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夫君,她們的聲音裡都有一絲懼怕。
「你們兩個噁心的女人,還不是擺明了要看大姐的笑話。」得男一針見血的道。
她是自私,但不至於假惺惺。
滿及第並不理會她們,款款靠近堂余幽。
「相公,我有一事求你。」
「你說。」不喜應酬的堂余幽見到她,很高興終於能轉移話題,他讓了個位子給她坐下。
罔市等人見此情況皆大為驚訝,心中非常不是滋味。
她們想像中的慘劇沒發生,哼,小門小戶的人家,沒規矩嘛。
「我想把小妹接過來住,不知道可不可以?」
「也好,多一個人和你作伴。」堂余幽輕鬆快意的答應。
「謝謝夫君。」滿及第滿心歡喜,臉龐浮現喜悅的紅潤光彩。
她雖長得不出色,但是幸福的感覺描繪在她愉快滿足的神情中,令人炫目。
「你跟妹妹們都敘過舊了?」其實方纔她們的談話他什麼都沒聽漏,他差點想為她的改變喝彩。
「嗯。」她點點頭。
「我們家沒有準備多餘人的飯,抱歉,我肚子餓了,先和我的娘子用膳去。」
堂余幽才不管大廳裡那些位居高官的人,拉起滿及第的手便大方離開。
這下,想借夫婿炫耀示威的滿家妹妹們丟了大臉,而想借妻子攀親帶故,別有企圖的高官將領被晾在一邊,眾人只好笑笑,各自找台階下走人。
☆ ☆ ☆
「你……可以放開我的手了,謝謝相公幫我。」來到後院,滿及第把手抽出他的掌握。
被他包裹過的手猶有餘溫,她羞赧的紅了臉。
「今天所發生的事情都是你一人獨立處理的,我只旁觀,你表現得很不錯,適當的反擊比一味退讓更能激發對方的尊重,要不然你一輩子都不能解脫她們戴在你身上的枷鎖。」堂余幽讚賞的看著她。
自古以來女人不受尊重,身份卑微,一生苦樂都掌握在男人手中,然而他並不想這麼對待他的娘子,相反的,他認為女子也能有獨當一面的時候。
「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好,是你讓我讀書認字,知道堅強的意義在哪裡,我還得感謝你。」
「舉一反三,你是個冰雪聰明的好學生。」若非她是女兒身,科舉及第應是囊中之物。
她這樣好學,他感到相當驕傲。
「我生來是天足,又沒有傲人的身家,你願意收留我,還教我識字讀書,我粉身碎骨都無法回報你的恩情。」就算以身相許……老天,她胡思亂想著什麼啊!
「你心裡頭的事情可以放下來了,她們都已經出嫁,選擇的夫婿也都是朝廷重臣,一生榮華富貴不用愁了。」堂余幽就事論事,並沒有想到別的地方去。
但是這聽在滿及第耳中卻有不同的解讀,她明白這表示是自己該離開的時候了。
「我知道。」她咬著下唇,像是心中塞滿黃連,有苦說不出。
為什麼心動的人是她?
他謹守禮教,從不逾越一步,她卻私心的想破壞這一切,真是可恨又可悲!
枯葉隨風漫天席捲過來,撲上她睜不開的眼。
時光為什麼不能靜止?她的哀愁如絲綿長啊……
☆ ☆ ☆
風蕭蕭,在深深的夜,天氣非常寒冷,體寒的滿及第一雙腳冷得像冰棍似的,她起床穿了兩雙襪子仍然不見效果,只好裡著被子起來發呆。
為什麼在這樣一個淒清的夜裡,所有埋藏在她心底深處的感覺像尋到出口般,千絲萬縷的跑出來,箍住她,讓她痛苦難當?
當初她以為自己是嫁給一個鬼魂,萬萬沒想到會有一個活生生的夫君,甚至愛上她的夫君。
但是她留在這個家的最終理由消失了,當初求來這婚姻為的不是自己,現在又有什麼理由留下來?
她不甘願,是的,不甘願,若就這樣離開,她會一輩子怨恨自己的。
於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決心蠱惑著她,卸下被子,穿上繡花鞋,滿及第走出門外。
小小的院落灑落一地清冷月光,寒風吹拂,百年老樹傳出{z的聲響,就著月色,她熟悉的穿過迴廊,堂余幽亮著光亮的房間讓她精神百倍。
然而,再往前多走幾步,她見到一個驚駭的畫面!
一群黑衣蒙面人挾持著堂余幽正要離開。
「慢著!你們想做什麼?把人放下來!」她緊張的斥喝。
「別傷她!」堂余幽被押困在人群中,見滿及第突然出現,他心中一驚,連忙出聲。
黑衣蒙面人尚未行動,滿及第已經不顧一切的衝向前,對著他們又咬又啃。沒辦法,她只是個弱女子,要打,手無縛雞之力,要在談笑間擺平這些看似凶神惡煞的人,恐怕說得咬到舌頭人家還不領情,不如橫衝直撞,也許還能殺出一條血路來。
「相公,你別怕,我這就來了!」說什麼她也不能讓自己的相公被人帶走。
她好不容易才有個夫君啊!
「我沒事,你不要亂來。」
滿及第著急的道:「我不能讓你被人捉走。」
一介女子如此勇敢,一群蒙面黑衣人感到相當驚訝,再加上對堂余幽皇帝嘴的忌憚,大伙皆愣在當場不知如何是好。
過了一會兒,其中一個蒙面黑衣人接到指示,灑出一把迷煙,滿及第立時倒在堂余幽懷裡。
「多了個人怎麼辦?」一名蒙面黑衣人提出疑問。
「她是我的事,不用你們擔心。」堂余幽心想,這下他只好帶她一起上海神天堡去。
「堂先生,堡主吩咐就請您一個人,這個女人……」
「她是我娘子,帶著她走。」瞧她安穩的神色,堂余幽知道,方纔的迷煙並不會傷人,只是暫時讓她沉沉睡去。
「堡主她會不高興的。」多了個女人,他不好交代。
堂余幽使出撒手鑭,「如果不能帶她去,那我也不去了。」
最後結果,堂余幽勝出。
☆ ☆ ☆
從來沒出過遠門的滿及第快活極了,當然,要是沒有一群蒙面黑衣人一天十二個時辰緊跟著就更完美。
據說他們要去的地方必須花上十天才能到達,今日在馬背顛簸一天,從沒騎過馬的她渾身酸痛,連腰都直不起來。
「好痛……」這種酸痛的滋味真不好受,她好像變成彎腰駝背的老太婆。
幸好不斷趕路的蒙面黑衣人良心發現,尋了一間破廟,準備提前休息。
「你別動,我抱你。」堂余幽知道她從未騎過馬,這一路顛箕行來,她一定不舒服,因此體貼的抱她下馬。
下了馬後,他牽著她的手走進破廟。
武俠小說裡常形容破廟裡堆滿一捆捆的稻草,滿及第發現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事實上一根稻草也沒有。
堂余幽脫下外衣讓她能舒服的靠著廟柱坐下。
而一群蒙面黑衣人訓練有素的各自取水生火,將隨身攜帶的乾糧拿出來,大家分著吃食。
經過一天,滿及第發現這些人其實並不難相處,但是偶爾會發現他們看她的眼神有些奇特。
漸漸地,夜深了,蒙面黑衣人分派守夜以後,倦極的滿及第挨著堂余幽沉沉睡去。
貼著她微涼的肌膚,堂余幽不見睡意。
他頭一次感覺她的嬌小,小小的手放在他掌心中,不盈一握,他從來不曾注意過她的髮絲微髻,看起來十分美麗,打量著她甜美沉靜的睡容,他發現有她在的地方,他總能感覺平靜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他沉寂已久的感情好似漸漸被勾起……
她不是他生命計劃裡的人,但是在這樣的夜晚,他卻覺得兩人一起躺著享受彼此的溫暖是那麼自然的事。
接著聲浪變大,好似有許多人在爭吵,而他們爭吵的話題繞在誰有先砍人的權利上頭……
大家統統被嘈雜的聲音吵醒了。
堂余幽神色自若,倒是對滿及第也被吵醒皺了下眉頭。
蒙面黑衣人立刻竄到分配的位置,透過外頭微弱的月光靜觀其變。
「他們好緊張,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滿及第不明白到底怎麼了,對於江湖上的事,她一點都不瞭解。堂余幽不疾不徐的道:「聽起來像是『分贓不均』。」而這所謂的「贓」很可能是他。
驀然間,廟門飛開來,砸在樑柱上發出砰然巨響,揚起嗆人的灰塵。
滿及第嚇了好大一跳。
「別怕。」堂余幽眉心那抹殷紅因為她渾身一顫轉為黯沉。
他不喜歡粗魯不文的人,偏偏這種人走到哪裡都遇得到。
霎時,好幾十把武器亮晃晃的指著堂余幽,而蒙面黑衣人也一擁而上,圍在堂余幽面前。
「你們是海神天堡的人?」闖進來的人當中,有人識得海神天堡的特徵。
「既然閣下知道海神天堡,還是趁早回頭,以免傷了和氣。」蒙面黑衣人得體的抱拳為禮。
海神天堡並不嗜殺,卻也不是怕了這些來路不明的人。
「我才不管你海神天堡是什麼玩意兒,你把堂余幽交出來,萬事皆休。」一名老翁蠻橫無理的說,他排開人群站出來,自有一分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