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忙吧,我累了,先睡。」星琴輕輕地扯了扯他的衣袖,低語道。
他凝視了她一眼,捂著手機有些釋然地道:「那你早點睡。」
星琴點了點頭,躺進大床窩進了被子的深處,耳朵無法自抑地聽取著他談話的字字句句。
他別了她一眼,又鬆口氣又難免煩躁。
「又在與哪個美人兒耳鬢廝磨了嗎?」母親取笑著。
他瞇起眼睛,危險地道:「不要亂說。」
「得了,我早就看了報紙了,你出現在台北的盛大宴會裡,身旁帶著一位如花似玉的佳人,這在英國早就掀起一陣風暴了,大家若不是懼著你,早有一大票媒體狗仔隊飛去台灣盯哨了。」
「你不是最樂的嗎?我居然帶女伴出席宴會。」他嘲弄地道。
他話裡的嘲諷之意讓星季不自覺地輕顫了顫,身子窩進更深處了。
「我的確高興,現在我該開始準備舉辦婚宴了嗎?或者該開始擬發送的請帖名單了……」
她又來了!
於開最厭惡母親雞婆多事的性子,她每次都會把事情能搞砸——看她的感情世界就知道了。
何況什麼事情都還沒有個譜,她這樣胡攪亂攪只會給他惹麻煩。
他不悅地低吼:「你不要自作主張,什麼婚宴,不過是個女伴罷了,你別亂搞!」
只是一個女伴罷了?!
他的話像一把刀,狠狠地插進了她的心臟!
星琴臉色瞬間刷白,她死命地將被子擁緊,卻怎麼也蓋不暖她冰冷透頂的身軀。
果然,她在他心底不過是個三個月的短暫暖床人罷了,雖然早有協議,早知道這是事實,可是……事實還是太傷人了。
於開繼續不耐地與他的母親對話——
「事情不是你看起來的那樣,你別太多事,想要抱孫子想瘋了也不是這樣……」未免讓母親又亂七八糟地做出異想天開的事,他違心地扯謊道:「你知道我的行事作風,這次這個也不過是我花錢買下三個月的女伴,拿錢做事互相交易罷了……什麼很久?我知道三個月是破了紀錄了,可是……」
他並不知道星琴沒有睡,他的每一個字都聽入了她的耳裡。
星琴心都碎了,強自鎮定地聽著他們母子二人在討講著她的賣身契,爭論著長短問題,而她的嘴唇已經被深深陷入的牙咬破了,血漬絲絲地沁了出來。
她沒有放開緊咬的牙齒,反而更加用力地咬入,彷彿要藉著那撕裂的痛掩蓋住胸窩裡錐心刺骨的傷痛。
她幾乎被撕成兩半,巨大的心痛狠狠地嘲笑著她的天真無知,嘲諷著她出賣靈肉。
「……我知道克莉絲汀是個好女孩……什麼不要辜負她,我跟她壓根沒有交集,何來辜負?」他慍怒地道。
「她挺乖的,不但大方又知書達禮,這些日子都過來陪伴我,如果你心底還沒有好的對象,那就選她好了,反正琳娜王妃天天在我耳邊叨絮著,這樁皇室聯姻就這麼定了也好。」
「和克莉絲汀?總之什麼訂親的事等我回去再說,」他已經急著要去陪伴星琴了,再也沒有心情與母親周旋打屁,「反正你不要給我亂搞生事,什麼事等我回去再說,就這樣,再見!」
他要和叫作克莉絲汀的小姐訂婚了?
那她呢?她呢?
心中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冷笑地諷刺她:你?你算什麼東西?你不過是他用錢買來暖三個月床的女人,你以為你是誰?當真以為自己飛上枝頭變鳳凰,以為人家對你真心了?
他早說過你是個笨女人,到現在你還不信?
這個聲音狠狠地擊倒了她,星琴痛得閉上了眼睛,卻關不上紛擾劇痛的心靈!
冷,漸漸地從心凝霜結冰到體外,把她整個人都籠罩在飛雪連天的心境裡,她的心開始在下雪,一點一滴地冰凍住了自己。
她感覺得到他已經褪去了外杉,走入了浴室淋起浴來。她一直屏著呼吸,憋到了自己胸口撕扯般地漲痛了才允許自己吁出氣來,她一直努力控制著自己不要掉淚不要哭
他洗完了澡,清爽性感的氣息又繚繞在她周圍,接著便是床畔下陷,他躺上自己的身邊,將她勾攬入懷中擁抱。
他的體溫雖熱,卻暖不了她已經被霜雪冰冷的心房。
夜,一點一滴流逝,身旁的於開已經呼息均勻平緩地熟睡了,星琴卻睜大著眸子,一夜無眠到天明。
☆ ☆ ☆
星琴第二天早上就病了,而且病得一發不可收拾。
於開快瘋了,他飛車將星琴送到馬公市去就醫,可是當醫院不能立刻讓她退燒時,若非艾倫勸著,於開早怒吼著把整個醫院都拆了。
後來他還是怨氣沖沖地包了一架民航機,將昏迷不醒的星琴送到了台北。
在舒適的飛機上,他堅持緊抱著星琴,任人怎麼勸也不肯放手。
他挺拔粗獷的臉部線條已經出現了淡淡疲憊痕跡,心痛與著急尚且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他只知道她這一生病,讓他整顆心都擰疼了,簡直不知該如何是好。
艾倫擔心地捧來一杯熱咖啡,低語道:「老闆,要不要將星琴放平躺著,這樣或者她會舒服些,你也比較不用這麼累。」
「我不累,我不要放開她。」他執拗地道,咖啡也不接過。
「老闆,這樣星琴的病也不會好,別到了台北之後連你也病了。」
「都是我該死,昨天晚上就覺得她不對勁,可是我竟然沒有注意到!」他沉痛地低喃。
「不能怪你,病痛之事本就難兔,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治好她的病,不是嗎?」艾倫輕輕道。看著星琴這病懨懨的模樣,他心裡也難過極了。
「是我沒有照顧好她。」他搖頭,沙啞地道。
「……無論如何,我相信她會沒事的。」艾倫安慰著。
「台北醫院方面都聯絡好了嗎?」他抬頭。
「是,一下車就有救護車送她到醫院去,病床和主治大夫也都準備好了。」
「很好,」他低歎,「這次多虧你了,我此刻已心亂如麻,如果不是你幫忙著處理,恐怕事情沒有辦法這麼順利地進行。」
「老闆您過獎了。」艾倫受寵若驚。
他輕輕地為她撫過額前的髮絲,那上頭燙手的觸感依舊燒灼著他的心,「希望……她不會有事。」
他簡直不敢想像失去她的日子該怎麼過;早已習慣了有她的宴宴笑語,慧黠玲瓏,一旦失了她,他接下來的人生又該怎麼活下去?
心思紊亂,雖然此刻難以將她在心底做一個正確的定位,可是她的一顰一笑一點一滴,都深深地牽動著他的靈魂……老天,求求您別讓她有個萬一!
她的身軀依舊滾燙得嚇人,於開平素嚴肅性格的臉龐再無往日的鋼硬堅毅,取而代之的是深情款款和哀傷焦慮之色。
他緊緊擁著她,感受著飛機飛翔時輕微地嗡嗡聲;機艙內的眾人因氣氛緊張的關係而安靜無聲,可是望向星琴的眼神都充滿了焦急和擔心。
大家都擔心著你的安危,星琴,求求你對我仁慈點,快點醒過來吧!
於開在心底強烈地呼喚著……
☆ ☆ ☆
台北長庚醫院
星琴寂然地躺在病床上,燒已退,人也陷入了沉沉的睡夢裡。
在夢中,於開挽著一位披著美麗婚紗的女子,步步走向紅毯,她卻只能躲在人群中落淚,希望他再回頭望一眼,卻怎麼盼也盼不著……
「於開,不要走!」她倏然驚醒。
守候在身邊的於開急急地撲向前,狂喜著想開口,卻發現聲已沙啞難以成語。「……星琴!」
她眨動著酸澀無力的眼眸,「這裡是哪裡?」
「這是醫院,你病了。」他緊緊握住她柔軟冰冷的小手,感謝上蒼讓她醒過來了。
「醫院?」她恍恍惚惚地記起了一些片段,「我病了。」
「是的,你病了,不過醒了就好了,醫生說過你已退燒,醒了就沒事了。」他柔聲關懷地道:「想要吃點什麼嗎?你已經兩天兩夜沒有水米進腹了,光是打點滴怎麼夠營養呢?」
「我沒事,一點都不餓,只是覺得好累。」她凝望著他的切切關懷,心頭又是一陣針刺。
他真的關心她嗎?
看他眉宇間有著煩憂與焦慮的痕跡,憔悴的臉龐和暗青色的眼圈,新生的胡碴,在在都顯示出她病後這幾天,他真心的惶急和擔心之情。
既已有情,為何又對她無心?她真的不明白他的心理,怎麼都摸不明白……
「多多少少吃一點好嗎?我讓艾倫還是傑克去幫你買,或者要叫賴太太飛過來做點好吃的家常菜給你吃?」他殷切地道。
她鼻頭一酸,眼圈兒紅紅了起來,「不用了,我只想好好的睡一覺,倒是你,都有黑眼圈了,也該去睡一下了。」
「我不睡,我在旁邊守著你。」他固執地道。
她怔怔地望了他好半晌,低低歎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雖然已經存了想要永遠離開他的心,可是他的款款情深卻令她怎麼也邁不開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