楚軍站了起來,吸了一大口氣,但是隨即吁出的氣息都帶著滾滾熱氣,看來病毒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厲害。
「我去海軍醫院看一下醫生,你和輔導長帶著弟兄們打場籃球好了,天冷,打場球流流汗驅寒也好。」楚軍打開鐵製抽屜,攫起了一大串鑰匙。
玉廷關懷地問,「隊長,讓司機載您去啊!」
「不用了,我自己開車去就可以了。」
楚軍大踏步走向大門,身為區隊長的玉廷也只能恭身跟隨在後。
只不過隊長這樣的狀況,獨自開車行嗎?玉廷想著。
左營八○六海軍醫院
「楚少校,您發燒到四十度了,不打退燒針是不行了。」門診楊醫生與楚軍是熟識,忍不住苦口婆心道:「您眼睛一閉,忍一下就過去了。」
楚軍英揚的濃眉一蹙,「給我藥就好,無論你開多強的藥都行,可是打針……絕不!」
「像蚊子叮一下,真的一下就過去了。」
「我不要!」一個七尺昂藏的大男人此刻變得像小孩子一樣,但是楚軍卻不覺得丟臉,反而振振有辭,「現在醫生已經不鼓勵病人打針了,我相信您也知道,不當的打針有可能會引起肌肉周圍神經性萎縮,我可不想治好了感冒卻少了條胳臂。」
楚軍是海軍裡的英雄人物,楊醫生素來也對他仰慕得緊,可是他這招打死不打針的詭辯伎倆,卻讓楊醫生每每頭痛。
幸好楚軍一年難得生一次病,要不然光是要說服他打針,楊醫生就不知得死掉幾萬個的腦細胞與他周旋。
針對楚軍的詭辯,楊醫生清了清喉嚨正要說話,他身旁一頭可愛卷髮的小護士卻在此時情不自禁噗哧一笑。
「放心!」她低低地咕噥,「不會讓你少條胳臂,因為是打臀部,頂多屁股不見了。」
楊醫生又好氣又好笑,連忙瞪了小護士一眼,「海書,不得無禮!」
哇塞!楊醫生是怎麼了?不過是個海軍軍官嘛!用得著對她說出「不得無禮」這麼嚴重的字眼嗎?
海書笑得腸子打結,表面上卻不得不給個面子,連忙裝出端莊溫順的表情,「是。」奴婢遵命!哇哈哈……她在心裡接著說道,憋笑憋得難過。
楚軍眸光不自覺跟隨著楊醫生,這才發現了乖乖站在醫生旁的清秀小護士。
好一個水做成的女孩!
他在心底深深讚歎著,眼神管不住自己的留戀著她嬌嫩清亮的臉龐。
雖然是一身平凡無華的護士制服,但是一頭卷髮更襯托出她稚嫩的瓜子臉蛋,極有中國味的黑色杏眸透著一絲慧黠,挺直小巧的鼻端下是一張自然潤澤的櫻唇……她整個人散發出一種精靈般的頑皮氣息,但此刻在她臉上那抹刻意裝出來的嚴正恭敬就與她的俏皮個性顯得格格不入了。
他無法自己地盯著她,看在楊醫生眼底卻誤認為他生氣了。
楊醫生趕緊解釋著,「抱歉了,楚少校,她是今年剛從護校畢業,調到本單位沒多久,本來是在急診室當班的,這幾天調過來幫忙,她是淘氣了些,還不明白您的身份,您大人有大量……」
幹嘛跟他道歉,還解釋這麼多啊?海書滿臉不解,她忍不住打量了楚軍一眼。
好像很了不起的樣子,可是他是誰呢?楊醫生為什麼對他如此畢恭畢敬?
雖然看起來頗有氣概非凡的軍官模樣,可是連打針都會害怕的男人又了不起到哪裡去?
楊醫生今天怪怪的。
楚軍著迷地看著她撇嘴,活靈活現的眼珠子一會兒困惑、一會兒微惱,好半天他才想起該為自己失常的行為解釋。
「楊醫生,你誤會了,我沒有生她的氣。」他笑了,不自覺就顯露出瀟灑颯爽的帥勁兒,「我只是……沒事,你該開藥給我了吧?」
他總不能大大方方宣告自己看她看到失神,這樣會給人家小姐帶來困擾。
聽到他的話,楊醫生還是大皺其眉,頻頻拭汗,「不行!發燒到四十度不是開玩笑的,時間一久,萬一病毒侵入你的腎臟或肺臟,那病情就更嚴重了,你不想得到敗血症而亡吧?」
「所以快點給我藥。」楚軍也一本正經。
「要藥沒有,針筒一支,你要不要?」海書看楊醫生為難、拭汗的樣子,忍不住再次仗義直言,「男子漢大丈夫拖拖拉拉的,笑死人了,你到底想不想自己的病好?」
雖然楚軍對這個俏皮可愛的小護士有一絲好感,可是他才不會被這樣三言兩語撩撥,就放棄他的「原則」。
這小妮子用激將法是沒用的!他想著。
「男子漢不見得就非得扎針不可,我寧可流血也不要打針。」楚軍說著。
開玩笑!被一支尖尖、細細的東西硬生生地戳進肌肉裡面,然後在血管裡釋放液體……想來就可怕!
真是太不人道了!
海書瞪著他,「你寧可流血?那有什麼問題,我會用針筒挖大力一點,讓血流出來,這樣你是不是會比較有快感?」
「我又不是性變態。」楚軍啼笑皆非,卻也不免有些自尊心受損。
這高雄左營軍區方圓五百里內,有哪個人提起他楚軍不豎起大拇指讚聲「鐵漢子」的?偏偏就只有她這個小護士把他瞧得這麼扁。
楊醫生看著他們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冷汗直流,「我說……」
海書氣得打斷楊醫生的話,「楊醫生,你不用妥協,你是醫生、是權威,你說要打針就要打針,別怕,我支持你!」
「我……」楊醫生訥訥地說著。
「以前我找楊醫生看病都只是拿藥吃就行了,偏偏你這個小傢伙在這裡攪局。肉是我的耶,什麼叫做要打就打?」楚軍絲毫不讓步,決心捍衛自己的「權益」。
「先生,你發燒到四十度了,再不打退燒針,到時候我們國家還要發一筆撫恤金給你,又要浪費我們納稅人的錢……」
「等等!國家為什麼要發撫恤金給我?」他一愣。
「你如果發燒把腦子燒壞了,是不是就成了廢人?那國家要一個廢人軍官幹嘛?當然是給你一筆豐厚的撫恤金讓你走人了,難不成還把你拱在左營大門口當銅像啊?」海書說道,還順便賞他一記大白眼。笨喔!連這都想不通。
楚軍氣愣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你就這麼恨我,沒事咒我燒壞腦子!」
「不想燒壞腦子就把屁股湊過來,讓我打一針!」海書攤攤手。
「你——」
「對,正是小女子我幫您下針。」海書指著自己鼻尖,笑得不懷好意。
楚軍愣了愣,差點掉入她的陷阱,「別想,我死也不打針!」
楊醫生瞠目結笑地看著他們倆,到這時才有機會插句話,「呃,我想……」
「楊醫生,要哪種退燒劑?」海書望向他。
「呃……」楊醫生本能地把診斷處方遞給她,「這種……可是……」
海書只瞄了一眼,就動作純熟地在後方鐵櫃內掏出注射針筒和一管退燒劑,還取來了鐵罐子內盛裝的含酒精棉花球。
楚軍不敢相信,他威脅地看了楊醫生一眼,「這最好是在開玩笑,別再耽擱了,開藥方給我,我到領藥處拿藥!」
「我……」
海書已經讓針筒內吸飽了那管退燒藥劑,她先注壓出筒內的空氣,然後轉向一臉錯愕的楚軍。
「楚少校,請這邊來脫褲子。」她不由分說地拉過他。
楚軍本想用擒拿手鬆脫她的掌控,可是怕不小心傷了她,眼看著她右手那尖銳的針不時在他跟前晃來晃去,又讓他心驚肉跳地不敢輕舉妄動,萬一失手被那支針戳到了身體任何一處……他光想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海書就仗著一支小小的針筒制伏了驍勇善戰的楚軍,她硬將他押到打針專用的小房間裡面,關上門,一手就要拉下他的褲頭。
「喂!」楚軍喊道。真是丟臉丟到家了,他死也不肯在小護士面前脫褲子。
好吧,就算真要打針,他也只能容許那針戳在堅實有力的手臂上,至於屁服……
他死也不要!
海書雖然個兒小小,可是力氣還大得很,不由分說就死命地拉著他的褲子,「把它脫下來啦,要不然打錯地方怎麼辦?」
「打手臂、打手臂!」他簡直快被她瘋狂的行徑嚇得心肌梗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