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色蒼白,一副快要昏倒的模樣,漂亮的眼眸充滿懼怕,一直不停的往後退,好似滿及第是凶神惡煞一樣。
「我不會告訴別人你偷吃肉的……」
滿及第話還沒說完,回雪便掩著臉倉皇逃走。
滿臉疑惑的滿及第走向前,見一鍋肉還好好的,不禁感到相當奇怪。
☆ ☆ ☆
跟心愛的人一起吃飯真是人間至美的一件事。
但是才吃幾口肚子就鬧疼可不好玩。
堂余幽只覺得腹痛如絞,全身寒熱交替,他冒著冷汗道:「這菜……有毒。」
「毒,怎麼會?」她也吃了很多,卻一點也沒事。
由於回雪所下的藥粉是針對男人研製的,女人吃了無傷,所以滿及第一點感覺都沒有。
「扶我到床上。」到底是誰要他的命?
「我去請大夫。」滿及第慌得手忙腳亂。到底……到底是哪樣菜出了差錯?
她用大棉被蓋住堂余幽,拚命的安慰他,「你別怕,我馬上找大夫來看你,一下就沒事了。」
堂余幽隨即昏厥過去,雙手無力的垂落下來。
☆ ☆ ☆
大夫來了之後,先是為堂余幽把脈,接著用銀針度測菜餚中是不是有毒,滿及第焦急的在他身邊走來走去,還不時回頭看看不省人事的堂余幽,一點也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對不起,老夫才疏學淺,實在看不出來他身中何毒,夫人趁早另請高明的人吧。」救人如救火,真的不成,身為大夫的人也不願因為自己的醫術不行延誤病人的生機。
滿及第沒辦法,只好出門尋找第二個大夫。
直到第二天,整個堂安鎮的大夫都來看過了,每個人都是千篇一律的搖頭回答。
及第心力交瘁,抱著堂余幽逐漸變涼的身體,淚如泉湧。
是她無能,連心愛的人的命也救不活。
外頭,雨滴滴答答的落下,絲絲寒意把她心底深沉的恐懼咬嚙得潰不成軍,不知該如何是好。
難道相公真的沒救了嗎?
濛濛細雨中,一把黃艷的傘相當引人注目,撐傘的人緩緩走來,把傘靠在門邊後,逕自進了門。
「你準備哭到什麼時候?等堂余幽進棺材?」
滿及第抬起淚眼,只見來者是一個陌生人。
「女人就是這樣無用,只會哭,低能得令人厭惡!」來人用上好的繡花帕擦拭飛濺至衣袖的雨珠。高貴如他,居然要來充當傳話人,要不是有利可圖,用八人大轎請他來他還要考慮。
「你是誰?」她護住堂余幽的身體,防衛的問。
蠢女人,那是什麼姿態,以為這樣就能防堵什麼?鄯寶寶微微一哂。「我跟堂公子是舊識。」舊識的解釋有很多種,敵人、朋友都通用。
至於他跟堂余幽當然是前面那一種。
「他病了。」
「我知道,不然,你以為我來幹麼!」鄯寶寶的口氣不耐煩極了。
「你知道救相公的法子?」這位高貴的公子會在這裡出現一定不是偶然,滿及第心中生出一線希冀。「他的命除了太華公主,天仙難救。」鄯寶寶的眼眸深沉難測。
請君入甕也要那個「君」答應,當然甕裡面放的餌要足夠吸引人。
「我不懂。」
鄯寶寶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公主是萬歲爺的義妹,皇上對她疼愛有加,你說皇宮裡面什麼沒有,能解天下奇毒的藥,不找公主求,要去找誰?」
也對!
「我去求。」滿及第馬上要出門。
「拜託,你憑什麼去求,人家為什麼要把丹藥給你?」她的勇往直前是對堂余幽深情似海無所畏懼,還是沒頭腦?
她眼中有著堅決的意念。
「謝謝這位公子好心告訴我,剩下的不用為我擔心,我會設法解決的。」真心誠意的朝鄯寶寶行了個禮,滿及第款款的對著他又說:「我去求藥的時候麻煩公子照料我的相公,及第在這裡謝謝你了。」
「唔,好吧。」鄯寶寶差點想咬斷自己的舌頭。
為什麼當她用那奇特的眼光瞅著他時,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公子,你真是好人。」她溫柔的笑著,眼中那淺淺的愁,細細的纏繞住鄯寶寶的心。
她慢慢走向床邊。
「相公,你等我,我去去就回來。」
滿及第的聲音不大,像情人間的低語,她輕輕的撫摸堂余幽的臉頰,替他把被子蓋妥,然後深吸了一口氣。
「我走了。」
她是對著沒有知覺的堂余幽說的,鄯寶寶卻感覺心裡老大不舒服。
他犯病了嗎?去他的不可能!
在他大惑不解的當兒,滿及第已經出門。
鄯寶寶瞪著堂余幽,恨恨的坐下。
☆ ☆ ☆
堂府「公主、奶奶,那個……大嫂……少夫人已經在大門外等了一個時辰,是不是該讓她進來?」
堂府的後花園,石桌上淨是精緻的點心吃食,彤心身邊擠滿婢女,堂老夫人在一旁作陪,一同賞雨、賞花,對大門外的滿及第不屑一顧。
一旁的回雪坐立難安。
「她都來求了,奶奶,您見一見她吧。」她臉色蒼白的懇求。
「這裡有你說話的餘地嗎?」堂老夫人厲言斥喝。
回雪的心揪痛著,奶奶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太華公主又冷眼旁觀,她不知道她們是怎麼了,一個是她的孫子,一個是她未來的夫婿,她們的心究竟是什麼做的?
其實,她有什麼資格說別人,她是幫兇,而且還是最可恨的那一個,被利誘,昧著良心幹下這種事……她好恨自己!
薑是老的辣,堂老夫人從回雪的表情看出,一向柔弱缺乏主見的她對她的所作所為感到不滿。
「別以為我答應你跟那個窮書生的婚事,一切就成定局,我告訴你,只要堂兒一天沒跟公主完婚,你就休想走出堂家的門口一步!」哼,誰都不許離開她的掌握。
錐心的疼在回雪心中翻攪,她抬起頭來勇敢的對著堂老夫人說:「奶奶,你這麼做,總有一天要後悔的。」
「啪!」堂老夫人怒甩一掌,紅色掌印馬上浮現在回雪嬌嫩的臉上。
「你這吃裡扒外的東西,滾回你的房間去,別在這裡丟人現眼!」從來只有她吆喝人家的份,誰敢指使她怎麼做,就是找死。
回雪踉蹌的離開。
「讓公主笑話了,家裡沒一個成材的東西。」堂老夫人一臉討好的模樣。
彤心眼神閃了下,「我看……我就出去瞧瞧,我倒想看看她要怎麼求我。」老是在這裡跟一個老太婆耗她早就覺得很無聊,現在正好找個借口走開。
當然,她得先回房換件衣裳,至於什麼時候去瞧瞧,呵呵,有耐心的人慢慢等吧。
☆ ☆ ☆
陰暗的天空持續下著讓人生煩的雨,滿及第在堂府氣派非凡的大門外無法躲雨,她也不在乎,就這樣筆直站著。
路人的指指點點她毫不在乎,只瞪著那扇厚厚的大門焦急的想,為什麼還不開?
雨絲不斷飄落,時間緩緩流逝,過了好幾個時辰,大門依然沒動靜,她站不住了,只好疲累的彎下身,蜷縮在角落差點睡著,可一想到她的相公還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等著藥救命,她馬上張開疲累至極的眼皮,繼續無止境等待下去。
直到黃昏時,滿及第神魂縹緲的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她艱困的微揚頭,見到一雙精美的鳳頭鞋。
「你還在。」彤心鄙夷的睨著她。
滿及第想出聲,但喉頭宛如卡了燒碳一樣,又痛又難過,什麼聲音都擠不出來。
「聽說堂大哥中了毒,需要解藥?」彤心明知故問的道。
「求公主救他。」滿及第勉強開口,聲音粗嘎得比烏鴉還難聽。
「給我磕頭,本公主就考慮。」她就是要整治這個醜女,居然跟她搶丈夫,不給點苦頭吃,她的面子往哪擺?
磕頭?好,滿及第不假思索的落跪在地,必恭必敬的不斷磕著頭,直至破了皮,殷殷的血染上黃泥,叫彤心身旁的侍女們別開了眼,大家都看不下去了。
滿及第的動作像把尖刀戳著彤心的自尊,她輕斥,「夠了,醜死人!」
滿及第恍惚的停止磕頭,一張紙落到她手中。
「把這簽了。」
「這是……什麼?」她看不真切,認了半天,終於看清楚上面斗大的「休離書」
三個字。
她顫抖著蒼白的唇瓣,搖搖擺擺的站起來。
好不容易壓下頭暈目眩的感覺,一個腳軟讓她又傾身倒去,她只好再一次困難的站起身子。
「我要……你……用公主的人格擔保……一定要救我的夫君。」她重重的咬著下唇,直到唇破了,一陣鹹濕滲入她的嘴裡。
「這還要你來說,堂余幽以後就是駙馬爺,我不救他,難道等著當寡婦?」彤心斜瞪了她一眼,一臉受不了的表情。
滿及第按著胸口低喘,心如刀割。
「給我筆。」
一支毛筆送到她手裡。
她振筆疾書——
致余幽夫君書:
歲月匆匆,承蒙夫君不棄與妾身成親以來,已過一年。
君感憐妾身如飄萍,不見棄,我銘感五內。