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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陳毓華

  「是我自告奮勇幫你送飯。」呼,手好酸、好酸。

  看她甩手的樣子他感到又好笑又好氣。「明明做不來,要是半路湯灑了,人受傷了,不更麻煩?」

  「人家想跟你一起用膳嘛。」她拿起筷子開始夾菜。

  亂驚虹不得不坐下。

  「這是芒果蝦仁,有點酸,有點甜,很開胃的。」勾欠過的芒果、蝦仁進了碟子,堆到他跟前。

  亂驚虹可有可無的夾著吃掉。

  步弭愁一臉企盼。

  「感覺到了嗎?」

  他搖頭。

  不要緊。青椒拌炒鳳梨片。

  「我不是孕婦,拒吃鳳梨!」

  「鳳梨可以刺激你的口水,幫助分泌,要吃。」她是餐桌上的女暴君。

  他聽話的照吃,可是……還是沒感覺,只好再搖搖頭。

  第三樣利器,朝天椒炒豆豉。

  這下不噴火都不行了。

  可亂驚虹吃了後還是安之若素,輕輕鬆鬆吞了兩碗白飯。

  「這些剩菜都是你的了。」他還好心的留下菜湯。

  步弭愁像踩到火藥般拚命搖頭。她才不要,這些菜哪是人吃的?又鹹又辣又酸,她不要啊……

  吃,失敗了嗎?當然沒有,一天三餐,外加消夜點心,她不相信用盡重口味的菜,沒辦法把他的味覺引出來。

  慢著!

  「是誰教你這些的?」

  「我問來的啊,大家還很樂意教導我呢。」

  「嘎!」

  第二天,亂驚虹一踏進房間,撲面而來的花差點讓他以為走錯房間。

  花瓶、酒桶、甕,只要是有口的容器都裝滿了花。

  看起來整個黑巖的花木全部遭了她的毒手。

  步弭愁迎過來,指著某一撮色彩繽紛的花叢說:「這是月桂、玉蘭、牡丹、芍葯……」

  還有桃、荷、芙蓉、薔薇、石榴、金針……連金針花也摘下來,噢!

  亂驚虹渾身不自在,他又不是女人,這麼多花擺在他房間,天吶!

  好吧,這一回又是哪個天才教的?

  「園丁。」步弭愁無限失望。

  花不行,第三天,她又有新花樣。

  一字排開的酒甕,多到讓人以為是釀酒的酒坊。

  江蘇無錫的惠泉酒、丹陽的封缸酒、江南黃酒、黃山下的猴桃兒酒、胭脂一樣顏色的葡萄酒、金陵大曲、桂花釀酒,還有燒刀子、合歡酒……幾乎集天下所有的酒之大全。

  「弭愁!」亂驚虹終於吼出來。

  肇禍者拿著杯子準備燙酒。「你想先從哪一罈酒喝起?」

  哪一壇?他又不是酒鬼!

  想不出來,她怎麼能收買那麼多人心。

  「不然,先喝黃酒好了,我聽說黃酒高營養,不嗆口,是以優質糯米釀造,不容易傷肝。」

  她又現學現賣了。

  「我的鼻子不好讓你困擾了嗎?」她每天忙得像小蜜蜂,追根究底為的是他沒有嗅覺的鼻子吧!

  「沒有。」

  「要不然你只差沒有拿臭抹布給我聞了。」他雙手一攤,這些又算什麼?

  「我怎麼沒想到!」她擊掌。

  「步弭愁,你敢!」

  「呵呵,我說笑的。」

  「最好是這樣。」

  「我只是希望當我在享受好吃的食物時,你也可以一起感覺酸甜苦辣的滋味,還可以聞到花香,感覺屬於人間的味道。」她主動拉他的手,其實就算他的鼻子一輩子都這樣她也不在乎。

  亂驚虹把她擁入懷中。

  不管是不是會掉入她的陷阱裡面,有這番話,就算上刀山、下油鍋,他都願意!

  話雖然這麼講,上刀山、下油鍋也一次就夠了,可他是天天輪著來,除了抹布以外,步弭愁真的三管齊下,還說動金以針灸的方式按時幫他治療。去!是誰說上刀山這種沒營養的話可以隨便說的?

  ☆☆☆

  連日來的忙碌讓步弭愁好睡,常常一覺到天亮。

  一燈如豆。

  有人撞她的耳朵,扯掉她的被子,摳她腳底,她不得不睜開眼。

  「幸好你醒來了,要不然我這桶冷水恐怕就要潑下去了。」小邪用一種冷淡鄙夷的口氣叫囂,瞪著床上的步弭愁。

  「小邪。」她揉揉眼。

  「用不著叫得這麼親熱!」

  「要不然叫你一聲妹子好了。」兩人的互動多了,步弭愁也找到跟小邪相處的方式。

  「隨便你,」

  「你睡不著想聊天嗎?」步弭愁好心的問。

  「無聊!」

  「就是無聊才要找人說話,我陪你。」她穿上繡鞋,不忘披在屏風上的外套,謹慎的穿上。

  她可不能又因為感染風寒讓亂驚虹還是花花為她著急,自己總要學著愛惜自己。

  小邪轉著骨碌碌的眼睛,絲毫不放過步弭愁的一舉一動。

  「好了,我們要聊什麼?」

  「你怕得像一隻老鼠。」小邪文不對題的開口。

  「什麼?」

  「你打骨子裡怕你爹,伯他尋來把你逮回去。」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我爹的手段。」

  「我都在你的身體裡,怎麼不清楚。」

  說得也是。

  「你真要不想見那個男人,我倒有個法子。」

  她好像突然變熱心了。

  「你說。」

  「不如我們交換,」看見步弭愁變臉,她馬上補充道:「當然是暫時的,等你爹滾蛋我們就交換回來。」

  「不好,我害怕的事情怎能叫你去承受,你就像我的妹妹一樣。」

  「誰要跟你攀親搭戚!」這女人頑固得像頭牛,她非要說服她不可,「你不喜歡我也不要緊,不過,我有東西送你喔。」步弭愁起身拉開衣櫃的抽屜,拿出一套套素雅古典的衣服。

  「花色是我挑的,上頭的花紋都是梔兒姊親手繡的,花了她不少時間呢,希望你喜歡。」一套套光亮耀眼、美麗奪目的衣服直直刺進小邪沒有準備的眼睛。

  「這是做什麼?收買嗎?就憑這些?」有一瞬間,真的有一瞬間,她黑黝明亮的眸子綻放出屬於她這般年紀特有的無邪快樂。

  「我沒有,上回跟梔兒姊出門的時候很湊巧看到這些衣料,我就想穿在你身上一定很適合又出色,因此便把它買下來。」

  「我不希罕!」小邪貪婪的吞了口口水,假裝不受誘惑。

  「這樣啊,好可惜,我以為你會喜歡的。」步弭愁真的覺得可惜。

  「別想轉移話題,我剛才的提議你到底考慮得怎樣?」為了怕步弭愁聽出她的居心不良,她稍稍放軟了聲調。

  步弭愁微微一笑。

  「你……對我真好。」

  小邪呼吸為之一窒。

  放下手中的衣服,步弭愁瞅著渾身不對勁的小邪。「我可以再問你一遍,你……是真心要幫我的嗎?」

  「去!好心給雷親,你還懷疑我?」

  步弭愁臉上仍然帶笑。

  「有個妹妹真好。」

  「你……答應了?」小邪有點不信。

  「嗯。」她確定。

  「你發燒?」疑惑的人反倒是慫恿的人。

  「沒有,我好得很,很幸福,也想讓你體會我的幸福!」

  「既然你這麼大方,不接受反倒是我小氣了。」本來,她一心想要步弭愁的身體,現在……呸,她心頭不忍個什麼勁?

  「我什麼時候可以拿?」

  「隨時都可以!」

  第九章

  亂驚虹又在細白的砂石上掃地,不疾不徐地,仔細一看,紋路有著很不一樣的線條,是個少女的輪廓。

  那是步弭愁含羞帶怯的柔美臉蛋。

  「小子,你想不想知道我在外面遇到了誰?一個你敲破腦袋也想不出來的人!」軍破痕一陣風的進來,就差沒刮走亂驚虹手上的竹帚。

  亂驚虹依舊掃他的地,不理人來瘋。

  「等我報出她的名字,倒要看你這根竹帚還拿不拿得住!」他專程回來嘲笑老朋友的,要是沒有達到預期中的效果就不好玩了。

  亂驚虹把步弭愁的臉蛋塗掉。

  「沒用啦,我早就看到了。」好,皇帝不急,那麼他這太監也坐下來納涼一番再說。

  「發生什麼事,直說了吧你!」雖然是好朋友,被窺知心裡的私密還是不自在。

  「長安街上有個美人試圖想勾引我呢。」

  「這不是什麼新鮮事,對你來說如家常便飯。」軍破痕一生的桃花都長在他那對桃花眼,桃花氾濫成災。

  「嘿嘿,我會把你的話當作讚美。」厚臉皮也是當美男子的重要條件。

  「少來!」

  「你站穩喔。」

  「要說便說。」這傢伙存心來浪費他思考的時間。

  「那美人是……弭愁姑娘。」

  想不到亂驚虹竹帚橫空掃過來劈頭就打。

  軍破痕繞著庭院跑,雞貓子喊叫,「殺人……放火啊,我說的是實話,我警告你,你用竹帚打我我會倒楣一整年,到時候看你怎麼賠我……呼呼呼,好心沒好報,我可是丟下漂亮的姑娘專程回來通知你,你不信我那就算了,反正酒樓裡多得是願意上勾的統挎子弟,不怕她找不到男人。」

  咦,頭頂咻咻作響的聲音不見了?

  軍破痕上下左右一看,地上只剩下竹帚,哪還有亂驚虹的影子。

  ☆☆☆☆☆

  整個長安城的酒肆茶樓比螞蟻窩還多,他要跑出來之前應該先把軍破痕那個長舌男抓來嚴刑拷打一番,問清楚弭愁所在的地方,現在也不至於像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找。

  他不是隨便被煽動就行動的人,出來之前他回小跨院找過弭愁,房間裡面空蕩蕩的,花花也不清楚她家小姐的去處,反而要他把小姐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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