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爺,有錢就該先看病,有健康的身體吃飯才會香。」
「哈哈,姑娘,這你就不知道了,我是乞丐,別人要看我又老又病才給飯、給碎銀子吶。」說完他又是一陣似要咳出心肝肺的咳嗽。
步弭愁臉色沉重,跟亂驚虹交換了不安的神色。
這老爺爺病得不輕。
「不過,」老乞丐看了看一旁冒煙的藥罐,有些為難的啟齒,「要是可以,能不能分老乞丐一碗菜汁?」
他問藥而來。
知道這樣的要求不合情理,他慢慢解釋著,「我還有個老乞婆,就在不遠的土地廟裡,她病得重,請大爺跟姑娘施捨我一碗藥。」
他說完便要磕頭。
亂驚虹一手握住不讓他下跪。
「老爺爺,藥不能亂吃,一個不好會鬧人命的!」
「我也知道,可是我身無分文,我那婆子再沒藥救恐怕……」老乞丐顫巍巍的,滿是眼屎的眼雖然混濁卻透著夫妻患難的真情。
「老爺爺,這是五兩銀子,你趕緊請個大夫給夫人看病吧。」亂驚虹快刀斬亂麻。
「沒有用的,我連醫館的大門都近不了,他們嫌我髒。」
「老爺爺,你別哭,我陪你回去。」步弭愁本來就心軟,哪禁得起老乞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哀求。
「你……」老乞丐疑惑不已。
「他會看病,而且醫術很好喔。」指著亂驚虹,步弭愁將他一軍。
她要是說出自己有幫人治病的能力,恐怕路邊的小狗也不會相信,她手裡還端著藥碗呢。
亂驚虹不以為然的掀眉。
「您是救苦救難的菩薩,大爺,求您!」
步弭愁俏皮的朝亂驚虹福了福,萬般懇求盡在不言中。
唉,自從遇見她以後他是越來越沒原則了。
趕鴨子上架,亂驚虹只好隨著老乞丐回到破舊的土地廟。
發霉的草蓆上靜靜躺著已經沒了氣息的老乞婆。
她全身生滿斤、瘡,乾癟的身軀顯示生前被病魔折磨的痛楚,亂驚虹把了下脈,對著一臉渴望的老乞丐搖頭。
老乞丐沒哭,只是跌坐一旁,一瞬間顯得更加蒼老。
土地廟裡不只有老乞丐夫妻,還有一堆行乞之人,老的老,小的小,糟老頭跟老婆子佔多數,污濁的空氣,骯髒的環境,每個人不是病就是髒。
步弭愁無法漠視傷心的老乞丐,她蹲下,握住老人家的手,什麼都不說,只見老乞丐本來無神的眼睛慢慢泛起驚訝,充滿生氣的光彩。
「老爺爺,對不住,弭愁能力不夠,沒能把老奶奶救回來,只能送你一點小禮物聊表心意,真的對不起……」
她以自身的靈力治癒老乞丐的病。
「生死有命,是我那老婆子沒福氣,沒有早些遇到姑娘你這貴人。」
步弭愁搖頭,握緊老乞丐的手。
其他的乞丐看她親切可入,統統圍攏過來。
沒想到這姑娘竟然毫不排斥他們這些行乞之人。
面對這麼多好奇的眼光,步弭愁心慌極了,扯著身上的衫子,一著急,臉上又出現不正常的紅暈。
步家規矩嚴苛,一般的僕人是不許隨便跟主子有所接觸的,尤其她一身病痛,更是要避免被感染,僕人也怕擔責任,就算遠遠看到她也保持著距離。
而即使出了門,她也只跟亂驚虹走得近,一下面對這麼多人,她不禁手足無措。
亂驚虹立刻走了過來,他率先拿出三十兩紋銀給老乞婆辦喪事,大家也紛紛出僅有的一些碎銀表示心意。
老乞丐雖然一直推辭,但缺錢是事實,最後千恩萬謝的收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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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可以在天黑前回到長安城的路程,因為幫忙老乞丐辦喪事延誤了時間,亂驚虹跟步弭愁只好尋了一間清幽的客棧往下。
是夜。
斷斷續續的嘈雜呻吟聲不斷傳來,干擾著步弭愁迷迷糊糊的腦子。
「怎麼了?」她就著蒙隴的燭光起身。
「你睡,我出去看看。」亂驚虹制止了她。
他並不是為了省錢才兩人合住一間房,追根究底是幫老乞丐治病後,不勝負荷的步弭愁又吃不下、睡不好了,不忍苛責她的亂驚虹只好選擇緊迫盯人,盯著她好好的休息,他才能心安,要不然心裡惦著她,他也甭想入睡了。
看著步弭愁把睡暖的床被掀起,他忙不迭塞回去,這一醒,她又不知道得花多少時間才能沉睡。
「你還沒睡?」
他不想解釋是因為看著她甜睡的瞼看到失神。
「別起來。」
把燭光戳弱了些,亂驚虹打開門出去了。
他頒長的身形叫步弭愁疑惑的偏了頭。是她閃眼吧,怎麼地面上不見他的影子?
肯定是,她睡糊塗了。
她理不清對他的感覺是怎麼來的。
每回見他,都在性命交關的當頭。
而每回,他都義無反顧的伸出援手。
像這樣無言的守候,無語的看護,他什麼都不曾訴諸言語,骨子裡頭卻是何其溫柔。
不容她細想,外頭的聲音更清楚的傳了進來。
忍不住起身穿了繡鞋,她偷偷把門打開探頭出去看,屋子外燭火晃動得厲害,人影穿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睡蟲跑掉了,亂驚虹又還不回來。
原本她只打算瞧一眼,可一個忍不住就探出半個身子,接著,走了出去。
空氣裡飄著濃濃的血腥味,擔架上的老嫗,不斷的嘔出腥臭的血,面皮又青又白,顯然陷入昏迷多時。
「求求您掌櫃的,我馬上請大夫來救我娘,您別趕我們走,這大半夜的,我娘禁不起夜涼,我小順子給您磕頭了。」叫小順子的漢子穿著補丁的粗布衣服,說磕頭馬上咚咚咚的敲出一頭瘀青來。
「客倌,我也只是個開店做生意的人,你來住店我當然歡迎,但是……帶個快死的人,晦氣啊。」
小順子欲哭無淚又不肯死心。
「掌櫃的,求您,就這一宿,只要我娘病情一有起色我馬上搬。」
眾人圍著苦苦哀求的小順子看熱鬧,有的人竊竊私語,「這店家也真沒良心,說穿了還不是怕小順子交不出住宿金。」
「這小順子也真可憐,帶著他娘從東北來這依親,沒想到親戚沒著落,他娘卻染了風寒,如今病情加重,怕是把手頭上的銀兩都花光啦。」
步弭愁一靠近人群就被亂驚虹發現。
他脫下身上的披風裹住她。
「她……那樣,很痛的。」步弭愁楚楚的眼瞅著陷入昏迷的老嫗。
痛的感覺她再明白不過。
「你這性子,一天到晚只想救人,你也考慮一下自己的身體如何?」
「就算不自量力,我還是要救她。」
「我就是沒法說贏你。」
她以為亂驚虹默許,一朵燦爛如茉莉花的笑容在她唇畔綻放。
亂驚虹嘴巴蠕了蠕,有了辛苦的覺悟。
護著步弭愁穿越鬧烘烘的人群,他們來到陷入昏迷的老嫗面前。
她輕握老嫗骨瘦如柴的手。
須臾,白潔的額頭冒出點點細汗,越來越多。
因為專心,一旁的嘈雜緩緩從步弭愁的知覺裡沉澱消失,終至不見。
有些心細的人發現老嫗奇特的變化。
人群慢慢圍靠過來。
「你不要碰我娘!」小順子發出尖叫,爬過去想拉開步弭愁。
「要你娘好就別碰她!」亂驚虹的態度不強硬、不霸道,也非尊貴逼人,可是他說出來的話份量一定,冥冥中,有股你非要信他不可的力量。
小順子又驚又愕,不敢輕舉妄動了。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圍觀的人均發出不可置信的讚歎——
老嫗疲憊的眼睛打開了。
「小……順……子。」儘管還是氣若游絲,但已夠小順子欣喜若狂了。
「謝謝姑娘的大恩大德。」縱使不知道步弭愁是怎麼治好他娘的嚴重風寒,小順子仍跪倒在地不斷磕頭。
「別磕了……頭會疼呢。」步弭愁軟了身子,跌進亂驚虹早已經伸出來的雙臂中。
「姑娘是觀世音菩薩,我小順子願意為您做牛做馬,報答您的恩惠!」
步弭愁連連揮手,連說話的氣力也沒了。
第五章
亂驚虹什麼話都沒說,只是臉很臭。
原本,她不愛惜自己的生命也不干他的事,但是,他就是看不過,等回過神,已經把責任攬在胸口。
早知道她愛逞強就該離她遠遠地,唉,千金難買早知道啊!
失去意識的步弭愁無法盤坐,亂驚虹只好用雙腿夾住她的臀,以噯昧又堅定的姿態將她收進自己的羽翼。
她本來就穿著單薄的中衣,冷汗濕了她的衣裳,優美的身形若隱若現,一眼就叫人看透她裡頭桃紅色的胸衣。
亂驚虹避開她撩人心智的胴體,視線無法避免的碰上她盤坐的長腿。她有雙修長美麗的腿。
他的理智正在崩解……
他從不把自己當聖人,可是,長年以來對女人的沒反應讓他一亙以為自己比阿僧還清心寡慾,可是如今,卻對面色蒼白、骨瘦如柴的步弭愁生出很不同的感覺。
她沉沉的囈語使得他連忙收神斂智,救人是當務之急。
他灼熱的掌心熨貼著她瘦不見肉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