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琴冷冷地凝視著他們三個人,眼神凌厲而怨恨,「我會的,就如同你們一樣。」
她轉身,大踏步要離開現場,手底的汗已經濡濕掌心,懷中袋子的錄音機依舊在轉動著,這讓她心裡好過了很多。
爸,媽,你們等著,大仇就快要得報了。
就在這一眨眼間,許富對董代微微點了點頭。
她背對著他們向前走著,驀然聽見了開保險栓的聲音,心下重重一凜!
「死丫頭,和你老子一樣下地獄去吧!」
她閉上了眼睛,奔跑著往樹叢下一撲,乘機將香奈兒皮包塞在幽幽綠葉掩映底下——就算她死了,天亮後也會有人發現這只皮包和這卷錄音帶的!
她突然動如脫兔的逃跑動作讓董代一驚,飛快地扣下扳機。
由於她在移動,消音手槍噗地一聲只射中了她的小腿,卻也讓星琴整個人痛苦地跪倒在地上,被擊中的火熱痛楚瞬間席捲了她所有的知覺。
好痛……
遠處有車聲快速駛近,三個人頓時恐慌起來,張立委飛快地坐進了駕駛座裡,先行發動了車子,董代則速戰速決地想要將星琴立斃於槍下,可是就在他要扣下扳機的一剎那,瘋狂駛至的車子已經跳出了一個高大的男人,怒吼著撲向星琴,為她擋住了致命的一槍。
情況霎時混亂了起來,張立委急踩油門,許富則打開了車門,拚命拉著肥胖的董國代要上車,可是那後來飛馳而至的轎車已經擋在他們車前,裡頭還跳出了兩個魁梧的外國大漢。
兩名大漢見了他們三人不約而同地怒斥一聲,凶暴地飛身向前一拳一個,可憐那三名養尊處優又老大不小年紀的「國家棟樑」怎麼經得起這樣猛力一擊,登時暈的暈倒的倒,董代連手上的槍都被奪走了!
他們哪見過這樣的大陣仗?沒暈的也已經肝膽俱裂地頹倒在地,連跑都不敢跑了。
兩名保鏢盯著三名老傢伙,艾倫則急急地跳下駕駛座奔向那受傷的兩人。
「老闆!」他快要尖叫了,「你受槍傷了,你流好多血……」
「我不要緊,星琴,星琴沒事吧?」於開臉色蒼白若紙,背部已是一大攤鮮血,可是他猶自掙扎著要抱住星琴,「星琴……」
星琴雖然疼得渾身冒冷汗,可是當她看見於開竟然不要命的為她擋了一槍,熱淚頓時奪眶而出。
她虛虛弱弱地爬向他,緊緊地攀住他的手臂,「於開,你的傷……」
他顫巍巍地吸了一口氣,強忍著笑道:「我沒事,你呢?你千萬不能有事,我再也禁不起失去你的……的……」
於開暈了過去。
「不!」星琴淒然大叫,緊緊揪住他的手,「不要!」
接著她也失去了意識……
☆ ☆ ☆
當星琴幽幽地醒轉過來時,她的病床前竟佇立著一位風韻宛約神秘動人的美婦人。
她穿著一身寶藍色的曳地洋裝,美麗的臉上一片嚴肅,「你終於醒過來了。」
「您是?」她還沒有從迷迷的情況中完全清醒,可是小腿錐心刺骨的痛卻讓她在下一秒鐘煞白了臉,「噢。」
那美婦人同情的眸光一閃而逝,好像努力在克制著自己不要對她流露憐惜之意,「我是於開的母親。」
於開的母親?!
她瞬間忘了自己腿上的劇痛,「於開,於開他怎麼了?他有沒有好一點?他沒事吧?」
老天,於開……於開竟為她擋了一槍;在那生死一瞬間,她的心頓時澄澈空靈無比,了悟了一件事實——於開是愛她的,他絕絕對對是愛她的!
若非真心,又怎麼可能冒著生命的危險為她擋子彈?
想到這裡,她又自慚又窩心又酸楚……淚水又不禁紛紛跌碎在臉頰衣襟。
於蘭花瞪著她的眼淚,努力硬起心腸;她不能再心軟了,唯一的兒子已經被這個女人害到重傷差點死掉,她這次一定要果斷一點,保護她最愛的兒子。
「於開已經回英國了。」她淡淡地,疏遠地道,「我留下來等你醒,只是要告訴你一件事。」
星琴心驀然一沉,小臉益發慘白,「他……回去了?您要跟我說什,什麼事?」
「請你從今以後不要再纏著我兒子了。」
星琴重重一顫,像是有人在她肚子上用力打了一拳,臉色都變了,「為,為什麼?」
「難道你把他害得還不夠嗎?他肺部卡了一顆子彈,差一點就死掉,如果不是及時送醫的話,現在恐怕早就在太平間了。」於蘭花沒有注意到她慘白的臉色,自顧忿忿地道。
不!星琴臉上的血色已經褪得一乾二淨,「他……」
「都是你害的,若不是為了你,一切就不會發生了,說也奇怪,我那個笨兒子怎麼會笨到為你這個買來的女人擋子彈?」
「不,他愛我。」星琴努力不被那句「買來的女人」所刺痛,她顫抖著嘴唇道。
於蘭花瞇起了眼睛,那模樣像極了於開,星琴看得心都碎了。「他愛你?老天,你撒謊也撒高明一點吧!我那兒子眼光高得跟什麼似的,他會捨棄皇室名媛不要,而愛上你這個只會為他帶來惡運的掃把星?」
她的心狠狠地絞痛著,幾乎喘不過氣來,「他真的愛我……你可以問艾倫就知道,他是愛我的,我真的沒騙您。」
「得了,」於蘭花睥睨地道,「開兒早就告訴我你的身份了,如果他真在乎你,那麼他為什麼要瞞著我?為什麼不老實告訴我你就是他的女朋友?」
「我,我不知道。」她的質問字字句句都讓甫恢復清醒,可是身體還衰弱得不得了的星琴難以招架。
於開的受傷和他已經回去英國的消息深深地打擊了她,讓她虛弱的身心又受到傷害。
「開兒他不會喜歡你的,雖然你們的合約有三個月之久,可是我可以幫他付清該給你的錢,只是支票一到手,希望你再也不要對他糾纏了。」於蘭花抬高下巴,傲然地道:「你該知道遊戲規則的。」
星琴儘管心好痛好痛,但是她依舊苦苦哀求著,「伯母,求你不要這樣對我,我並不是因為錢才和他在一起的,我不要錢,我只希望能夠陪在他身邊照顧他,或者……或者只要讓我再見他一面,知道他沒事了就好,我求求你……」
於蘭花有一剎那間的困惑,眼前這個怯柔柔可憐兮兮的女孩子並不像開兒所說的那樣,只是個拜金女郎呀!
不行,她不能夠被這個女孩子可憐的外表所迷惑,開兒已經夠可憐了,她這個做母親的一定要保護他不可。
「我不管,你要多少錢?」她硬著聲音道。
星琴哭著,掙扎著要下床懇求她,可是受傷的腿和虛弱的身子無法給她力量,她才一爬動就滾下了床。
她的傷口重重地撞上地板,星琴痛叫了一聲,冷汗霎時滴滴滾落,險些暈過去。
「噢!」她眼前一陣金星亂冒,頭暈目眩。
於蘭花本能蹲下來要扶她,可是硬生生又攔住了自己;她吞了口口水,毅然決然地掏出了一張事先已簽好的支票,「這裡有五百萬,夠你奢華地過好一陣子了,做人別太貪心的好。」
星琴死命地克制著暈眩,她勉強地擠出了破碎的話語,「伯母,艾倫,艾倫呢?艾倫可以為我證明,他……」
「我一接到消息趕來台北,就叫他照料著於開一起回英國去了。」
「那傑克呢?奈特呢?」
「一齊走了。」她冷冷地道。
「他們都沒有什麼話要告訴我嗎?那些壞人……都已經被繩之以法了嗎?」星琴迫切地追問著,顧不得腿部剮心刨肉的痛苦。
「什麼壞人?我什麼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想告訴你。」於蘭花哼道,不過自己心下也覺得有些怪怪的。奇怪,她一趕到醫院就看到一大票的記者想要衝進於開和這個女人的病房採訪他們,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不過她那時也沒來得及想那麼多,便硬叫醫院的人把他們全趕出去,這才落得清靜一些。
後來問了艾倫,也只知道台灣的警方有過來做了筆錄,而於開的受傷是因為要救這個女人,除此之外,艾倫這個兔崽子卻什麼也不肯告訴她。
一定都是這個女人惹出來的禍,她現在也不想知道真相了,總之把於開送回英國,離了這個女人就天下太平了。
星琴趴在冰冷的地板上,痛楚和憂慮雙重侵襲著她的神經,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振作精神,「伯母,我想你應該是誤會我了,我可以解釋……」
「夠了,我留下來等你甦醒不是要聽你的解釋,只不過道義上覺得應該要把這件事情徹底解決清楚,我也不希望我兒子在外頭留下一筆糊塗帳,所以……」於蘭花將支票塞入她手中,然後轉身就踱出了病房。
「伯母,伯母……求求你回來……我求求你……」星琴淒厲地哀求著,卻只驚動了外頭的護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